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濟南之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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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虜……”

袁大奎回憶了一下陳德告訴給小袁營的消息,其實他對子遼東破關而入的清軍,並沒有什麼切實的印象。雖然東虜在四年前,也就是崇禎十一年時,曾由多爾袞率領入關劫掠過一回,那回清軍的兵鋒向南就打到了濟南。

可是崇禎十一年的時候小袁營還不成氣候,袁大奎還是老家一條忠厚老實的莊稼漢。他們對於清軍並沒有一種真切的體會和感受,只是偶爾會從四方商旅的傳聞中聽到一些相關的消息罷了。

河南鎮副將陳德雖然把清軍打到山東的消息告訴給了小袁營前線守軍,可是具體內情和更詳細一些的情況,這就不是袁大奎這種下層將士能夠了解到的。

他勉強組織了一下語言,重新複述了一遍陳德的說法:

“是陳協臺陳大人說的……”

“陳協臺?河南鎮總兵陳永德的兒子陳德嗎?”

協臺是對副將的尊稱,李來亨一聽到陳協臺這個說法,就想到了陳永福父子。他的手中還捏着闖軍荊襄節度使陳藎,專門寫給陳永福的好幾封勸降書信呢。

“大帥說的是,就是陳永德的兒子陳德……他帶了兩千援軍,專程過來接小袁營撤去歸德,說是因爲東虜已經打到了山東境內,官軍要據守徐州,所有地方上的部隊都要撤去徐州。”

袁大奎說完這句話,他就看到李來亨和身旁一個穿着甲衣、卻又頭戴文士方巾的讀書人相視一笑。

那個讀書人譏諷道:“我以爲史剿總是一條龍或者一頭虎,這才被崇禎挑選爲至關重要的徐州剿總大臣,卻未想到史公亦不過一畏敵如虎之人。這大敵尚未至,史公就急匆匆把所有兵力退去徐州,豈不是將土地和百姓都白白送給東虜?”

湖廣闖軍之中,在李來亨的面前,依舊能夠這樣跋扈跳脫的人,唯有郭君鎮和顧君恩兩人而已。郭君鎮是天性使然,顧君恩卻是刻意在李來亨的面前表演出跋扈孤臣的形象來,也因此,李來亨才能把十分重要的行軍司馬一職和創建參軍司的重任,都交給顧君恩來負責。

顧君恩本來就是個狂悖自負的書生,近來又刻意在李來亨的面前扮演孤臣角色,對於史可法的譏諷也就越發尖銳了起來。

他甚爲刻薄地點出史可法之所以被提升到徐州剿總的高位上,不是因爲才幹,而只是因爲首輔周延儒要照顧東林黨一系勢力的利益罷了。

史可法是東林黨和復社中人,共同欽佩信服的一個人傑。方以仁雖然因爲對復社虛有其表、浮華不實的風氣感到厭惡,早就已經退出了復社,可他念着那一份香火情,還是忍不住爲史可法辯解道:

“東虜兵鋒甚強勁,其人如虎、其馬如龍、其軍如泰山。崇禎十一年時,明軍之中尚有盧象升等忠於職守的大臣名帥死戰,可也無法阻擋清軍的兵鋒,一路潰敗……清軍當年就一口氣打到了濟南城,用大炮轟開了山東省垣的城門,把熙攘繁華的濟南殺成了飛鳥都不願駐足的一片白地!”

崇禎十一年清軍屠濟南城時,方以仁就正因遊學而在濟南。他親身經歷了那次慘烈的大屠殺,目睹了清軍超乎了邏輯和常理的野蠻行徑,躲在死人的屍體下面裝死,才逃過一劫。

所以方以仁提起這段往事,情緒不免激動了起來。他想到了許多可怖的場景,濟南城中被清軍貫在長矛之上的幼童,還有被清軍用好幾匹戰馬扯裂身體的俘虜,鮮血流滿通衢和街巷。

方以仁只是稍稍做了一下回憶,額頭上就不禁留下許多冷汗。當年他從濟南死裡逃生以後,到處逃亡,沿途上路經過的地方都受到清軍的摧殘,房屋蕩毀,人口星散。

有些村莊裡,房屋只剩得一個百孔千瘡的外殼,裡面既沒有居民,也沒有生活用具,一切可以破壞的都被破壞了,剩下狐兔橫行,雜草蔓生,有時還觸目驚心地看到一堆堆的白骨棄置在室內、路邊。有的村莊的場上堆着十多具、或多至數十具的白骨,顯然是受到集體屠殺的村民們的遺骨。

破壞得較輕的地段,也要經過好幾十里路,經過好幾個破殘的村落後,才偶而看見天空中飄起一縷、兩縷炊煙。爲了躲避清軍的屠掠,這幾縷藏在深山野谷裡的炊煙,飄飄忽忽、躲躲閃閃,升在天空中也顯得有氣沒力,挺不起腰幹,而且往往根本躲藏不了多久,最後還是會被清軍發現、殺光、掠奪光。

“不要爭論了。”李來亨制止了方以仁和顧君恩兩人的爭論,他在意的是明軍獲得消息,具體內容到底是什麼,“你繼續說,陳德告訴了你們什麼,清軍到山東哪裡了,什麼時候到了哪裡?具體的時間和位置究竟如何?”

可是袁大奎並不能回答李來亨這一連串的問題,他只是一個低級將士,最多隻知道清軍是在九月初五攻破的薊州城,再具體的內容,陳德也不可能把真正的軍事機密講給他聽。

李來亨看袁大奎連連搖頭的模樣,明白他應該是真的不知道了,只好無奈嘆口氣,對方以仁和顧君恩說:

“我們抓了小袁營不少俘虜,幾乎所有人都願意投降。可是他們好像確實不清楚清軍的動向具體如何,只知道已經打到了山東,再具體的時間和位置就全都不清楚了!”

方以仁則掰着手指頭算了一會兒後,接道:

“崇禎十一年時,那一回清軍殺入內地,是在九月底時擊殺了薊遼總督吳阿衡,之後過了三個月,大概到十二年正月時方破了濟南。如此算來,這一回清軍侵入內地,九月初破了薊州,如果也花三個月時間……不,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明軍比之崇禎十一年又虛弱了不少,清軍可能只要花兩個月時間,就能殺到濟南去。”

顧君恩的臉色也陰沉着,他分析說:“若這消息屬實,情況就十分複雜了!東虜與我不知是敵是友,他們環伺在山東境內的話,闖軍實在就要多加警惕,形勢太複雜了!”

“這……”方以仁沉吟道,“府主,若按照崇禎十一年那次的清軍入寇來看,這回清軍九月初破薊州,起碼也要一兩個的時間才能打到濟南。明軍中傳聞清軍已打到山東境內,或許是指小股散兵,也可能指的是到了德州等一些靠北的山東州府。”

顧君恩也同意方以仁的看法:“樂山說得不錯,清軍至少還有一個月以上的時間纔打到濟南,要殺到徐州附近,那不是更得要兩個月以上的時間了嗎?這些時間已經是綽綽有餘,足夠讓我們無需多餘的防備和警惕,放開手來,把收回小袁營的任務先行完成。”

“嗯。”

李來亨心裡還有些不安和焦慮,他對於湖廣闖軍現在的實力,還沒有一個能夠和清軍做明晰對比的例子。

究竟霆軍步兵和三堵牆騎兵,能不能扛住滿洲八旗的力量?

他心裡實在沒底,如果戰事繼續拖延下去,等到一兩個月後,李來亨還沒有把袁時中和小袁營的問題徹底解決。

待清軍抵達徐州附近以後,戰場形勢就會從明軍和闖軍的對抗,變成明軍、清軍、闖軍三方的複雜博弈關係。大局形勢,將不知道複雜多少倍起來!

看來最好的方法,還是趁着清軍衝到山東腹地以前,大刀闊斧地先把袁時中解決再說?

經過渦河一戰以後,闖軍光是俘虜就抓了一兩千人,小袁營另外還有不少潰兵。考慮到闖軍和小袁營過去長期的友好合作關係,只要李來亨擺出既往不咎、來者不拒的態度來,估計這些潰兵最後大部分也會投入到闖軍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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