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滿目瘡痍的大地不過是侷限在六櫻院落的地域內,小範圍的爆裂餘波也全都在六櫻院落的地界終止,似乎有某種結界在守護着這片被折騰得不成樣子的顯貴的莊園。
如果六櫻冰護知道他家現在變成了一片廢墟的話,估計想死的心都會有了吧。
龍小浪拍打着身後巨大的光態翅膀,在高空尋找着合適的落腳點,他的背後已經發癢到神人共憤的境地了!
每次展開光態羽翼都像是新生出了一個身體器官一樣,彷彿渾身的血肉都調動起來,蹣跚而行的身體部件所激發的癢是龍小浪無法忍受的。
比起背後的癢癢的感覺,現下空無一人的徐歡城倒真是令龍小浪的後背一陣發涼。
**靜了。
安靜得跟死了一樣。
莫非城裡的人都死了嗎?現在不過是傍晚過幾分鐘罷了,怎麼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城裡住戶們大晚上地也不點燈。城下烏黑烏黑的,只能藉助慘淡的月彎露出來的光亮大致看清城內屋瓦個高樓的輪廓。
“我們......逃出來了?”有一次懷着劫後餘生的慶幸,阿狸頂着沾染灰塵的鼻子問道,聲調裡有着呼之欲出的愉悅感。
龍小浪無聲地拍打着背後的巨翅,撓了撓腦袋,又看了下一盡數華爲虛無的六櫻院,視線所及無法尋找到基米們的蹤影,卻仍有些放不下心地道:“似乎,結束了。”
“怎麼了?你怎麼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魔族少女對身邊這個男孩子憂心忡忡的表情不大滿意,“莫非你擔心那個小丑還會繼續追出來?”
龍小浪緊皺着眉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着什麼。在那樣的大爆炸裡,小丑就算身爲施術者,倘若沒有與之相應的法系護盾庇佑的話,也決計不可能從那裡逃脫。
不過就算是處在精神錯亂的狀態,像他那樣的傢伙,總不會犯下這種低級又愚蠢的錯誤。
如果他不想離開的話,或許在龍小浪展開光翅的一剎那他就會提着那兩把匕首殺出來了。
“嗯。高濃度的毀滅虹吸的破壞力確實不賴。”
背後傳來了熟悉的男中音,“你們好。喲~看來你不止汲取了我的空間之力,順帶還有劉一手的光子操縱能力——你比我以爲的要厲害一點。”
一副洞悉萬物的神態。
司空無極斜倚着天空中那輪明月,還是一副懶散的樣子,眯起眼睛瞅着如今呈現出撲克臉的龍小浪,“幹嘛用這麼可怕的表情看着我?我又不會吃了你。”
“這下面的結界是你設下的?”他指了指在爆破邊緣的明顯的結界,龍小浪的眉頭越蹙越緊,他發覺自己背後發癢的感覺似乎也已消失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冷汗順着脊背滑落到腰間,然後滲進自己的衣衫裡,接而又倏忽不見了。
“那是爲了保護這座城市。”司空無極還是眯着眼睛,他似乎正在重新整合自己對於龍小浪的看法。
“六櫻院的人是被你傳送走的嗎?”龍小浪邊說邊飛着,找到一處高聳的閣樓,把阿狸放到了裡面。
“如果讓他們被黑龍吸引過來引發騷亂的話,接下來的事情,我處理起來的相當麻煩的。”司空無極好像很傷腦筋的樣子,不禁揉了揉他蓬亂的腦袋。
“那麼徐歡城裡的人,也是你傳送走了的?”龍小浪安頓好不明就裡的阿狸之後,熟練地展開光翼飛到無極的跟前,“大叔,你說,被你傳送走的人,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會永遠地沉淪在無盡的虛空裡,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面對靠近這裡的龍小浪,無極彈出食指,他們又拉開了極爲遙遠的距離,但是他的臉上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年輕人,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呢?”
百分之二十的生存概率,這麼低的機率,這跟謀殺有什麼兩樣。就算是倖存的人,還是到一個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去重新開始。
無論是六櫻院也好,徐歡城也好,對於無辜的百姓來說——這都無疑是一場屠殺。
龍小浪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去追,而是穩穩地停在了原地,“爲什麼要把他們也傳走?是因爲他們會妨礙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嗎?”
“啪啪——”
無極在遠空鼓起掌來,掌聲清脆而遼遠,“對!你終於聰明瞭一回。不過,你能不能猜到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呢?”他原本塵頭垢面的形象在花白的月光下顯得極爲可怖,“猜不到也沒有關係,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那麼我是不是要謝謝你?”龍小浪的態度很誠懇。
謝你不殺之恩。如果你想的話,恐怕我也會毫無招架之力地被你給傳送出去。
無極笑了笑,“不用。這是我應該做的。”
“沒有應不應該,只有願不願意。對嗎?”龍小浪卸去一身武裝,以最放鬆的姿態面對這位邋遢的男人。
反正我是肯定沒有能力去與他正面作戰的。這種時候跟他聊聊天,說不定還會對自己有好處。
“對!就衝着一點,我以後就再也不叫你傻瓜了。”司空無極一個轉身就從銀月上翻了下來,落到了龍小浪跟前。
我怎麼記得你好像說過類似的話,不過在幾分鐘之前你又叫了我一次傻瓜......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一切盡在不言中。
“什麼時候開始?”龍小浪問。
六櫻院裡繁亂的煙霧沒有散去的意思。
司空無極沒有回答龍小浪這個問題,他的視線原來從始至終地緊緊地鎖定在小丑引發的那場爆炸裡,“當衝擊波掀起的霧靄漸次散去的時候,我想你的很多疑問都會有答案了。”
高深莫測的傢伙總愛故弄玄虛,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彰顯出他們與衆不同的地位。
“小丑還在嗎?”龍小浪發現他的嗓子有些嘶啞,大概是太緊張了。
“一個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麼他就沒有留在這裡的意義了。”無極一改往常地道。
這種語氣從一個大叔的嘴裡說出來,總沒有一個老頭子說出來的有味道。
“目的?”
“就是你身上的血液。”無極淡淡地道。
“”我的血?以小丑的能力,他直接殺掉我取走不就好了嗎?”龍小浪真是搞不懂這些人做事的一套方式。
“他需要的,是熱乎的,富有激情的,具備戰鬥意識的敢於正面迎戰的你的血液。”無極對此彷彿很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