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墨夜怔怔看着他,腳下連連後退,被他的話語震撼,也被他的樣子嚇到。
她從未見過他一口氣說那麼多的話,還是另一個男人的壞話。
更未見過一個人這般集兩種極致於一身,明明如此虛弱,卻又似乎帶着摧毀一切的殺氣攖。
是,秋實宮疊羅漢那次,事後她也想過,的確是鬱臨旋欠考慮。
但是,後面他說的那兩個償。
用小五找她,還有告訴她鬱臨歸度氣救她的事。
一個只是爲了找她,另一個就算說一半留一半,也是在以爲她還在昏迷之下說的,並非成心挑撥,又何來不坦蕩一說?
她算明白了,所有他做的事情,再不坦蕩、再不光明磊落,那也是理所當然。
而別人,稍稍用點心機,那都是居心叵測。
後背撞上堅硬的岸壁,她已無路可退,而他卻還在逼近。
她心一橫,忿忿道:“至少他不會逼我,從不強迫於我!”
本是一句想要他不再相逼的話,卻不知對於此時處在盛怒邊緣的男人來說,簡直無異於火上澆油。
鬱臨旋坦蕩,從不逼她,從不強迫於她,是嗎?
而他不坦蕩,一直逼她,一直強迫於她,是嗎?
那他這段日子做的是什麼?
早知道在她心中,他是這個樣子,當日知道她在破廟,他就不應該百般顧慮、萬般考慮。
他就應該直接殺過去,用逼也好,用強也好,直接折斷她的羽翼,看她還能往哪裡跑、往哪裡去。
心房裡就像是有一頭雄獅在衝撞,他逼至跟前,雙手一把握住她的兩肩,胸口急速地起伏。
看着他眼裡的晦暗與明火,鬱墨夜嚇壞了。
“你……你別亂來!”
無奈雙手被縛,她連想推拒都不行。
將雙手舉到嘴前,她想用牙齒將腰帶解開,卻沒想到這個動作徹底將男人最後一絲隱忍毀掉。
落在她肩上的大手猛地一扳,將她的身子翻過去,背朝着自己。
鬱墨夜驟不及防,撲撞在岸壁上。
男人的大手開始撕扯她的衣袍。
手肘撞得生疼,鬱墨夜哭了,是痛的,也是嚇的,更是難過的。
可是這樣的姿勢,讓她連想用腳踢他都不行。
或許這也是男人的考慮。
如今他的身子未愈,經不起她的掙脫。
可是,這樣的身子,還要對她……
樊籬說今明兩日都是危險期。
他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鬱臨淵,你這個瘋子,你如果想死,你就儘管來!”
她趴伏在岸壁上破口大罵。
還以爲他會顧及自己的身子從而放開她,誰知,對方根本就像是沒聽到一樣。
身形如山緊緊抵着她,讓她想要翻身過來都不行,一雙大手更是迫不及待地剝扯着她的衣袍。
原本腰間的帶子就已經被他抽下,所以,扯掉她的袍子,他根本沒費多大力氣。
然而,他還是明顯體力不支。
他貼着她的背,頭就在她的肩窩處,她能聽到他帶着喘的呼吸,病態的呼吸。
可他卻不罷手,一手攔腰釦着她,一手扯掉她女扮男裝的裹布。
因爲兩人都是站着的,溫泉水只漫過腰部,身上的遮擋驟然被褪,上身就這樣暴露在空氣裡。
鬱墨夜大驚,想要蹲下去,藉助水來遮擋。
男人卻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揚臂將溼漉漉的衣袍丟於岸上,大手便攫住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
當水下最後一層遮擋也被他強行扯下,鬱墨夜哭出了聲:“鬱臨淵,別逼我恨你……”
“不是你說讓朕儘管來嗎?”男人喉嚨幾乎蒼啞到沒有聲音。
鬱墨夜顫抖着,已經語不成句。
“我是說……你如果……想死,就儘管來,你想死嗎?”
“就算朕死,也要你跟着一起陪葬!”
不顧她的牴觸反抗,不顧自己身子的狀況,他由後闖了進去。
不知被瘋狂索取了多久,鬱墨夜只知道自己一雙手肘都在岸壁上磨破了。
所有的感知,從最初的痛,到後來的麻木。
是真的麻木。
感覺不到疼痛,聽不到他拉風箱一般的重喘,就像是被慘烈對待的是別人,而不是她。
直到男人悶哼一聲,緊緊抱住她,顫着停下來,她才慢慢恢復神識。
在他懷裡動了動,剛想推開他,背上卻是已經一輕,他已先她一步將她放開。
“撲通”一聲水聲大響,她回頭,就看到是他直直倒進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
她呼吸一滯。
原來,不是放開她,而是自己根本站不住。
活該!
鬱墨夜喘息地撇過眼。
不去看他。
也告訴自己別去理他。
反正他自找的,反正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數,反正他會水,反正……
她其實也有些站立不住。
渾身痠痛,腳下發軟,她一手扶着岸壁,一手拉起水下被褪到腳踝處的衣物,然後吃力地爬上岸。
撿起被他丟在岸邊的溼袍子,快速穿在身上,她跌跌撞撞往回走。
自始至終,一眼都沒再看他。
也一直沒有回頭。
鬱墨夜從院門口狼狽而入的時候,樊籬正好煎完藥從廚房出來。
因爲是夜裡,也沒看清楚她的樣子,就只是見她一人回來,疑惑問她:“怎麼就你?皇上呢?”
鬱墨夜本不想理會,想了想,還是回了一句:“你去看看他吧。”
然後,就徑直朝安排給她的廂房裡走。
樊籬這纔看到她的樣子,震住。
衣袍溼透不說,本就乞丐一般破爛的外袍更是幾個地方都被扯破,布塊垂吊着。
而且她連頭髮都是溼的,頭頂的公子髻歪斜,多縷碎髮散落,沾染在額上、臉上、頸脖上。
腳步踉蹌,樣子狼狽至極。
樊籬不傻,自是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
當即臉色大變。
這男人真不要命了。
也顧不上跟鬱墨夜說什麼,拔腿就跑,快步出了院門。
鬱墨夜回房,剛上房門,一屁股跌坐在門後面,坐了很久。
直到感覺到冷,她才怔怔回過神。
起身,打開壁櫥,想要找套乾衣服。
她要走,她要離開。
壁櫥裡什麼都沒有。
她又來到樊籬的廂房。
終於在櫥裡找到了衣袍。
她拿了一套嶄新的,看樣子從未穿過的,穿在身上。
衣袍很大,很不合身,她就按照早上在破廟時那樣,疊起一截衣料在腰帶裡。
想起早上破廟的情景,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避子藥。
對,要服避子藥。
方纔那個男人全部釋放在了她的裡面,而且,很多。
可是,她的避子藥都賣了。
不對,有一粒,她早上的時候爲了答謝施袍之恩,給了一粒避子藥給……鬱臨淵。
所以,他那裡應該還有一粒。
其實,方纔,他的外袍中衣裡衣都脫在岸邊上,她當時腦子空白,沒想到這個上來。
應該當時就掏他袖袋的。
現在怎麼辦?
是等他回來?還是先離開,然後去醫館另買?
站在走廊上,望着蒼茫的夜色,她有些猶豫。
如鬱墨夜所說,這裡真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連人跡都罕至。
若要找醫館,只能去京師。
可她現在沒有馬車,連匹馬都沒有,如果要離開,只能靠徒步。
記得下午來的時候,馬車都走了很久,若是徒步,幾時能走出去?她不知道。
渾身骨頭都被他撞散了架,她其實連撿腳的力氣都沒有。
而且,這僻壤之地,深更半夜,會不會遇上歹人野獸?
所以,糾結猶豫了一番之後,她決定先留下來等。
等他們回來,她拿避子藥。
服了避子藥,她再等。
等他們都睡了,明日五更她早起離開便是。
樊籬提着輕功,腳下不停。
一顆心也是高高擰起。
遠遠望見溫泉池裡沒有人,他就覺得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待行至跟前,他才發現,有人的。
只是人是躺在水裡的,半浮半沉,一動不動。
那一瞬間,他心跳驟停。
通常情況下,只有……只有死人才會這樣。
他臉色大變,腳下差點扳倒,什麼也顧不上,他慌懼跳進水裡。
“皇上……”
三兩下來到男人身邊,將他的上半身從水裡扶起,以確保水不再進入他的口鼻。
男人雙目輕闔,毫無反應。
當樊籬看到他赤着上身,也赤着下.身,白色的褻.褲委頓在膝蓋處,他真的有些無語。
果然與他猜想的一樣,兩人做了那事。
可是,可是,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不清楚嗎?
瘋子!
完完全全一瘋子!
顫抖地伸出手指,來到男人的鼻下。
鼻息微弱到他差點忽略。
還好,還好。
樊籬微微鬆了一口氣。
方纔他真的以爲他死了。
沒有,還活着。
雖微弱,但至少一息尚存。
樊籬無奈搖頭。
若不是知道這個男人從來不是重欲之人,他真的會以爲是淫.蟲上腦、不知死活了。
如此不顧自己的身子,那還要來這裡找他做什麼?
他還專門跑出去買藥做什麼?
他還費了那麼多的內力給他療傷做什麼?
他連做飯都懶得動手,還去給他生火煎藥做什麼?
乾脆不醫不治,自生自滅算了。
樊籬氣惱得不行,鬆手,一把又將他丟進了水裡。
看到毫無知覺的男人瞬間就沉了下去,水漫過口鼻,他又瞳孔一斂,快速將他撈起。
“上輩子我樊籬一定欠你的!”
恨得咬牙切齒,樊籬邊抱着他的上身,邊半躬下腰,伸出另一手探向他的褻.褲,艱難地將其拉起。
嘴裡卻還是忍不住抱怨:“堂堂一帝王,也真是不知道羞.恥,若我不來,你就一.絲不.掛地死在這裡吧,待幾時被人發現漂浮的屍體,知道是大齊皇帝,定然能被載入史冊、遺臭萬年!”
樊籬將他拖到邊上,吃力地將他拖上岸。
“明知道爲了給你療傷,我幾乎真氣耗盡,剛剛又提着輕功跑來,現在是根本使不上力,你還不給我快醒,我怎麼將你弄回去啊?沉得就像是個死屍一樣。”
拖至岸邊躺着,樊籬扯過男人原本放在岸邊上的外袍中衣裡衣,全部蓋在男人的身上,便開始探脈。
手指搭上對方的腕,他剛準備凝神靜探,自己的手猛地被人抓住,嚇了他一大跳。
驚嚇之餘,又不免驚喜,急急垂眼看去。
見男人虛弱地半張半闔着眸子看着他,他又板起了臉,“醒了?”
男人緊緊攥着他的手,出氣多進氣少,薄脣蠕動半響,發出不完整的黯啞之音。
見他已經虛弱到這般田地,樊籬蹙眉,制止他,“別說話了,保持體力。”
可男人不依。
雖不能大動,卻完全能從他攥握着他手的力度,以及他的眼神,還有一直在動的脣,明顯看出他的急切。
樊籬眉心皺得更緊,他傾身湊到男人的面前,附耳聽他說什麼。
當終於聽明白這個男人在急切地說什麼時,樊籬覺得氣又上來了,又想罵人了。
男人說,“快去阻止她,她肯定會離開,不管用什麼辦法,點睡穴也好、燃迷.香也好、打暈也好,都必須給朕將她留下!否則,朕唯你是問!”
“皇上知不知道自己差點醒不過來了?而且,就算現在醒過來了,說白,樊籬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救活皇上!”
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醒來的第一件事,是不讓那個女人走。
連“打暈”二字都用上了。
咬牙,他朝他握握拳頭,恨不得將他打暈。
男人卻還是固執地讓他快去。
他本來是準備將人一起帶回去的,可想起,以自己現在的體力,根本帶不動。
院子裡有輛板車,等會兒將板車拉過來拖人才行。
“好吧,誰讓你是皇上呢,樊籬遵命,皇上一定要好好的,等樊籬回來。”
樊籬又將男人移至岸邊的兩個大石之間的空隙裡,身下墊上一層裡衣,身上再蓋上中衣和外袍。
大石能擋風,這樣稍微冷得好點。
然後,就再次強提了輕功,飛身離去。
廂房裡,鬱墨夜坐在燈下,一直心神不寧,說不上來的感覺。
按照腳程,算算也應該回來了。
卻是一直沒有聞見動靜。
以防他們回來自己沒有聽到,她故意將院子的門掩上了,這樣他們回來的話,推院門她就可以聽到。
一直沒有。
難道是聲響太小,而自己剛剛又失神想心事去了,沒有聽到?
她起身,準備開門去邊上的廂房確認一下,卻在這時,驀地聽到“吱呀”聲自外面傳來。
她眸光一斂,回來了?
閉眼,她深深地呼吸。
她想過了,既然避子藥最初也是那個男人給她的,現在跟他要,他也一定會給。
畢竟,他們兩人現在這樣的身份,這樣的關係,這種見不得光的亂.倫,他也定然不會讓她懷上孩子。
待心神稍稍安定,她睜開眼睛,拾步,開門。
然,讓她意外的是,入眼只有樊籬一人。
她怔了怔,朝樊籬身後看去。
依舊沒有。
她的心裡就咯噔了一下,呼吸也變得促緊。
特別是看到樊籬見她開門,也未跟她說一個字,就腳步急切地直直朝她而來,她就生出一種特別不好的預感。
難道……
臉色大變,她擡腳,準備迎過去,卻腳下一絆,踢在了門檻上。
腳趾頭傳來鑽心的刺痛不說,整個人也陡然失去了平衡,朝前栽撲下去。
好在樊籬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攥了她的手臂,將她險險扶住。
“他……”
鬱墨夜開口,欲詢問鬱臨淵的情況,剛說了一個字,就猛地感覺到眼前袖風一晃,下一瞬頸脖處一重,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眼前一黑,徹底沒了意識。
看着軟軟暈在自己懷裡的女子,樊籬展臂攬住:“得罪了,樊籬也是奉了聖命,不得不如此哈。”
他還生怕她已經離開了呢,那個男人說唯他是問,若是她走了,他可交不了差。
那個男人說,讓他點睡穴也好,用迷.香也好,打暈她也好,只要留住人。
前兩種方法還好,第三種他可不敢。
現在他是急頭上,這樣說。
他若真這樣做,那以後有他的好日子過,說不定啊,被打暈的人是他纔對。
直起腰身,將鬱墨夜打橫抱起,他舉步入了廂房,將人放在軟榻上。
拉過被褥替她蓋上,他就又急急出了門,去院子裡推板車。
他也真是夠了。
這兩個人是不是見他這些日子在這裡清閒過了頭,一來就專門折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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