話說到一半封關澤停住不再說,而是悄悄地看了姑姑一眼,不經意與其仍舊光亮的眸子對上,心中莫名一慌,低下頭去。
沈夫人面無表情,“繼續說下去。”
“呃,是。”封光澤像個犯錯的學生般,緊張的嚥了一口唾沫。
“回去之後,我和祁揚都在酒店休息,想着暫時先把合同的事情擱置下來,考慮好計劃的可行性再說。
可是到了第二天晚上,弟妹忽然告訴我們,她以公司定製的三分之一的價格,把合同談下來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成功談下合同的時候,你和祁揚都不在,只有她一個人?”
沈夫人的聲音不徐不疾,聽不出裡面有任何情緒。
他不敢隱瞞,硬着頭皮說:“是,這也正是我覺得弟妹能力超羣的地方。如果換做是我,剛起完衝突,己方又有人員受傷,說什麼也不敢孤身前往的。”
他刻意加重了最後五個字,不期然的在沈夫人的面上看到一抹夾着怒火的冷笑。
“能力超羣?哼!”
封光澤訕訕低頭不敢言語,垂下的眸子裡卻飛快的掠過一抹笑意。
他所說的這些話都是事實,只是掩去了一部分重點,便讓籤合約的過程變了味道。
他也不怕姑姑去問祁揚,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事無鉅細問個清楚的,那樣會落了董事長的身份。
姑姑只要隨便問兩個問題,祁揚的回答對得上自己的描述,就足以讓她相信了。
至於從這些話裡,姑姑會聽出什麼味道來,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封光澤很得意,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不讓得意的情緒流露在臉上,低聲說:“姑姑,時候不早了,您還是早些休息吧。有弟妹幫忙,您也不必再太過勞心勞力,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沈夫人沉默不語,身上不停散發的低氣壓顯示出她心情極爲不好。她緩緩起身,不發一語的朝房內走去,封光澤連忙跟上,在一旁小心攙扶。
“行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身子不好,公司少不得你主持。”
“是,姑姑,那我就先下去了。”他順從的退
到門邊,關心地說:“那姑姑也要多注意身體,千萬不要太勞累了。”
沈夫人微微盍首,定定的看他離開,目光一片冷冽。
她還沒死呢,心口不一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出來蹦躂了。花了一輩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怎麼能拱手送到這種人手裡?
以爲隨便辦點什麼事情就能邀功,真當她老眼昏花了嗎?
爲了掩人耳目,不被發現身上的傷口,簡素選擇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回到沈家。
不得不說,孫姨配置的藥物真的很有效果,才敷上去幾個小時,傷口就一點都不痛了,原本喝水都覺得難受的喉嚨,也舒服了許多。
她特地挑了一件高領的衣服穿了,藉以擋着脖子上的紗布。
守夜的下人沒想到主人會回來,睡得迷糊之際出來迎接,被她隨手打發了回去,也沒發現她有什麼不對。
這一晚,是順利過去了,明天要怎麼瞞過其他人,還是個問題。
回到自己的住所,她終於可以安安心心的一覺到天明,彷彿連日來的疲憊都隨着歸來消失一空。
在鬧鐘的呼喚下神采奕奕的醒來,她驚訝的發現脖子和手掌的傷口竟然開始微微發癢,這是長肉的表現。
她欣喜不已,把紗布掀開,發現傷口處已經收乾結痂,並且比原來的範圍縮小了些,不必再用紗布掩蓋。
孫姨特地給她準備了一些膚色的敷料包,大小恰恰可以蓋着脖子上的傷口,不若紗布那樣引人注目,穿上襯衫後,只露出些許邊角,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上班一整天,她基本都呆在自己辦公室裡處理文件,午飯也是讓錢秘書送進去的,是以整整一天,都沒人發現她受了傷。
本來打算晚飯也讓廚房送去焰樓的,哪知許久沒出房門的沈夫人忽然起了出門的興致,要去馨樓用餐。
其他小輩自是不敢拿喬,都踩着點兒趕過去相陪。
簡素無奈,只得找了件領子稍高,料子也比較厚實的碎花棉布中袖長裙穿了,匆匆趕了過去。
她傷的手是左手,傷口凌亂卻不深,而且都在手心位置,只要不把手翻過來,是不會有人發現的。
努力把自己當
成作陪的隱形人,默不作聲的只夾面前的飯菜,儘量不想引起注意。
然而她想低調,卻不代表有人願意讓她低調。
沈瑤夾了一隻蝦在碗裡慢慢的剝殼,一邊漫不經心的說:“光澤,聽說東陵市的合同順利簽下了,還比原來預算的價格低?”
封光澤笑得開懷,彷彿這是他的功勞:“是的,只用了預算價格低三分之一,就把合同簽下來了。”
正在扒飯的簡素不知爲何,眉頭跳了一跳,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沈瑤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聽說這個合同最後還是簡素拿下的,不簡單啊。”
“只不過是運氣好,湊巧而已。”被點了名,再不說話就顯得無禮了。她淡淡一笑,也不深談,保持謙虛。
沈瑤卻是不滿她這樣的回答,似笑非笑的說:“你果然是個福澤深厚的人,總經理都談不成的合同,居然輕易的被你單兵作戰拿下了,這下子,公司上下都知道你的大名了。”
心底的怪異感覺更重了,簡素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沒能抓住腦海中一閃而過的亮光,隨意的應付着:“大姐謬讚了。
如果沒有封總和祁部長鋪好路子,就算我再舌璨蓮花,也不可能說服他們讓出那塊地。說到底,還是封總的大方向走的好,我們才能根據命令執行下去。”
不是她不想要這個功勞,可是從向來不妥她的大姐嘴裡說出這些話,怎麼聽都有種諷刺的意味在裡頭。
或許還有些更深層次的東西,是她現在還沒能回味過來的。總歸是話裡帶話,讓人聽着分外不爽。
拿下那塊地的功勞,必定是她簡素的沒錯。
可是在這種氛圍下,她敏感的感覺到不能把功勞攬在身上,按照經驗來說,沈瑤越想做的事,她反其道而行就沒錯了。
見她淡淡的,一點都沒有居功的打算,沈瑤有些訝異。
在訝異的背後,又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裡頭,似乎有那麼點—幸災樂禍?
簡素不確定自己有沒看錯,不過大姐看她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就算想借機生事也挺正常的。
她躲得過就躲,躲不過,隨機應變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