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詭異的黑體,這神秘的紫芒,鑑於一直以來所發生的超出當前科學認知的一切,田凌自知,他沒有力量反抗。原本,在這最後關頭,無計可施的他已是做好了赴死的心理準備,雖說不甘,但他也只好認命了,但此時所看到的畫面,卻令他被滿腔的怒火再次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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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混蛋要捏爆地球?!
田凌不明白真相,不瞭解白衣人的身份,也不知道這一切的緣由,但方纔所看到的一切都太過真實,不知爲何,田凌莫名相信,那並非是空穴來風,很可能,是不久的將來就要發生的事!
人,自己死便死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可以自認倒黴,甚至放棄反抗。但這世界上,每個人都還有着親人、師長、好友,還有太多太多對他好而他也無法放下的人,總還有着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念想,而根據方纔那畫面的意思,所有這一切,也都將在白衣人揮手之間,被無情抹殺!
念及此處,陷入絕望的田凌並未思考太多,因爲心中那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已是噴薄欲出,此時,他將神秘的白衣人同眼前的黑體歸爲一夥,將所有的一切均是歸咎於眼前這神秘的黑體和紫芒。浮在空中的田凌,用那雙絕望的、極度憤怒的眼睛瞪向黑體,惡毒的眼神中充斥着無窮無盡的恨意,似要將之生吞而後快。
所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在極度的憤怒之下,所有的潛力、勇氣、鬥志都會被激發出來。包裹在紫色幽芒中的肉體,在振奮的理智與滿腔的怒火一齊地驅使下,彷彿要燃盡最後的精力,顫抖着、竭盡全力再次揮動起來,田凌要用自己的身體,對這眼前的邪惡,做出最後的抵抗。
然而,由於身體的傷勢太重,這副多處位置已是露出森森白骨的軀殼,早已無法按照主人的想法驅使,因而即便鉚足了氣力,田凌也只能是稍稍揮動着殘肢而已,毫無破壞力。但無論如何,此刻頑強的抗爭,都在確切地說明,對於這身後之事,田凌心中實在是無法放下。
不久之後,肉體便是停止了揮動,此時的田凌強忍着渾身的刺骨之痛,大口喘着粗氣,卻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反抗了。他精力已然耗盡,對自身的遭遇,對人類的悲慘,對地球的命運,着實是無能爲力,縱然知道這結局,卻也絲毫不能改變。
倏爾,一股夾雜着虛弱、悲悽、自責以及無助的複雜情感,從心底驀然涌出,刺激着田凌此刻無比脆弱的神經,接着,在絕望地哀叫中,他終是撕心裂肺地哭了。悲涼之聲,在這片空間緩緩迴盪。
這哭聲,爲自己,爲蒼生,也爲這可憐而可愛的世界……
……
未幾,腦海中的茲拉聲再度響起,在經歷短暫的嘈雜後,突然變爲能夠理解的話語:
“如果,有機會改變這一切,但要付出很多,你願意嗎?”
空靈的聲音透露着威嚴,在田凌的腦海中迴盪,而言中之意,似是在給他機會,一次可以扭轉命運的機會。
此時的田凌已無心爲茲拉聲感到驚奇,他自覺已是砧板上的魚肉,對命運不再報任何希望,但聽得此言,他轉念一想,若是白衣人與眼前的黑體同夥,又怎會前來告知作爲地球人的自己呢?
或許,他的理解從一開始就有偏差,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
此刻,既然被問及意願,彷彿抓住最後救命稻草一般的田凌,雖說並不抱太大希望,但又怎會吝嗇。
“萬死不悔!”
用盡最後的氣力,從口中吐出了鏗鏘的幾字,言語之間,飽含着無盡的剛毅與心酸。
這是田凌的真實想法,無論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衆生,若能保住這顆美麗的星球,他願奉上一切。田凌並非是絕對的善人,但他知道,自己絕對放不下這顆美麗的藍星。
在聽到田凌的回答後,巖洞中,紫色幽芒立時稍稍明亮,半空中黑體的流轉也立時加快了速度,那升騰的黑色火焰狀,變得略微盛大。這一切,似是對他的答案很是滿意。
而之後,懸空流轉的黑體,終於接觸到了田凌。只見它沿着被紫芒運來的肉體,鋪展開來,逐漸將之包裹,而在接觸過程中,田凌的血肉,憑空竟是一點一點地消失了,甚至連裡面的血液也不曾有一滴流出,就這麼如冰雪消融一般!
肉體被蠶食着,其中的疼痛從巖洞中迴盪的悶悶的慘叫聲,可略知一二。這是田凌的慘叫,只是由於他被黑體包裹着,傳出來的聲音纔不那麼明亮,反而是,有些瘮人。
吞噬仍在一點一點地進行,直到這副軀殼最終被蠶食殆盡。
意想不到的是,肉體消失後,田凌卻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化爲了一塊白色的淡淡的光團,被包裹在黑體中央。
對於這羸弱的光團,黑體沒有再進行任何傷害,反而像對待至寶一般無比呵護。之後,只見紫色幽芒再次亮起,小心翼翼的將白色光團包裹,於是,那本來已是奄奄一息、將近消散的光團,登時明亮了許多。緊接着,黑體開始收縮,流轉間逐漸變小,片刻後,就這麼憑空消失不見。
地底巖洞之中,紫芒和黑體均已沒有了蹤影,只留下一串空靈的話語:
“心地堅決,剛強勇毅,果敢狠辣,才智超絕,此子,未來可期!”
其中欣慰,一覽無餘。
……
痛!這是田凌唯一的感受。在與黑體的接觸中,他的肉身已經消融殆盡,而緊接着到來的,卻是比此前肉體被蠶食更甚的疼痛,這是靈魂暴露在外界後,開始逐漸消散而產生的,來自靈魂的痛楚。
……
在一片白茫茫、慼慼然的空間,一切都是晃眼的雪白,空蕩蕩、亮晃晃、靜悄悄的,彷彿什麼都不存在。
時間,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長久以來,這裡都是那般平靜。
突然,一個被淡紫色幽芒包裹着的半透明光團從穹之盡頭趕來,霎那間,便從此處風捲而過,而後從另一方向的盡頭消失。只留下此方天地中,被紫色幽芒席捲起的本已與天地融爲一體的無數白色光點,漂浮着、彈跳着、遊動着、碰撞着、吞噬着,而細看那模樣,竟與田凌所化的光團屬同一種。
很久很久之後,躁動的光團,才慢慢停息,終於是再次隱匿在白色的天地之中,正如紫芒到來前一樣,保持着無盡歲月以來不變的景象。
白色空間中,在一切歸於平息之後,驀然響起一道充斥着無盡威嚴與滄桑的話語:
“此子,竟不在天道之中!”
聲音震懾天地,仿若洪鐘大呂,似是來自亙古之前,直令得整片空間隨之震盪,久久不能平息。
……
靈魂的痛楚,在淡紫色幽芒的包裹下,稍稍減弱,而此時奄奄一息的田凌,也因難以忍受的極度虛弱進入了休眠狀態,從白色光團的透明程度來看,他已經隨時可能會徹底消散。
朦朧中,時光不知過了幾何,在無盡的痛楚之後,傳送終是到達了盡頭。
在那裡,田凌被拋入一片令靈魂感到無比溫暖的液體中,而傳送後高速的砸落,在接觸液體表面時本應有的劇痛,卻絲毫沒有感受到,有的似乎只是接觸液體後,從全身涌來的舒適與安詳。
就這樣,田凌的白色光團迅速沉入液體底部,在那裡,有一個胎兒形狀的物體,早已成型,似是在等待田凌的到來,而紫芒的目的地似乎也正是那裡。
來到那物體身邊,田凌被稍微阻擋,但在淡紫色幽芒的幫助下,阻力很快消失,於是田凌的光團便順利進入胎兒體內,與液體中的胎兒融爲一體。
胎兒的體內並非空蕩蕩,那裡還有着另外一塊早已存在的白色光團,它散發着比田凌明亮許多的白芒,然而,這塊光團卻不曾具備任何智慧,只是怔怔地懸在那裡,對於這突然出現的入侵者,絲毫不與過問。
田凌不由自主地來到它的旁邊,試探性地進行接觸,對於這未知事物,田凌很是警惕,畢竟,已經吃過太多虧了!
不過,在田凌的接觸下,亮白色光團只是傳來輕微的阻力,似是表達其不喜歡被接觸,但並沒有任何反撲的跡象。此時田凌終於安心,看來這東西並沒有任何意識,只是在本能上有着稍微的抗拒而已。
於是,在淡紫色幽芒的指示與幫助下,田凌的光團逐漸與亮白色光團進行了融合。
淡紫色幽芒,在田凌的融合過程中,也越來越暗淡,看樣子,這一路而來,它的消耗也是十分巨大。而此時,一直隱藏的黑體也再次出現,與淡紫色幽芒微微接觸一下,二者似是在商量什麼,之後便在淡紫色幽芒的幫助下,黑體再次流轉着,從胎兒體內消失,隱隱間,似乎在黑體之中,還隱藏着極其珍貴的寶貝。
被液體浸潤着、滋養着、修復着長久以來遭受的所有傷害,溫暖、安心,任何舒適的詞彙,似乎都不足以形容田凌感受到的這種靈魂的滋潤與陶醉。在滋養中,田凌與那塊光團逐漸融合的靈魂開始漸漸放鬆,所有的戒備都漸漸卸下,在這種本源上的舒適感前,所有的恐懼、警惕都顯得無比多餘。
意識深處的倦意,在溫暖中緩緩襲來,終於是佔據了田凌的全部,將他帶入了一場漫長的夢境。
一切都已經就緒,只待夢境甦醒,破繭化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