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所謂情敵1

早上七點, 石鍾寧的生物鐘準時響起,宿醉後的感覺並不美好,暈暈沉沉的腦袋讓他有一種想要將之砍下來的衝動。打量了一遭身所處的環境, 陌生的, 但不是酒店, 回想了一下昨晚上的景況, 敲了敲腦袋, 心想自己應該是被唐周兩口子弄回他們家了,倒是給別人添麻煩了。現在自己一身的酒氣,趁着時間還早, 得先回趟家洗個澡弄清爽了才行。也沒吵醒主人家,給唐周留了個言纔出了小區。坐上了出租車的石鍾寧揉着太陽穴仰頭靠着座椅後背, 眉頭緊緊地皺着,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盧夢嬌跟唐周家住的偏城北, 跟石鍾寧到H市後租的房子距離有點兒遠,在車上倒是還小睡了一會兒, 酒醉的後遺症還在,但是到底好過點兒了,只是進入小區後見到的一幕卻是深深地刺到了他的雙眼——

斜對面的一棟樓,一男一女正從裡面出來,兩人像是在爭執着些什麼, 女的走動步子較快, 但是因穿着高跟鞋, 一個沒留神兒就腳脖子一歪往邊上倒去了, 後面男的本就身高腿長步子大, 加上本就離得不遠,這會兒一伸手就幫忙扶住了, 然後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女的彆扭了一會兒竟是笑了出來,男的見她高興了還在其臉上偷了個香。兩個人這下子倒是沒分前後走,男的摟着女的的腰就上了車了。

石鍾寧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心底不甘、憤怒、悔恨混做一團一股腦兒地直往上衝,眼看着就要失去理智了,卻只見徐偃將俞穆歡塞進副駕駛室後,竟像是察覺了,直直的回過了頭,兩個男人的視線就這樣在空中交匯。要說第六感這東西,也真是個神奇的玩意兒,徐偃現就覺着那兒不對頭,當看到石鍾寧的時候倒真真切切地唬了一跳,接着便是凝眉,昨晚上見着了就知道這廝賊心不死,他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可是在看到石鍾寧眼中射向他的那有如實質的刀劍,倒是瞬間將心裡的那些個負面情緒壓了下去,只餘下怎麼都去出不了的危機感。只是他本就比石鍾寧要長上兩歲,閱歷眼見兒都比之要略勝一籌,當即就朝他微微點頭笑了笑,然後進了駕駛室,驅車走人。

石鍾寧募的被人發現了視線,雖說沒做什麼心虛的事兒,但還是驚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後,很是懊惱,自己有什麼好閃躲的,該躲的是眼前這人才是,朋友妻不可欺他不知道的嗎!惡狠狠地等着他,卻沒想到這徐偃竟如此的不要臉面,甚至,甚至……望着已經看不到影子的車,石鍾寧說不出後面的話,徐偃那最後的表情,那是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對手看啊。深深吸了口氣,將心底的種種情緒壓了下去,他就不信歡歡真的就這麼絕情。徐偃是歡歡認識的朋友,當時他跟歡歡在一起後,歡歡將徐偃介紹給了他認識,當時他就覺得這人對歡歡有些不同尋常,也不是沒想到這一層面上。只是他當時雖有些醋意,但是更多的卻是得意,自己的女朋友有人喜歡不正說明了她優秀嗎?徐偃這麼多年才上位,沒準兒就是歡歡看他可憐,對,就是看他可憐!

上車之後的徐偃心情就很是奇特,又是興奮又是憂慮,面上表情也是變化莫測的。雖然說這貨這一段時間以來都不怎麼正常,但是俞穆歡還是帶着狐疑地問:“你發什麼神經啊?”

徐偃:“嘿嘿嘿……”心道,堅決不能在老婆面前給情敵刷存在感!

俞穆歡撇撇嘴,無視之。

……

這頭俞穆歡去了公司上班,前一段時間,城西郊區一塊兒地皮被人拍下,要建一棟商廈,顧蓉來向俞穆歡請示:“是不是要拍個小團隊去競標?”公司雖然成立的時間不長,但是俞新德挺捨得往裡頭砸錢的,這些年來在業內也算是闖出來了,老到有經驗有名氣的設計師也有幾個,競標一個要建在郊區大學城的商廈還是可以的。顧蓉今天特意來跟她說一聲,她倒是也聽出意思來了,肯定又是俞新德搞的鬼。

老傢伙最愛的事情就是閒操蘿蔔淡操心,估計是想着自己剛進公司就這麼高職務會讓人不服氣,自己跟他關係又僵硬,所以示意顧蓉來跟自己說這個事情,讓自己帶着團隊競標,把項目做出來,也算是業績了……即使她其實並不需要這個業績。嘆口氣,這就是最大股東不是職業經理人並且還只是個比小菜鳥好一點點的老菜鳥的壞處了,有些事情顧蓉怎麼好意思直接過來說,她總不能說:“哦,俞總,下週幾家公司競標你領人去一下吧?”畢竟現在自己掛名等到職務要比顧蓉搭上那麼一級半級的。

於是也只好笑着跟顧蓉道:“我也不太懂,顧姐就教教我吧?”

顧蓉的臉上總是掛着恰到好處的微笑的,面容白淨妝容得體,十分溫柔親切。她笑道:“應該的。”然後跟俞穆歡說了許多的必要點,她事情多,俞穆歡也不好總拘着她,差不多了就放人家走了,開始準備起來。只是不湊巧的是,前段時間讓她幫忙設計新房的周先生來了電話了。原本週先生家裡請的技術施工人員是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得空過去做的,但是因爲排周先生前頭的那個客戶忽然說再緩緩,於是周先生家的就先頂上來了,這幾天就要開工了,問俞穆歡得不得空,能不能快些約個時間過去談一下。

這一下還真是有些不湊巧了,但是也沒辦法,人家雖然客氣地問“得不得空”,真要是不得空的話可難辦了,到時候好說話點兒的人家就只是不付餘款,真正難說話又刁鑽的就可能要求補償損失了。而不管是不是要賠錢,俞穆歡不喜歡虎頭蛇尾。所以說自己接單還真是門技術活,她休息了大半年挑挑揀揀也才做成了這麼一單子生意,現在還有這尾巴要接上。不過她也知道早了早好的道理,想了想就跟周先生約了明天上午十點的時間,地點就在他家要裝修的毛胚房,到時候施工人員都會到場,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耍嘴皮子,沒辦法,工人一般都不願意看圖紙,設計師辛辛苦苦數個晚上熬夜畫出來的東西其實也就是給自己看看,然後自己心裡頭明白就好了,到時候再轉達給施工人員。於是難度就更高了。

掛了電話之後繼續做自己的工作,也輕鬆,無非就是對下面人交上來的各種方案、圖紙等等進行選擇,然後批覆,再叫人一一發下去,卻也繁雜,看着一疊又一疊的圖紙,只覺得頭暈眼花。當勤勉並且能幹的老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偷懶兒卻是容易多了,反正一來沒人扣自己獎金降自己的職,二來她負責的這些其實也就是個監督工作,許多活兒部長副部長,甚至小團隊的組長都能做,再不濟顧蓉還是專門請來的管理人呢。俞新德把這公司送她估計也是想着她在這兒敗敗家就行了,不用做決策的紈絝怎麼都不會是毒瘤的。俞穆歡索性也不爲難自己,叫了部長進來,把手頭的工作分了一大部分給他。

做設計這一行的有的時候吃的就是青春飯,年紀大了雖說設計經驗多了,見識廣了,但有的時候也許會失去年輕人的那種奇思妙想,天馬行空,當然了也是有例外了,許多大師就不能算在此列。所以公司的員工平均年紀並不大,這個做到部長的也還只是個三十幾歲的年輕男人而已。當俞穆歡將這些工作通通推給他的時候他還挺淡定的接下了,一點兒都沒有爲自己一下子多了這麼多的事情而有一點兒的不高興。

俞穆歡中午跟徐偃煲電話粥的時候就說了這個事情,徐偃就笑她傻:“他不會叫別人做嗎?我說你可是搶了不少人的飯碗呢吧?這會兒他沒準兒還鬆口氣,你終於把底下人的活兒還給他們了?哈哈哈……”又說,“其實你要做的就是你們那個顧總的事情纔對,不過也不急在一時,路要一步步走,飯也要一口口吃,設計方面你是專業的,接下來就是要走業務了,這次你的那個什麼競標倒也是一個大進步。”

俞穆歡不爽了,反駁道:“我本來就想說他肯定是去吃下面的小蝦米了,你怎麼想搶了我的話說,還說我笨!”

徐偃哈哈大笑,然後狀似很有誠意地懺悔:“我錯了,老婆大人饒命啊。”

俞穆歡隔着電話呸了他一聲,又問:“那我來不是搶了顧蓉姐的飯碗了嗎?她能高興?”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嗎?

徐偃嗤笑:“你管她高不高興?”轉而又道,“不會的,你這小公司人家做了一段兒估計還不看在眼裡了呢,別忘了後面還有俞氏那麼個好去處呢。沒準兒人家正想着把你教的能獨當一面了,俞伯父就請她去更大的地方施展拳腳了呢?”

俞穆歡有些失望:“這樣啊……顧蓉姐還沒結婚的說,原來想着做女強人呢,我覺得她這日子過得倒是挺愜意的。”不過這大實話徐偃可不愛聽,四十歲的女人不結婚,本來看着沒什麼,可是在歡歡面前出現,兩人現如今關係還挺不錯,影響到就不好了,心裡暗暗緊了緊。正想說些什麼,俞穆歡說有事情要忙了,晚上見,然後匆匆掛了電話。

徐偃嘆氣,急性子,每次掛電話比誰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