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城雪微微欠身, 喚道。
“愛妃平身。”炎君徑直走來到城雪身前,牽過了她的手來,就觸及到了小手的冰涼。她的身子還是如此, 有着生來就有的性寒, 總是不夠溫暖。“愛妃出來時也沒帶上件外衣, 身子可會覺得冷?”
城雪感受到他手心傳遞過來的溫暖, 很是舒服, 便就又主動地也伸出了另一隻手去握緊了他的手來給自己取暖,說道。“我出來時倒沒覺得冷的,許是待了一會了, 有一些。”
炎君看着城雪竟帶着一絲撒嬌而自然地依賴於他的動作,不禁眉目一動, 感到有些驚喜。
若是過去, 她總是容易就會臉紅害羞, 無論怎樣也不會太願意來回應他的親近。往往只會搖了搖頭,對他道聲“不冷”以後便轉身離開了, 哪能像現在一般。
城雪看着炎君的面上不過一絲神情的變動,心中就已然看得出他似乎是十分心悅歡喜她這樣主動的親近呢。
萬明月與巴以二人顯然已經十分適應看到這樣的場景。甚至他們可是難得一見王上還能變得對待一個人這般溫柔的樣子,可是欣慰不已了。
然而此時,就站在一旁尚來不及向王上行禮就被直接忽視擦身而過的紅爺相反就有些感到難以置信了。
果真這軍中傳言不假。這新冊封的大炎王妃果然是個難得的絕色美人兒,竟能輕易就收服得了這揚名天下出了名冰冷無情的大炎君王。任是任何人看到此情此景, 都會清楚地看到炎王那眼底裡對王妃是多麼的嬌縱寵愛。
紅爺眼瞧這王上夫婦二人恩恩愛愛地, 彷彿別無他人在側的樣子, 不禁又懷疑自己起來。於是小步子湊到了巴以身邊, 悄聲問道。“咳咳——巴將軍, 你說王上方纔走過來,是真的看不到我嗎?”
巴以無語地白了紅爺一眼, 眉眼間傳達着“紅爺啊,你這般精明的一個人,有沒有點眼力見兒,這此情此景,難道還不夠明顯嗎?”的意思——王妃在這,可還能有你什麼事?
明月看着,就不禁掩脣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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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炎王帳中。
紅爺此時走上前,雙手作揖,跪下行禮道。“屬下參見王上。”
“平身罷。此次一路自金城趕來,紅爺也是舟車勞頓了。”炎君擺擺手示意,道。
紅爺站起身來,擡起頭答道。“當初屬下既是輸了那一場棋局,就依言無條件地效忠投靠於大炎。這此去是爲王上辦事,自當是應該盡心盡力的。不辛苦,不辛苦!”
炎君往王位後背上靠去,輕笑一聲。“紅爺這些年來也是闖蕩遍了這天下的八方城都,是個見多識廣的人物,自是能力卓越,令人信任。本王這看人的眼光相信還是從未錯過的。”
“哈哈!不敢當不敢當,屬下可真的得多謝王上的謬讚了!”紅爺點了下頭道。“王上當初用一盤棋就讓屬下幹拜於下風。而今隔有一段時日不得與王上共下一盤棋了,屬下可是一直都鑽心研習棋藝,甚是心念再同王上一比高下吶!”
炎君倒是十分欣賞紅爺這番瀟灑自在的言談舉止,不禁脣角上揚。
此時巴以笑着走至紅爺跟前打斷道。“哎——紅爺,你說您這好下棋癡迷不行的老毛病就沒改過來!這不久後結束了戰事,咱們回到金城以後,下棋的時間可還多的是。而今你快稟報正事罷!”
紅爺於是纔想起來,急忙作揖道。“屬下一時高興,可忘了正事,王上恕罪……”
炎君目光如炬地看向紅爺,直接問道。“人,可尋到了?”
“啓稟王上,這數月來屬下帶着手下的線人,已經遍尋了許多前朝遺民的城都,一直在尋王上要找的那位前朝時清王身邊的公公。不負王上找尋多年的消息呀!而今可總算是找着了。”
炎君直起身來,面上掩飾不住的激動。“那人,如今在哪裡?”
“這位公公腿有着舊疾,身體已經有些行動不便。屬下考慮到一路勞頓恐會多生危險,便做主先將公公暫且安置在了金城王宮中。請王上放心。”紅爺答道。
炎君點了下頭。“可有什麼,是他親自託你帶話給本王的。”
“王上,這位公公的手中似乎真的有一封十七年前的王族遺詔。他並未多說,只道是必須在親自見到前朝公主時,纔會說出秘密來。”紅爺道。
巴以一聲呵笑。“這個老公公,倒是很能藏着事情啊。也不知那封前朝的遺詔中,究竟是有何重要的秘密,能讓他隱姓埋名藏身起來多年來一直都保護着。”
炎君此時道。“前朝覆滅,至今已有多年。此人仍爲清王守護這個秘密多年,也算是一顆赤膽忠心了……紅爺,你親自吩咐下去,千萬好生照料着。不日後,本王定會親自去見他……”
那封遺詔裡的秘密,他心中其實也已經猜到□□了。只是尚要等上幾日,他必會帶着雪兒一同親自回到金城王宮中去一見此人。
想必到那個時候,就是他能夠把這一切關於他們之間所有的過去,全都給她一個答案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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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時間後,王帳中的炎君以及巴以紅爺三人才將一些事情都商討了清楚。
此時,三人正喝着清茶,就聽到帳外走近的一陣腳步聲,步子匆忙而又有些輕盈。
“王上!”明月走進了帳中來,滿臉都寫着激動。
“明月大人,你怎麼獨自一人急匆匆地回來?王妃呢?”紅爺開口問道。
明月捂着胸口平復着呼吸,一時還提不上話來。
炎君悠然地放下手裡的茶杯,道。“明月,你慢慢說來。”
明月長呼了一口氣,這才緩過氣來回答道。“回王上,奴婢方纔陪着王妃一走就走到了箭場去,正巧碰上右騎將軍正在那裡訓兵射箭呢。”
“那怎麼了,可是有將士不敬,或是右騎將軍爲難了王妃?”巴以道。
明月搖搖頭,微微一笑。“那倒是沒有的。將士們見着了王妃可倒是個個興奮得不行。只是不久後那右騎將軍許是怕王妃看着無聊,便提議讓王妃去試着射箭看看。”
炎君頓時感興趣地挑了挑眉。
紅爺擺了擺手,笑道。“哎——王妃一個姑娘家的,哪會射什麼箭?右騎將軍可真是一時興起就瞎提胡鬧了。”
“紅爺啊,您這回想的可就真錯了!”明月微微欠身,對着王上道。“王上,此時王妃還在那,可正熱鬧不已呢,您不妨親自過去箭場看看?”
既然明月都在這故意說話賣着關子了,想來是有什麼驚喜可看了。
三人於是一同起了身離開王帳,往那箭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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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羣之中,呼聲掌聲此起彼伏地,十分雷動。
“好啊!”
“太不可思議了!”
“咱們這王妃,實在是女中豪傑啊!”
此時炎王一行四人同行來到了箭場上,將士們眼見立即齊齊下跪。“王上,參見王上……”
炎君對着衆將士擺了擺手,便先行走上了那箭臺之上。紅爺與明月也一同隨着王上走了上去,巴以則留在臺下呵斥命令着一衆圍在周邊很是激動亢奮的將士們放輕聲音來。
明月先行走至觀臺前,指向臺下前方的方向。“王上,紅爺,您們快看那裡。”
遠遠看去,正能看到箭場的起射線一端。身穿一身戎裝盔甲,身形十分高大威猛的右騎將軍正兩腳開立站定,手中拿起桌上的弓來,旁側的一個將士恭敬遞上了一隻新的黑羽箭。
右騎將軍伸手去,略微有些顫抖地接過,而後利落地將箭尾槽插入了弓弦的箭扣上,拉開弓弦瞄準着前方的靶子。
炎君微微垂眸,看到了同樣正在起射線端,站在後邊兩步距離外的一抹嫋娜娉美的身影。
城雪手中執着一柄弓,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耳聞道周邊聲音逐漸停下,便回頭望去,就看到了後方的將士們已然整齊有素地站定好,頭前命令的正是巴以。
巴以此時彎下腰頷首,對着王妃行了一禮,擡手示意了觀臺之上。
城雪這才望向觀臺之上,就看到炎君已然站在那裡。她不知他何時來的,卻此時清楚地看到了他那一雙似乎饒有興趣的眼睛裡,目光完全地都看向了她的身上來。
也是她實在沒止住自己發癢的手,就上場去射了一箭。那可就讓一向很是對自己的箭術十分自信不已的右騎將軍一下就動了挑戰的念頭。
這不,將士們個個親眼看到了一個姑娘也能射箭,都是興奮得不行地起鬨着,她也就沒再拒絕下來。便接受了右騎將軍提出的一場挑戰來了。
在這大炎軍中,無人不知她正是此前傷兵大營的白雪姑娘。而今已是炎王當着全軍的將士面前冊封的王妃,所有人無不是震懾於君王的威嚴而都對她恭敬有加得很。
還是她親自命令了右騎將軍不必拘束謙讓於她,才能公平地繼續比賽的。
說來,她今日也算是見識到了在這大炎的軍中實在也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此前相遇那公孫家的二姐妹,可就不是一般的弓箭手了。這軍中的將軍可更是有一番好實力而不容小覷的。
爲了添加難度,這回的箭靶依着她所說的意思又放遠了數米。此時任是個神箭手,要正射中靶心也實在不易。
此時。瞄準靶心以後,右騎將軍就毫不遲疑鬆弦地射出,黑羽箭頓時飛射出去,正中於遠處那近在靶心稍偏右側的位置上。如此高深的箭法,頓時就引得周邊衆人一陣驚呼。
就連一向箭術甚好的巴以將軍此時也對右騎將軍這神奇的一箭感到了吃驚。
城雪看着炎君此時微微對她點了下頭,心下明白這是他在示意讓她繼續去拿箭。
“王妃,您的紅羽箭。”將士恭敬地遞上了紮上了紅羽的箭來。
右騎將軍微微彎腰後退,請着城雪走至起射線前。“王妃,您請——”
城雪微微頷首,拿過紅羽箭便走上了前去。
此時,萬衆將士以及觀臺之上炎王三人的目光都完全凝聚在了那抹曼妙輕盈,卻頗顯出一身氣質絕塵而英姿颯爽的女子的身影上。
紅爺已經是一臉震驚的模樣,雙眼眨都沒敢眨一下地看着前方。
炎君看着城雪雙腳站開落定位上,此時熟練地將那支手中的紅羽箭插入了箭扣上,拉開弓弦而精準地去目視於前方的靶上。
這一刻,令多少在場親眼所見的人都不禁心臟都狂猛加速地跳動了起來。
炎君卻最是鎮定。尚未看到結果,脣角就不禁已經上揚,一對眉眼間散發的邪魅中不禁隨着了一絲的驚喜。
他的雪兒,今天又是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收穫了——果不其然,她本就是如此與衆不同的,能令人一再地爲之而驚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