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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口一緊, 洛溢的重心被下拉,一隻手五根指頭毫不吝嗇的爬上了他的側臉,他的脖子下意識的一僵, 本能讓他不喜歡與別人進行肢體接觸, 可眼前是他朝思暮想以爲再也回不來的那個人的靈魂。
上一次離別, 他等了二十年, 好容易能再見到, 他想要牢牢的抓緊,再也不准許任何人有傷他害他的機會。
他並不是討厭趙凌碰他,只是不習慣而已。
趙凌踮起腳, 抓着洛溢的領口,他與洛溢的距離, 從一步之遙到一指之隔, 兩人四目相碰, 想從前那麼熟,都沒有離着這麼近的看過彼此。空氣裡混雜着兩人溫熱的鼻息, 以及兩人彼此略有急促的呼吸聲。
半晌,趙凌嘴角一勾,手指有點挑逗的意味,從洛溢的側臉劃到脖子,“洛浮洵, 今生今世, 你想留我在你身邊, 洛王世子不行, 我不同意。”
洛溢嚥了口唾沫, 天知道剛剛趙凌的動作讓他產生了什麼反應,羞澀又尷尬, 好在趙凌是仰着頭的,沒有注意到這個,他強忍住慌亂,解釋說,“權宜之計,那時候……”
趙凌拉住他衣領的手更加用力,他被拽着略微低頭,兩人的脣瓣就這麼自然而然的碰在一起,洛溢頓時覺得頭暈目眩,一股強烈的慾望要衝破束縛他幾十年的倫理綱常。
他猛地把趙凌推開,可趙凌死死的拉住他的領口不動。
趙凌的舌頭伸出來,繞着脣角舔了一圈,把剛剛留在脣角的唾液,悉數舔進了口中,露出享受美味的表情。
見洛溢的臉紅的像個猴子屁股,趙凌哈哈笑了,“洛浮洵,你不是喜歡我嗎?”
趙凌知道?
他竟然知道……
洛溢埋在心裡多少年的秘密,被趙凌這麼直白的說出來。
“喜歡我又不丟人,幹嘛藏着掖着不肯告訴我?”趙凌踮起腳,前傾身體,又是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你知道你最討厭的一點是什麼嗎?明明是自己想要做的事,卻總是讓別人主動。你從前想與我比試,從來是我開口邀你,你喜歡我,還得讓我主動抱你親你,你也就是碰上我,要換做別人,誰願意整天跟你一個悶葫蘆自言自語?迴應我啊!我都這麼主動了你還愣着什麼啊?別跟我說還讓我伺候你脫衣服!”
趙凌抓住洛溢領口的手鬆開,雙手捧住洛溢的臉,深深的吻了下去。
洛溢看得清楚,趙凌不是開他的玩笑,趙凌的吻無比的認真,似乎無比的想要得到他的迴應。
他還沒來得過腦子,本能的,被撬開的脣瓣裡的舌頭,就繞上了趙凌侵入的那條細膩柔軟的舌。
轟隆隆,腦海中最後的弦,徹底的崩掉了。
他從來猜不透趙凌想要做的事,從小到大,趙凌總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偏偏還總有他自己的道理。二十年前,有人說趙凌私藏玉璽,有人說趙凌野心勃勃,他從沒相信過哪怕一點點,趙凌永遠是玄烏閣裡的那個虎視眈眈盯着他傳家玉佩的趙小七,與他一起發誓守護樑國大地的西軍薛家軍主帥,哪怕趙凌最後真的反了,與他對峙陣前,手氣刀落毫不猶豫,他都始終堅信着,趙凌有他自己那樣做的道理。
可這一次……毫無邏輯。
上輩子趙凌雖然沒有娶妻生子,卻也沒見他養小倌找男人解決生理問題,他一直以爲趙凌喜歡的是女子,沒娶妻只是因爲大把時間都費在排兵佈陣上,於是他把自己驚世駭俗的不可告人的心思,藏的小心翼翼。
難道是趙凌的靈魂上了趙斂的身,傳染上了斷袖之癖?
真是瘋了。
他不知該怎麼迴應趙凌的瘋狂,向來雷厲風行的洛王爺,第一次覺得手足無措。
趙凌覺得自己在親一個木頭,不,是一個石頭。雖然他上輩子也沒跟誰親過嘴,但偷偷看小師妹與宮成親了好幾次,對比自己此時此刻的體驗,怎麼差的那麼多?
還得……在主動一點兒?
“今天你不要我,以後就別想着要我,”趙凌勾住有些鬆散的頭髮,讓人不由得聯想到妖嬈嫵媚這個詞彙,他本就生的好看,拋起媚眼來更是別有韻致,但卻不是女子的那種柔媚,而是深沉的讓人慾罷不能的魅惑,“洛浮洵,你要,還是不要?”
要?
洛溢渾身滾燙,就像被火焚過一樣。從小到大,他想要的東西太多太多,卻都能很好的的剋制住自己,按着一個忠心耿耿的異姓王爺該有的路去走,然後他發現,他的剋制毫無用處,他甚至連自己最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
放縱的滋味果然不錯,那幾年與酒爲伴的日子,讓他明白爲何趙凌總是半夜提着酒跑到他家院子裡來,躺在屋頂上邊吹冷風邊舉杯邀明月。
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趙凌的?發現有這樣的心思,最早是在趙凌離開玄烏閣,去寧國都城爲質的時候,那幾天他徹夜不能寐,一眼到天亮,每每夢中的身影,都是趙凌。他從小就羨慕着趙凌,瀟灑恣意,任性張揚,就像金閃閃的太陽,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記不得了,他的羨慕變成了喜歡,想要,慾望。
可他喜歡的是一個人,再多的銀兩,再高的權勢,也換不了一個人的感情。他很清楚,感情不是對等,不是喜歡別人,別人就應該喜歡自己。他的母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做不到,做不到讓趙凌喜歡上自己,哪怕是讓趙凌知道他的心思,也做不到。
這輩子,洛溢也就是想保護趙凌。
上輩子趙凌不需要他,而這輩子,趙斂卻是需要他。上天給了他一次難得可貴的機會,他想要親近趙凌,想要成爲趙凌此生的力量與依靠。
認下世子,是權宜之計,他實在不放心趙凌用趙斂的身份呆在後宮,不說因爲鄺家兩個孩子的事,趙凌得罪上了宮太后與藺皇后,趙起看着趙斂的臉,多半也會想到許多不太好的往事。樑都有太多趙凌不想見的人,要麼是趙凌欠債,要麼是欠趙凌的債。趙凌一定會想盡辦法離開樑都。走了之後,可能這輩子也見不到了。
見不到了……
他說不要,趙凌會走,一定會走。
“到底要不要?過了這個村再沒有這個店,後悔藥沒得賣!”
洛溢的吻落下的一瞬間,趙凌閉上眼。吻,變得狂熱而激烈,洛溢沉淪之中,趙凌卻是無比清醒。
這樣,就夠了,足夠了吧。洛溢,救了薛家軍的這份恩情,上輩子沒說個謝字,這輩子就算赴湯蹈火豁出性命,也要還你。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既然你喜歡我,我就用我的身體還你,留在你身邊,你想我怎樣,我便是怎樣,這是我唯一能報答你的。
……
……
趙凌深刻懷疑自己是暈了還是睡了,半個白天外加一個晚上,他醒來時是公雞打鳴的時候。洛王爺不見蹤影,房間被人收拾過,最起碼,昨夜零落的到處都是的衣服被收走,換成了嶄新的整齊擺在牀頭。
昨夜的印象,開始很深刻,尤其的,特別的疼,他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他就該在上面,他若是要求,洛溢肯定讓着他,結果他慷慨就義做了非常錯誤的決定,還信誓旦旦的說他懶得出力,被伺候的感覺纔是最舒爽的。
狗屁!
他想象着洛溢的笨拙,暗罵洛溢白活了幾十年,粗魯又沒個輕重的動作簡直讓他崩潰。不過比起凌遲,這點小小的痛處,還是能咬着牙忍過去的,他不停的安慰自己,第一次都疼,以後會好的。之後,他的意識就比較模糊了,大概是疼的,依稀記得洛溢終於大發慈悲把他抱進浴桶裡。
洛溢臨走前,下了命令,此時無人來打擾他。
他也不擔心,昨天的事被外人知道,寧侍衛第一時間迅速清退閒雜人等,捂住耳朵守在房頂不許任何人接近。
咚咚咚……有人敲門。
大清早敲門又沒被寧莊攔下的,也就數他們自己人秋衡公子了。
趙凌有事問他,正巧也要找他。
楚笛聽跨進門裡,見趙凌直挺挺的躺在洛溢的牀上,被子矇住下半張臉,想昨天趙凌匆匆離去,寧莊又守着書房寸步不離,洛王爺半夜要水沐浴,一早出門時走路帶風精神抖擻。
直覺告訴他,昨晚屋裡可能發生過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他說一切給趙凌聽,是想趙凌放下心結,留在王府,別心心念唸的離家出走,卻不想,趙凌竟然爬上了洛溢的牀。
換做別人就罷了,權當玩一玩樂一樂,但無論洛溢還是趙斂,身份地位都不一般。他敢保證,如果趙起知道,準給氣得吐血。
“阿凌……你……”
“就是你想的那樣。”
楚笛聽有些激動,“難道你也喜歡洛王爺?”
“我喜不喜歡王爺不重要,王爺喜歡我就行。”趙凌掀開被子,把牀邊的外袍披在身上,摸了摸脖頸間的吻痕,微微一笑,“世間像你與小墨這般,兩情相悅的情人又有多少呢?就算兩情相悅,也不一定能廝守到白頭。這天下的有情人啊,多半都是在當婚之時,覺得彼此合適,然後搭夥過日子,寂寞的時候找個噓寒問暖的人,生幾個娃娃傳宗接代。”
楚笛聽沉默過後,緩緩說,“你不該騙他。”
“爲什麼?我是爲了他好才騙他的。難道你想讓他再等我這一輩子?”趙凌起身,步子果然有點虛,這種事兒,需要以後慢慢適應,第一次,有點猛過了頭。
“阿凌,洛王爺對你是真心。”
“我對他也是真心。”趙凌推開窗子,清爽的風捎帶了兩片落葉,飄在他披散的髮梢,“經此一晚,肌膚之親,他已然是我的親人。我對他的心,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