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能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擾亂普羅大衆的生活,除了戰爭,除了屠殺或者掠奪。
你說自然災害?
在這個時代,天災的影響力和破壞力與人禍相比較幾乎細微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所以就在木牆破後一刻鐘不到的時間裡,發現沒有出現類似地震,雷暴或者不見天日等世界末日的毀滅徵兆時,人們舒了一口氣,繼續各忙各的了。
不就是個鬧事的,哪天沒個鬧事的?
於是樓下的姑娘們又繼續着一天正業,伸出她們的纖纖玉手,綻放出她們婀娜的身姿,用肢體語言誇張地描述着凝香院的魅力。
樓上的好些客人忘情地沉浸在肉體上快感中,雖說是木牆,不過隔音效果還是比較不錯的,那個出門叫囂的傢伙估計是由於自己身體問題纔會衝着樓梯聲大發脾氣的。
日頭又漸漸地盛了。
行人們的影子從一尺之長被縮短到了數寸之短,太陽從山巒的頂端爬上了湛藍天空的正中央。
現在大街上流動的比較多的聲音是吆喝聲。
“包子誒,賣包子啦!熱騰騰的大肉包,皮兒薄肉多!”
“炊餅!香噴噴的炊餅阿!”
“豆漿油條,豆漿油條——”
現在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有這些賣早點的小販呢?
“你聽到了嗎?”
龍小浪望向蘇曉,看到她的臉色慢慢地由之前憤怒的漲紅轉爲現在虛弱的蒼白,呼吸都軟綿綿的,又聯想到外面的吆喝聲,不由地問道:“你餓了?”
作爲一個富有經驗的流浪者,這捱餓的滋味,恐怕沒有幾個人比龍小浪更熟悉內裡的生理反應了。
西魯夫人的飲食習慣是這樣的,早上起來一般喝上一杯清水,清洗腸胃,等到快到中午的那段時間裡纔開始正式用餐。
聽上去很奇怪對不對?可是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存在的。
他們認爲只有這樣才能最好地吸收食物中的營養,
蘇曉撇了撇嘴角,從眼前這個男人關懷備至的舉止上看來,他還是可以指望的,不過他怎麼就是不動手呢?
我好餓阿。
蘇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我餓了?我餓了你難道有辦法?
身份不明的小女子偏過頭,“我不餓。”
“你是這裡的人嗎?”
蘇曉點點頭,“怎麼了?”
龍小浪忽地想到了那個熱情四射的紅衣大姐,想到她和鴨舌帽之間曾經可能有過的身體上的交易,又與自己身前這個如玉般雅緻的小女孩子作比較,開口惋惜道:“沒什麼。”
小流浪漢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心中暗忖道,這麼好的姑娘就這麼......唉......
“你難道以爲?”蘇曉一瞬間明白過來龍小浪說的是什麼意思,她無所顧忌地輕手拍了龍小浪的肩膀,嗔道:“別瞎想,人家纔不是......”她偷着瞥了外面徜徉在酒池肉林的女性同胞們,有些不滿地繼續道:“纔不是她們呢。”
“不是?”
不對啊,她是不是似乎與我沒什麼關係。但是她現在已經與我說上了話。她現在已經把注意力稍稍地從樓上轉移了。這是一個好兆頭。
蘇曉斬釘截鐵地道:“不是。”
“我餓了。”
“阿?”
女孩子被這沒來由一句話給搞得有些不知所以,“你說什麼?”
龍小浪悄悄地一字一頓說:“我,餓,了。”
“你在這裡生活,應該知道去哪裡找吃的吧?”
“嗯,知道的。”
“那帶我去吧。”
“現在?”
道格拉斯和瓦羅蘭還在樓上,樓下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把他們引下來。
龍小浪點點頭,“現在。”
“可是......”蘇曉一手摸在木質樓梯上,自然系的靈能一點一點地重生那些壞死的木質層,然後藉由木乾的經絡傳遞着探索靈力,要小股小股地輸入靈力,不能被別人發現。
靈力連接到了房間地板上。
三個人。
有一個在走動,腳步很沉重。他是城管隊長。另外兩個站着,但是他們腳底的靈能在聚集着,在周身流轉,似是醞釀着術法,好像隨時可能要開戰。
“可是什麼?”男生問道。
龍小浪當然知道她在顧慮什麼。但是她餓了,他知道她餓了。
餓了就要吃東西,一定要吃東西。龍小浪的目標就是不讓人們捱餓。
像蘇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能捱餓?
察覺到樓上空氣裡越來越濃的**味,知道他們的處境暫時無恙。蘇曉擺了擺手,“沒什麼。”
那就走吧,龍小浪拉着蘇曉的手朝後堂的方向走去,廚房什麼的位置一般不都是在後面的嗎?那往後走就對了。
手掌上傳來陌生男子溫軟的觸感,蘇曉的臉唰地冒起了潮紅,她還從來沒有被男的牽過手。
她在這裡呆了很長時間,一般都是扮演着一個廚娘與雜工的角色,藏身在後臺,研習自然術法。偶爾也會在忙碌得緊的時候招呼客人。
奈何天生麗質難自棄。
很快她就被客人看上,自然也就會有客人想要對她動手動腳。她不喜歡那些人。可是她卻迫不得已要藏身此處。
所以她不能惹事,她只是施用幾個小小的草本藥粉來麻痹不識相的那些人。
“這邊。”蘇曉反拉着龍小浪的手走向另一邊。
樓上,房間裡。
“阿瓦,走,舅舅請你吃冰淇凌。”
道格拉斯在瓦羅蘭小時候,在他還不是典獄長的時候,經常帶着小女孩去吃甜食,小女孩兒都是很歡喜地跟着去了。
城管隊長的佩刀已經抽出了出來,他是武道三階的武者,就算反應再遲鈍的人,也能感受到房間裡被兩人操縱而紊亂的靈力的亂流,以及撲面而來的靈能風暴。
“好阿。我好久沒吃了呢。”
瓦羅蘭的鞭子提到了手上,她起初還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可是典獄長冷厲的眼神與假意溫情都告訴她,他有問題。
城管感受着壓迫力越來越強的靈力,提着刀高聲道:“你們這是幹什麼?都把靈力散開!”
散開?怎麼可能?
“那你願不願意跟舅舅走呢?”
道格拉斯也不知道瓦羅蘭是怎麼看穿他的,但是事情就這麼發生了。發生了總要想辦法解決的,對於自己的外甥女,解決起來還是要儘可能溫和些,何況還有策反的可能呢。
他左手的風元已經在低聲地咆哮開了,就算是面上功夫,做起來也太不到位了。
“長官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瓦羅蘭的長鞭一揚,頓時爆出一聲烈響。
“啪!”
龍小浪和蘇曉停在了去往廚房的路上。他們不約而同地擡頭循聲望去,看向那聲音的來源。
沒錯,就是鞭子響,那個女警官的鞭子聲。
他們已經打起來了嗎?
略一駐足,龍小浪又拉着發愣的蘇曉走了起來。打就打吧,他們警署廳自己的事情,他們自己一定處理好的。
能處理好嗎?局長副局長叫過瓦羅蘭去開會。
會議內容是什麼他不知道,但是他想事情不會很簡單。
瓦羅蘭會有危險嗎?她有沒有危險關我屁事阿,她又沒有真正關心過我。
她沒有嗎?她剛纔來找可不就是我嗎?她是不是怕我在城裡迷路呢?
她找我做什麼呢?想到方纔瓦羅蘭顧盼之間的情意,龍小浪暗道,她莫非......
“怎麼了?”
蘇曉咬着一個小饅頭,問道。
瓦羅蘭那穿着皮革背心的樣子,捆着他走進那家茶館的景象浮現在他腦海裡,怎麼說,也是一起冒過險的,算是戰友吧。
是戰友就要幫上一把。
龍小浪笑道:“沒什麼。我想幫你辦一件事。”
“什麼事。”蘇曉笑着問道。
“我殺不了他,至少也能重創他的。這樣一來,你不就有機會手刃他了嗎?”
樓上,房間裡。
“你們幹什麼!怎麼?你們敢無視城管隊長的命令嗎?你們要造反嗎?”
一直被無視的城管隊長終於忍不住嘶吼起來:“好了,現在跳過盤問階段。我要以當街鬧事的罪名逮捕你們!”說着他又掏出了藏在懷裡的手銬,做出一副很兇的樣子。
希望這樣能把眼前這兩個傢伙唬住,從實力看來,我實在不是他們的對手。
道格拉斯仰天大笑,“哈哈哈,”繼續道,“城管難道都已經有逮捕人的權利了嗎?”
城管的確沒有。他們最多隻能沒收點東西,偶爾欺負下一些老百姓,隨處晃悠,其實就是混吃混喝的一羣散漫漢子。
瓦羅蘭補充道:“長官,可以有的。如果我賦予權限的話。”
城管隊長吃了一驚,他們兩個是什麼人?這個女的居然還說到什麼權限,她還叫他長官,他卻自稱爲她的舅舅,怎麼從關係上看來好複雜阿。
“你們倆在胡扯什麼?”
在提刀的男人看來,這倆一定只是靈力控制能力比較不羣的瘋子罷了。
瓦羅蘭從她的有間裡取出警署文件來,對着城管隊長命令道:“我西魯夫城務司司長瓦羅蘭,現在賦予城管逮捕羣衆的權利!”
城務司?那是城管所屬部門沒錯,但是眼前這個小丫頭是司長!?隊長小碎步上前仔細端詳了下那份警署文件,白紙黑字紅章與西魯夫符印都說明了瓦羅蘭職務證明文件的正確性。
“你真是司長?”
他只聽說司長是個女的,但是卻沒想到是個這麼年輕的女性。
她還叫對面這個人長官,那麼他又是誰?爲什麼他們兩個人看上去還想要打一場的樣子呢?
“我說,”隊長的口氣軟下來十幾分,“咱們能先說說怎麼回事嗎?”
道格拉斯把玩着右手的風刃,道:“能。當然能。”
“阿瓦,我現在知道那個小子在哪裡,我可以帶你去找他的。”
“是嗎?去哪裡找?”
你知道什麼?你若是知道,恐怕在小浪消失的那一刻就追了出去,還會跟我在這裡耗嗎?你只怕是想借助我的能力來幫你辦壞事吧。
“你馬上就知道了。”
只要我帶你去找三公子,他一定有辦法控制你的。外甥女,就當你爲了舅舅我犧牲一下了。
“可是我現在已沒了興趣了。”
典獄長對此有些吃驚,“爲什麼?”
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清亮的男中音,龍小浪朗聲道:“因爲我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