絞死,好一個痛快的死法。我暢快地呼了一口氣,再次掃視了一下那張紙,便把它遞給了站在一旁的劉法醫。
接着,我便繼續在陳漫的房間裡四處看了看。無意中,我隨手翻開了一本書,誰知道里面竟然夾着一張照片。
我拿起照片,發現這是陳漫和許婷婷的合照。照片中,陳漫頭上戴着髮帶,穿着格子襯衫和牛仔褲,像個酷酷的小鮮肉。而許婷婷則穿着一身粉紅的花裙子,簡直就是個清純的美少女。
照片裡陳漫摟着着許婷婷的肩膀,擺出一副酷到不行的表情,簡直就是個假小子。許婷婷則小鳥依人地依偎在陳漫的肩膀上,眯着眼,在臉旁比着剪刀手,一幅乖巧的小白兔模樣。
說實話,若不是我認識她們兩個,在別人眼裡,她們肯定會被誤認爲是一對顏值頗高的情侶了。當然陳漫是那個帥氣的男孩,許婷婷則是那個漂亮的小女生。
看着這張合照,我才發現,似乎有些東西我們大家,又或許是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在高中的時候,許婷婷是我班上最好的朋友,我們總會在一起聊天一起學習一起去玩。而陳漫和許婷婷也是特別要好的朋友,就這樣,我們三個有時候會走在一起。
不過,因爲陳漫的性格比較獨特,所以我和他們一起走的機會也不多。能一起走的時候,說的話也很少。
在我印象裡,陳漫就是一個假小子。她不僅把自己打扮得酷酷的,就連身材和言行舉止都像男生一樣,甚至比有些有點孃的男生都要男生。其他班一些不認識她的女生,都會以爲她是一個帥氣的男生,甚至於有些人都會把她奉爲“男神”。
怪不得陳漫看上去幾乎沒有女生的外表特徵,原來她從小就有裹胸的習慣。可是她究竟爲什麼要這麼做呢?我弄不明白這個原因,又或者說這個原因,也許會和她的死因有關。
我回想起我記憶中有關陳漫的畫面,才發現似乎有些東西好像又被我給忽略掉了。
許婷婷雖然是我的好朋友,可是陳漫似乎和許婷婷的關係更加好,更加親密。細細一回想,她們之間的關係親密得似乎讓人感到異常。
陳漫和許婷婷不管是下課上廁所還是放學去吃飯,兩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的。
她們晚上放學還經常一起走操場,要知道,那時候的操場是情侶的聖地,幾乎都是一對一對的。但是陳漫藉着自己酷似男生的外表,而且晚上的操場只有微弱的燈光,沒人能發現她們其實是一對女生。
而且還有一點就是,陳漫和許婷婷一起走的時候,許婷婷總是會挽住陳漫的手臂,又或是陳漫攬住許婷婷的肩膀。也許是我想多了,可是他們真的就像是一對情侶。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陳漫似乎只和許婷婷一起玩的時候會笑的合不攏嘴,和其他同學話都聊不來幾句,不論男女,都似乎都不交心。
而我和陳漫雖然都是許婷婷的好朋友,但也只是有許婷婷在的時候能聊上一些,我們之間似乎總有什麼隔閡,沒辦法像和許婷婷那樣。
我們三個一起走的時候,我偶爾也因此會被冷落。她們兩個手挽着手,聊的有說有笑,而我就像一個“電燈泡”,似乎有些多餘。
這麼想來,陳漫着實和許婷婷過於親密了,親密得有點超過同性之間的友誼了,難道說陳漫是......
正當我思考着陳漫和許婷婷的關係時,手機鈴聲忽然鬼畜一般地響起,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拿起手機,定眼一看大屏幕,打給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許婷婷。我顫巍巍擡起手,食指久久懸起,那鈴聲又催的急,不得不按下接聽鍵。
許婷婷這個時候找我,肯定是發現自己聯繫不上陳漫了。我該怎麼和她說這件事,唉,想想就頭疼。
“喂,小蟲嗎?那個,你知道漫漫在哪嗎?我現在一直聯繫不上她,本來還要急着和她討論去旅遊的事情呢,也不知道這個鬼人幹嘛去了,一直都沒有回覆我,所以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或者是在幹嘛。”
還沒等我開口,許婷婷就噼裡啪啦和我說了一堆,語氣還有些含糊不清。見她如此焦急地打聽陳漫的下落,我還是下定決心,打算和她直接說算了。
“陳漫她......死了。”
當我說完最後兩個字之後,電話那邊的許婷婷悄然無聲。我能感覺到,她的情緒,應該先是覺得不可置信,只是覺得我在開玩笑,再到無法接受,最後纔是被迫妥協,接受現實。
她的聲音緩緩響起,我的心情依然死寂。
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幾年前,我在期末考試的當天,考試的前一個小時,接到了一個遠房親戚的電話。
她告訴我,我外公死了。那個時候,我覺得她就是在發神經。我前不久才見過外公,他還好好的,怎麼可能會向她口中說的那樣呢?
再然後,我就陷入了一種自我矛盾的深渦之中。我在問自己,她爲什麼要騙我,這根本沒必要,畢竟我和她也算不上太熟。可是我又在想,她說的話我又更加不信,我寧願她真的是在無聊地和我開個玩笑而已。
然而,人可以用腦子欺騙自己,心卻無法假裝平靜。我靜靜聽她把事情說完,望了望身邊的舍友,本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沒人住痛哭流涕。
我不記得我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把接下來的那份考卷寫完的,但是我記得寫完的時候,我整個人就如從天空飄落而下的落葉,搖搖晃晃,飄飄欲墜。
曾經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好像癡呆了一般,我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明明是經常會路過的地方,我會忽然忘了路該怎麼走。
棺材合上的那一瞬間,我多希望自己的眼睛有錄像功能,能把眼前的畫面刻在自己的腦海。我害怕一個人離去的徹徹底底,就連最後見他一面的樣子,我怕時間久了,他在我面前的樣子就會被我遺忘。
我們不能選擇遇見,也決定不了分離。
許婷婷,失去了自己那麼好的朋友,心情,也應該和我當時的一樣吧。人總是要學着慢慢接受的,連改變自己都那麼難,又如何改變眼前的事情和遠方的那些看不見的謎。
誰都有一敗塗地的時候,因爲人人都喜歡比。我張嘴欲合,那邊卻掛點了電話。我能在電話掛掉的那一瞬間聽到那邊的一陣嗚咽聲,她知道我不會騙她,也不想讓我聽到她的哭聲。
我嘆了口氣,轉身卻對上劉法醫望着我的視線。他用目光詢問我怎麼了,我搖了搖頭,朝他問道:“剛剛在辦公室的時候,爲什麼阻止我說下去?”
我指的是我的那句“如果躺在解剖臺上的是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其實我想問的是,如果躺在解剖臺上的是我,你會不會忍心爲了尋找真相,而對我開膛破肚。如果我真的走到那麼一天,你會不會怪我當初的執迷不悟。
劉法醫愣了愣,似是沒想到我還糾着這個問題不放,便回答道:“我總覺得,你是兇手的剋星。”
我有些聽不懂他說的話,剛想問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誰知道他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兇手明明是衝着你來的,卻偏偏不對你下手,是爲什麼?”
他這句話好像就不對了吧,在鄭和家那會,兇手還想炸死我們來着。不對,我忽然回過神來,這麼一想,我忽然寒毛直豎,想起一個我之前就忽略掉的問題。
先不說爲什麼地下室有菜刀和木桌等東西,我無緣無故在無意識地情況下跑去地下室,這應該就是兇手刻意引我去的。然後,他再準備了一系列刻意逃出來的工具,他這是在考驗我!
“沒錯,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想到了。他算好了你會想辦法跑出來,不被薰死,也算好了我們趕到的時間,正好接上你們而不被炸死,再算好了衆人對你的信任,讓你成爲最後一個見過老三的人卻還是不會被逮捕,因爲我們也沒有你殺老三的殺人動機和直接證據。且還有一點,他也算出來了。”
我猛地一驚,恍然大悟:“他算好了我們肯定會再來陳漫家,所以他一定在這裡準備了能讓我們繼續查下去的證據。至於我們,明知道自己是在一步步往他的坑裡跳,卻還是不得不按他設計的繼續往前走。”
劉法醫認可地點了點頭:“看來,你比我想象的聰明,一點就清。雖然我不想往那方面想,但還是總覺得,這個人很瞭解你。”
他很瞭解我?劉法醫這句話的意思,莫非是說兇手就在我的身邊?我搖了搖頭,看了眼站在我對面的莫致朗,他卻朝我點了點頭。
“我覺得劉法醫說的對,這個兇手這麼瞭解你,也許之前和你有一層關係。也許是同學,朋友,甚至是你的某個親戚。”
我靜靜吸了口氣,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怪異感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去接他們的話,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還是異想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