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青珩劍發出強烈青光,耀眼奪目,“嗆”一聲從土裡飛出,直接落入君遇真手中。
“你……你……”君遇真喃喃間竟是說不出任何話語。好一陣,他留下一行淚來,才道:“好吧,既然如此,你我並肩而戰,生死與共。”
青珩劍重聚靈識,重認主人,頃刻間恢復到了幾百年前的一品靈劍之像,在君遇真的催動下,直逼贏固安。
贏固安雖因魔氣而能力大漲,卻遠遠不敵這專爲除魔降妖而生的青珩寶劍,轉瞬間便被逼得退到了炎魔附近。而那炎魔正在漸漸甦醒,一時間竟然與贏固安彼此呼應,火光大盛。
這火一燃,任亭深的劍陣又被破壞,周圍亂石碎裂,倉皇混亂。炎魔卻忽而顫動,兩隻手臂一左一右抓住了任亭深和贏固安。
贏固安雙目圓睜,完全不敢相信這炎魔竟然會抓住自己。兩人還未反應過來,體內氣力瞬間流失,直接流向炎魔。
君遇真見炎魔抓住二人,瞬間不敢再出劍。
“出劍啊!動手啊!”任亭深喝道:“連我一起斬了!”
君遇真劍一橫,卻……停住了手,良久才道:“任兄,你的劍陣可以壓制炎魔,所以你不能死。莊兄弟,你是唯一熟識贏固安的人,只有你才能知道如何使用封魔瓶,你也不能死。”
莊未寒驚道:“你……要做什麼?”
君遇真盯着青珩劍,道:“何畏生死,當是與她並肩共赴黃泉。”言罷,飛身而起,一劍刺出,任憑炎魔火焰兇猛,直接刺向其額間。
君遇真一劍得逞,又左一劍又一劍分別砍向它雙臂。炎魔吃痛,搖晃起頭來,雙手一鬆,任亭深和贏固安接連落地,君遇真卻偏偏被他雙掌間的火焰燒灼,直直飛出,轟然倒地。
炎魔被青珩劍所傷,痛得低聲嚎叫,身上火光暗淡不少。
君遇真卻直接與那炎魔火焰和魔氣正面相抗,重傷不起。
莊未寒奔至君遇真面前,卻見他全身上下已無一處好肉,一時間哽咽在喉,話都說不出。
“別管我!”君遇真強忍劇痛,“機不可失,趁着炎魔如今重傷,快!想辦法封印它!”
莊未寒一咬牙,驀然起身,直逼炎魔而去。
“你……爲什麼救我!”不遠處,贏固安卻失聲大喊。他與君遇真並不熟識,從來不過點頭之交,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明明傷了他,他還會救自己。
君遇真咳出兩口血,道:“你心有魔障,我理解不了。但是驚霧山一戰,你曾與我並肩而戰,還曾替我擋過炎魔攻擊……這算我還你的吧。昔日的英雄。”
“別……別說話了。”任亭深見他這般模樣,已是極度不忍心。
“嗯。好。我要睡了。”君遇真淡淡道:“醒不了的話,也不用叫醒我了。”言罷,他將青珩劍緊緊抱緊懷中,頭輕輕一歪,不知生死。
閉上雙目的一剎那,他的脣角輕輕勾起笑意,也不知是不是看見了那嬌憨可愛的青衣女子。
那邊炎魔還在一點點恢復,任亭深默聲無言,拿起贏固安的那把長刀,架到他的脖子上,眼見他茫然失措,悲愴至極,“贏固安,你我昔日相交,雖然算不得深交好友,但至少在我心裡,我將你當做英雄豪傑。此番炎魔封印之行,我以爲我們在救世,可……”
任亭深的手微微顫抖,最終還是將刀扔到了地上,一聲嘆息,拖着傷痛去修補劍陣。
贏固安茫然失措,盯着不知生死的君遇真,久久緩不過神來。
不知過了多久,任亭深滿頭大汗,喘着粗氣,對莊未寒呼喊:“終於布好陣了,不過也只能阻擋他片刻,並不能封印它。”
莊未寒似是做出了重大決定一般,道:“以我所知,其實可以再次封印炎魔……只是……”
話音剛落,卻忽而聽得一聲怒吼,震動整個地底冰洞。
兩人齊齊回望,卻見贏固安淚流滿面站在身後,渾身黑氣縈繞,帶着哭腔道:“對不起啊!我心魔太重!太不甘心!可我……其實也一直想跟你們一樣……做一個救世英豪啊!”
莊未寒和任亭深面面相覷,不知他這到底是何意,看似魔氣侵蝕即將徹底魔化,可卻又說出極爲清醒的話語。
“噼裡啪啦”聲忽然炸響,那原本碎裂的封魔瓶竟然重新聚合在一起。兩人這纔看清,因爲他的所有靈力正在源源不斷融入那封魔瓶,所以壓制不了魔氣,那黑沉之氣才越見深重。
贏固安,雖然遭遇炎魔魔氣侵襲,雖然心魔肆虐,卻一直在努力用靈力壓制身體裡的魔氣,一直在與炎魔對抗。
他口中說着不甘心,內心卻從未放棄抵抗。
封魔瓶重聚,又回到贏固安手中。他依舊淚流不止,卻對二人苦笑道:“封魔瓶只能封魔,我能將它重新封印起來,讓它沉睡,卻不能阻止外界入侵這冰洞……剩下的的就靠你們了。”
言罷,贏固安也不管任亭深和莊未寒是何等驚詫,緊握封魔瓶,一個箭步便急衝了出去。
炎魔見贏固安衝向自己,一擡手將他握在手中。贏固安哈哈大笑,大罵“蠢貨!”,藉助其上升的手掌,一躍跳入了它的口中。
炎魔忽而痛苦地扭動身子,一聲聲怒吼從喉嚨中發出,口中火焰翻騰,似要用火將跳入其中的贏固安噴出來一般。它雙手在那嘴間掰扯,似要將大嘴生生撕裂一般,可那身形和動作卻越來越僵硬。
不一陣,炎魔周圍便生出一層石牆,將其圍在中央。炎魔怒吼聲止,巨石成形,上大下小,像是倒插入地的封魔瓶。地面“咕咚咕咚”響起沉悶的聲音,一束束枝丫破土而出。
那破土的枝丫就這樣在任亭深和贏固安眼前長大、發芽、開花,形成一個粉色白色間雜的櫻花樹林。
等到一切歸於平靜,莊未寒擦了擦額間汗水,嘆道:“這不是夢吧。”
任亭深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一句話。
二人站在這地底空間,久久難以平定心緒。
龍魂大陸,有史記載數萬年。可這數萬年間,塵世衆人是越來越普通,所見所知越來越平凡,卻總有那些超出他們認知的事情發生着。比如這憑空生出的冰洞,比如這冰洞下頃刻長成的櫻花樹林。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湖水冒出“咕嚕”之聲,竟是其餘幾人見他們久久不出來,便跟了下來。
椴抱着雙腿盡斷的程嬌哭訴:“我們盡力了,可是最後只救了三個小孩出去。”
椴和程嬌負責救人。椴當先帶了三個小孩走,可回來時,卻見程嬌他們遇見了那個雙頭鳥。這鳥一頭噴火,一頭噴水,雙眼還能射出精光。一衆二十餘人全部身死,程嬌則被那雙頭鳥踩斷了腿。
李申明、賀孟宇、椒離一直抗擊魔衆,苦苦支撐,阻擋他們進入湖底。本以爲此戰難勝,那些魔衆卻忽然間像是失去了心神一樣,亂竄起來,後來竟然自行退去。
程嬌臉色慘白躺在椴的懷中,雖然痛苦,卻沒見她痛哼一聲。
任亭深一見之下,頓時難受。青珩已經化作靈識融入劍中,如今程嬌重傷只能靠仙藥救治支撐,但怎麼也比不上青珩的醫術,只怕她的這雙腿怕是就此廢掉了。
莊未寒見任亭深心思混亂,便將他們在底下發生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
衆人聽完,皆是沉默。不是所有人都能以付出生命爲代價去成就一件事情,特別是不論你做多少都不會被人知曉的事情。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任亭深突然向莊未寒問道:“剛纔與炎魔對戰之時,你好像說過,你有辦法封印炎魔,我猜和贏固安用的法子不一樣的吧。”
莊未寒愣了愣道:“對,不一樣。”
衆人紛紛對莊未寒投來目光,希望他說出來。可他愣了愣神,才道:“現在炎魔已經封印起來,這……倒也不必了吧。”
李申明見衆人都不接話,當即道:“炎魔封印,不少魔衆隨之失去魔力,但那雙頭鳥還有很多其他妖魔皆是逃散而去,並不是一同被封印,這其中必有蹊蹺。” 他平日裡話少,但每次都是能說到重點上。
一直抱着程嬌的椴也道:“沒錯,若是放任,只怕被那魔衆或有心之人破開,再放炎魔入世,只怕……將再有浩劫。”
莊未寒掃視一週,嘆道:“各位都知我是九黎族吧?可你們知道九黎族有何特別麼?”
一衆人紛紛搖頭,只有李申明眼中帶光,“我聽說過,九黎族很是神秘,又不同於修仙門派,自成一脈,不知人幾何,更不知居於何處。”
任亭深接過話頭:“是我去找了九黎族前輩,請來了莊未寒。九黎族,‘逢魔出世,助力封印’,他們是這世間最神秘的除魔衛道者。”
莊未寒呵呵一笑:“我族的秘密自是不好說,但任兄的解釋已經足夠。我們九黎族人,掌握着諸多封印魔的辦法,而現在,我剛好有一辦法,可以將整個墨雲鎮及周邊都封印起來,讓魔衆輕易不得再入。”
任亭深忽而激動:“該當如何?”
莊未寒道:“墨雲鎮的人已經死了,我們可以用他們的屍骨和怨氣造一個結界。”說着從懷中取出一把看似女子妝鏡的小鏡子道:“這是‘虛實之鏡’,專門用於製造幻境的寶器。我能力有限,不能造出一座城來,卻能讓其覆蓋整個墨雲鎮。”
賀孟宇忽然斥道:“那你不早說?在驚霧山怎麼不拿出來?”
莊未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因爲代價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