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站在傷兵大營前, 第一眼見到都難以置信這會是三日前大炎的傷兵大營。
自白姑娘親自掌權這傷兵大營以後,這大營中裡裡外外都重新整治得像是換了一層新的包裝似的,既是乾淨整潔, 又很是分度有序。
炎君與巴以一同進了好幾處大的安置傷兵以及難民的藥帳。各處皆是慌忙中卻又整齊有素, 當炎王進來的那時, 傷兵將士以難民百姓急忙都隨着軍醫大夫們齊齊跪迎。
“恭迎王上, 叩見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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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君擺了擺手。“平身罷。”各處皆是沒能瞧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巴以此時悄悄與明月說道。“你快去尋尋姑娘去!”
明月於是離開王的身邊,到了各處營帳中去將大夫下人們都詢問了一番,依舊尋不到不知去了哪處藥帳中忙活的白姑娘去了。
炎君和巴以一同進了那處最大的藥帳, 暫時代白雪大夫掌管大藥帳的華大夫立即就見到了王和巴大將軍的到來,急忙上前。“參見王上, 參見巴將軍。”
將士下人們以及尚能行動的病患皆是一同行禮。“參見王上, 參見將軍!”
“平身罷。”炎君對衆人擺了擺手, 目光將這藥帳當中好生打量了一圈。此處藥帳之中最是乾淨整潔,各處病患皆是能有所容身的位置。想來打理成如今這樣的模樣, 白雪帶着軍醫大夫們定也是廢了好大一番功夫。
他已經走了傷兵大營各處,都沒有見到她的身影。此時竟也不在這大藥帳之中,究竟是去了何處?
“王上軍務繁忙,怎會特地前來傷兵大營了?可是身體不適?”華大夫恭身道。巴以上前一步答道。
“華大夫,王上身體無礙。傷兵大營下令重整, 可是大炎全軍上下都知曉的事了。王今日是特意前來看看, 這裡究竟是變得怎麼一番模樣了。”
華大夫點了點頭, 眉目間露一絲喜色。“這自軍醫大帳中有白大夫來了以後, 這傷兵大營可確實是完全不一樣了呀!
就說此處藥帳中, 皆是按着白大夫的吩咐移進來的重症傷患和新的傷患,以及分去各處營帳中的傷兵……王上, 將軍,臣等的軍醫大帳就在這大藥帳外不遠處。不如還請王與將軍與臣移步前去,再行詳談。”
於是便一同來了軍醫大帳當中,一同坐下。
華大夫這就道來。“大炎軍中的傷兵大營,自最初與大墨開戰時就是王上親自下令留下的。戰後兩軍收容進來的傷兵加上那各方城都涌進來的難民百姓是越來越多了。先前老臣雖是盡力把持卻也是爲此深感擔慮啊。
這白大夫雖是位年輕的姑娘家,卻通曉治療世間各種疑難雜症以及習得一手高明的鍼灸施針之法,醫術造詣可遠遠勝超臣等軍中老輩的大夫啊!再說,這白大夫不但仁心善良,待人親切,又能力膽識出衆,可把這傷兵大營管治得井井有條的。
就說這三日來吧,也是徹日徹夜盡心竭力地救治病患。一個姑娘家,在這麼一個簡陋的地方忙活來忙活去的,可也沒叫過一聲的苦。着實是令臣等不得不佩服啊!王這可實在是找了位最好的大夫……”
炎君聽着一直很是有所威望的軍醫華大夫也如同其他方纔所見的大夫們這般稱讚着她,心中即是歡心高興,又是更生一絲擔憂。
可這樣的她,不就是他炎君所認識的那個倔強又不肯服輸的白雪嗎?她一直在用無言的行動,靠着自己的能力來贏得衆人的信服與尊敬。可同時,卻又會往往忘了顧及着自己。
離開時,巴以在炎君身旁道。“在屬下看來,其實姑娘與王有一處可真是像極了。”
“哪處像。”炎君難得對巴以的話有所興趣,於是站定,命他說下去。“你說說看。”
“王和白姑娘都是表面沉穩隨和的人,從不輕易讓他人近身。心中是一樣的細膩從容,又各自有着自己的想法與抱負。”
炎君輕笑了一聲。
此時明月回來了,說道。“王,奴婢找着姑娘了。”
炎君走進一處小藥帳中,便瞧見了那個坐在桌子前背對自己的一抹倩影。目光先打量了這小藥帳中一圈。這帳中全是用以屯放傷兵大營中各種傷病的藥材。
似乎特意做了分類,已經整整齊齊地堆在各處。這裡堆得到處皆是,草藥味不但十分之重,甚至沒有弄出一處空出來休息的地方。
她方纔是獨自在此待了多久。
城雪聽到身後拉開簾帳走近的腳步聲,心想應是明月出去又回來了。“明月,你就先回去休息罷,不必顧着我了。”
炎君暗自輕輕笑了聲,繼續緩步走上前,悄悄在城雪身後站定。低頭看去,那桌子上擺放着許多他都不太識得的藥材,微微有些雜亂。而城雪就在這麼一堆藥材當中就挪出來了一處空地方,擺放着紙墨和筆。那紙上寫的都是些藥方,字寫得倒很是整齊清秀。
模棱分明的那張精緻側臉上,還有着一道不經意沾上的墨痕。炎君從未曾見過她這般對一件事情極度沉迷認真的樣子。有着溫柔細膩,又有些孩子嬌俏——讓人迷戀心動。
炎君悄聲在城雪的身後半蹲下,輕輕貼在她的耳後,說道。“……這臉上,都快變成一隻小花貓了……”
“啊——”城雪聽到耳後忽然傳來的聲音,嚇得不禁叫了一聲。回過頭去,近在咫尺的一張俊逸的面容上帶着溫暖的笑意出現在她的眼前,柔情的目光與她相接。
炎君擡手以指擦去她臉上的一道墨痕。城雪眨了眨一雙尚且帶着驚訝的水靈眼睛,感覺到面頰上他柔軟溫熱的手指輕輕按撫過去,那感覺有些癢癢的,卻特別的舒服。
瞧見他手指上的的墨痕,城雪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竟不小心弄髒了臉。
炎君身上穿着戎裝,盔甲也上了身。即便帳中的光線有些昏暗,也毫不阻礙她看到了炎王這樣神采奕奕的模樣,好是氣宇不凡,霸氣軒昂。
“炎王怎會來了這裡。”城雪說道。
炎君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頓時感到全身都好是舒暢。“本王在這,自是來尋你。”
“……這戰事在即,軍中將士每日匆忙整裝訓練,想必炎王軍務也是繁多,該是很忙纔是。怎會來尋我呢。”城雪回道炎君的話,一邊將左手中的裝着藥材的簸箕子還有右手上的一本藥材名錄都放到了桌上。
炎君呵笑了一聲,輕輕點了下頭。“確是每日都軍務繁忙……但不礙本王要來見你,看看你在此一切可好。”
“白雪在此自是一切都好,您這會不也親自見着了。”城雪回答着他的話,一邊收拾着桌上雜亂的藥方。
“哈哈哈哈……這大炎軍中,也只有你一人會與本王這般說話。”炎君先是爽朗地笑了聲,又繼而沉聲說着。“唉——也不知本王讓你這白大夫來掌管這傷兵大營的決定,可究竟是對是錯……”
城雪不禁疑惑。“炎王是覺得,白雪整治傷兵大營有什麼做得不對?”
“的確有所不對。”炎君站起身來自上而下看着城雪,雙手背在身後,道。
城雪自知,她從初到傷兵大營三日以來,傷兵大營中的一切整治她已經盡己所能,做到最是完善。難道於他眼中,這有所不對,是她可做錯了什麼?城雪也站起身來,面對他問道。“那麼炎王究竟是覺得何處有所不對?”
炎君微微垂下頭來看着她的眼睛。“雪兒,本王當日就與你說過,到了傷兵大營,你自可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但你可又還記得,本王也與你說過,爲先最需要你做的——是切記要照顧好了自己。雪兒,你又可有做對了?”
你做得的確不對——不對在你只會顧着其他人,卻永遠記不着我的話,記不着先照顧好自己。
對你白雪大夫而言,所有的病患都是你所在乎的人。卻於本王而言,天下間千千萬萬的人皆及不上你一個。因爲你是全天下唯一一個能佔據住本王的心,時時刻刻牽動本王思緒的女人。
他的話,嚴肅裡又帶着幾分柔和,像是在批評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卻又最是心疼。
“我……”城雪聽到他的話,震驚得竟說不出任何話來,生平第一次這般怯懦下來。此時她的心裡,就像打起了鼓來一樣,狠狠地跳着,令她竟有些呼吸急促難以抑制。這種感覺,她從未有過。
炎君此時上前兩步來,然後背對着城雪蹲下身去。“上來,本王帶你出去,你不可再待在這帳中。”
城雪看着在她身前蹲下的炎君,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要她上來的意思,炎君這是要她到他背上去嗎……“幾步路罷了,我可以自己走。”
幾步路罷了?炎君笑了聲,側過身來拉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帶就把城雪帶到了自己背上,把她背了起來。他的肩膀和後背特別寬大,這一身戎裝在身,背起城雪來卻也毫不費力。
城雪長大後這還是第一次這樣被人揹起來。總生怕自己掉下來,於是就緊緊摟好了他的頸肩。
“身子還是這麼輕,是不是該讓巴以再到後廚去專門再給你做菜,再讓你補一補。”炎君說道。
城雪努了努嘴,不禁爲巴以有些打抱不平了。“炎王若是再想罰巴以將軍到後廚去,就沒人幫着你打仗去了。”
炎君咳了一聲。“這個……不重要。”
帳外某巴:我沒犯錯我冤枉!
帳外某月:王上說的對極了!
炎君揹着城雪出來的時候,已是到了傍晚。帳外天氣有變,竟已經變得有些灰暗,風也大了一些,許是過會就要下雨。炎君於是擡腳加快了一些速度往前走去。
巴以和明月暗暗對視一下,這就默契明瞭的遠遠就跟在後頭。
此時軍中將士們正在收隊,許多人都親眼瞧見了王上與白姑娘正走在軍中的路上。這會兒,王身上背起了白雪姑娘,那好生溫馨的場景,可真是怎麼看怎麼令人豔羨呢!
一陣風來,有片枯黃的葉落在他的頭上。
城雪松開一隻手,將他發間的落葉取了下來,捏在了手心裡。
越走越遠,而後離開了傷兵大營。城雪這才發現,這是要往王帳回去的方向。
炎君一邊穩步地迎風走着,一邊不禁嘆道。“也不知本王是怎會做得到,能堅持得整整三日忍受這空落落的心,不來見你……”
明知自己已經無時不刻都需要她陪着,但這不是能再度禁錮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