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陌詫異,打開窗望過去,就見容齊在月光下持扇而來,後邊跟着失魂落魄的白亦。
“這麼大晚上了,他過來做什麼?”
阿瑤也跟着向外望去,看見白亦後茫然的搖了搖頭。
這廂,容齊已經帶着白亦進了房間,上陌將自己的被子拉了拉,將自己包裹的嚴實再嚴實。
“這麼晚了,白小將軍這是怎麼了?”上陌仔細觀察白亦的臉,方纔在月光下看的不是很清楚,現在他進了房間,她才發現,白亦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阿瑤看的請了抽嘴角,不知道是心疼還是怎地。
白亦卻只低着頭,不說話,身上帶着濃濃的,說不上來的那種禿廢的氣息。
容齊淡淡瞥了他一眼,走到牀邊在上陌跟前坐下,握住了她的手道:“方纔我剛要回府,門口便遇上了他,我問他什麼也不說,他只說要來找你。”
“哦?”上陌挑眉,狐疑的望向白亦。
片刻,她又轉回來,望着面前的人,緩緩道:“段神醫和段小姐今天中午時離府了。”
“先將他的事情放一下。”容齊聽了沒有什麼波瀾,好像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一樣。
上陌抿脣,重新將目光投到了白亦的身上,淡淡問道:“你有什麼事找我?若不重要的話,先讓阿瑤將你臉上的傷處理一下,這樣看着怪彆扭的。”
“不。”白亦拒絕,突然激動的上前兩步。
猶豫了片刻,他好似慌張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
找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出什麼來,他“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上陌嚇了一跳,眉頭緊蹙:“你這是做什麼?”
“我……我對不起您。”白亦緊緊低着頭,不敢去看上陌臉上的表情。
他錯了,始終沒有認清楚自己的位置。
上陌的眉頭緊的已經不能再緊,響起白亦身上之前發生的事情,心下微微有了些猜測:“說吧,你做了什麼多不住我的事情?”
白亦擡起頭,臉上的傷在燈光下顯的特別嚇人。
“其實你的傷,只能讓你的眼睛看不見,不會讓你昏迷這麼長時間的,是我,是我在你要喝的中藥裡下了另一味藥,導致你一睡不醒,將身體變得如此差。”他一口氣說完,隱隱有斷續的哽咽在裡邊。
上陌面無表情的聽他說完,以爲不明的點了點頭,淡笑一聲。
想她這般,原來是自以爲親近的人害的。
“也就是說,你每次來容府幫我熬藥,其實都是趁機來下毒的?”阿瑤不敢置信的望着白亦。
白亦猛然間看向阿瑤,劇烈搖頭:“我不想的,這不是我的本意,真的,阿瑤你相信我。”
“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啊!”阿瑤怔怔的望着他。
搖了搖頭,呵呵笑了兩聲,她漸漸朝上陌的方向退去。
呵!真是看錯人了。
白亦悔恨不已,可他真的……
“上陌,我錯了,你原諒我,是北辰白家,他們拿我母親的性命來威脅我,我不得已才這麼做的。”
“所以你準備拿我的性命來換你母親的性命?”上陌起身,靠在牀背上,炯炯的望着他。
白亦沉痛的點頭,無可反駁。
“那你現在就不顧忌你母親的性命了?”上陌覺得,這樣說來,倒有幾分可笑。
“現在……”白亦低眸,吞吞吐吐道:“我母親已經被銀樓的人救出去了。”
銀樓?
她詫異的望向容齊,是他找的嗎?
不過,這白亦還是因爲母親的緣故,她醒來已有一天多了,他始終沒有說,顯然還準備再找別的機會下手,如今他的母親被銀救出,他纔來坦白。
如此說來,他倒是挺愛他的母親的。
只是,若是有一天,他母親再次落到北辰的手裡,北辰再以此來要挾他來做什麼害她與容齊的事情。
他怕是還是會去做的。
怔怔的望向容齊,他出去的這一天,定不簡單。
“你去見銀面了?”
容齊微怔,沒有料到上陌會這麼問,只能坐莊窘迫的點了點頭,做出一副被上陌拆穿的樣子來。
“罷了,索性我也沒有什麼事。”她嘆了一口氣,垂下了眼眸。
換了半晌,睜開眸子,再不復之前的平淡:“白亦,我知道你很重孝,但我寧上陌也不是心善的人,犧牲自我成全別人的傻事我永遠都不會去做,這次是我沒出什麼大事,但若是有下次,我定然不會讓別人好過。”
此時的白亦,迎着上陌的目光,連呼出的氣體都是顫抖的。
“阿瑤,送客。”
說完,她便將自己的腦袋扭到了牀內側,不想再看見白亦。
白亦應該慶幸,她沒有發火。
但白亦清楚的知道,她沒有發火,比發了火還要可怕,因爲朋友只有一次背叛的機會,小打小鬧的說說吵吵就過去了,而這次,他已經將這機會用掉了。
上陌的平靜,是對他的一種裁判。
阿瑤,若說之前對他有了好感的話,現在已經全無了。
他走的這一步,將自己逼到了只剩一人的下場,現在的他,除了一個只想着無良父親的母親外,身邊還有誰?
他本可以不說,但是……今晨銀樓的銀面突然闖進了將軍府。
二話不說便將他揍了一頓,並問及上陌的事情。
他本來就心虛,又加上銀面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他母親的事情,並保證說會將他母親從北辰救回來,這一打一合作他便將真相說了出來。
之後,就被銀面給丟到了這裡。
本想瞞着阿瑤只找上陌的,可是,誰知道在門口便遇上了容齊,又被拎到了這裡來。
此時的阿瑤,望着他的再無之前的熟悉:“白小將軍,請吧!”
她疏離的伸出右手,向他做出請的手勢。
白亦心中一痛,怔怔的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而去。
在他轉身後,上陌緩緩將腦袋轉回來,糾結的目光投到他的背影上。
在他即將邁出門檻的那一剎那,她突然喊道:“白亦,我不能奪去你的孝心,但我想告訴你,赫連一族稱霸不了多久了,你最好站清立場,還有你的母親,別到時候落得滅族的下場。”
白亦擡起的腳,就那麼釘在空中。
緩了好大一會兒,他才應了一聲‘好’,決然的離去。
阿瑤送到門口便停住了腳步,再不看白亦一眼,轉身回了房。
“容齊既然回來了,你便下去吧,好好休息。”上陌不是傻的,知道她心中也不會好受。
阿瑤如往常一樣乖巧的應下,漸漸退出了房間,並體貼的關上了門。
“唉……造孽啊!”上陌拍了拍鼓起的棉被,重新躺進了被窩。
容齊動手脫着自己的衣衫,淡淡道:“一切事都是有因果的,他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更何況,他動的是你。”
若不是看在上陌與他有些交情的份上,僅僅是打他一頓,還有阿瑤的疏離哪夠!
但上陌並不這麼覺得:“銀面打他一頓確實是輕的,但在阿瑤這件事情上,那就真是玩兒大了。”
別看小阿瑤平時沒有腦子,但一旦較真起來,一輩子可能都沒有完。
“他活該。”容齊冷冷的丟了一句下去,上了窗邊的軟榻。
上陌挑眉,出邊染上一抹笑:“你確定要在榻上度過這個夜晚嗎?”
“你這是在邀請我上牀嗎?”容齊不答反問。
“切~”
上陌撇嘴,扭過了身子不搭理他。
然,容齊清淡卻說着露骨話的聲音傳來:“阿寧,若是一起睡牀的話,爲夫溫香軟玉在懷,定會忍不住的,但一想到你的身體,爲夫便成了困獸啊!”
“咦~”上陌抖了抖身體。
這一身的雞皮疙瘩哪裡來的?
容齊望着那已看不見某顆小腦袋的被窩,淡笑着拉過了軟榻上的被子。
是夜啊!
月兒似是曉得今天沒人做壞事,高高的掛在天空上,使勁的散發自己的光輝,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銀霜。
翌日,一大清早,阿瑤便頂着兩個黑眼圈來到了廂房門口,等待上陌傳喚。
而房門猛不丁的打開,率先出來的還是容齊。
他一眼就看見了阿瑤的兩個熊貓眼,上下打量了下她,嘆氣道:“她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了的,你可以先進去等着。”
潛臺詞:趁她睡,你也在裡邊找地兒睡一會兒。
講真,白亦這件事情,最無辜的便是阿瑤了。
這罪魁禍首,好像是他來着。
阿瑤乖巧的應下了,在上陌未出閣的時候,她都是在上陌房間裡的軟榻上,邊睡邊等着她起牀的。
只是,現在軟塌是容齊的地盤,她身爲上陌的貼身丫鬟,這麼敏感的一個身份,是萬萬不能再上軟塌的。
進了房間之後,她只是淡淡的坐到了凳子上,雙手托腮,趴在桌上陷入了沉思。
牀上,上陌安靜的閉着眼睛,睡的正香。
容齊自主院出來後,楚暮便跟了上來。
“公子,還是沒有找到雲月。”他擔憂的望着容齊,雲月自昨天從離開主院後,就再沒有出現過,身爲銀樓的核心人物,她是不能亂跑的存在。
“繼續找。”容齊面無表情。
楚暮應下,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若是找到了,直接送回銀樓,交給朱雀。”
“啊?”楚暮不相信的轉身。
只是,他看到的容齊仍然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朱雀是銀樓所有大夫的頭兒,其看病的本事比宮中的那些御醫只強不弱。
像雲月這種犯了事卻不足以致死,但不能再留的人,送到朱雀那裡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失去所有的記憶,變成一個普通人,然後由銀樓某些人送到三國中隨意一國,像個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這樣,與銀樓再無關係。
楚暮再不猶豫,拱手說了一聲:“好。”
容齊淡淡點頭,示意他可以離去了。
正在這時,美人兒突然從別處飛來,神情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