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虯龍溝

亳州和歸德之間並無天險阻隔,一馬平川,任闖軍騎兵肆意縱橫。但是李來亨爲了避免闖軍動作過快,以至於打草驚蛇,放走了陳永福和袁時中,所以他並未直接從亳州沿着馬尚河北上,而是先派李世威攻佔了歸德府東南一帶的永城縣。

闖軍的主力兵馬隨即東進,先到永城集結,然後經大丘集、韓家道、司家道北上,迂迴至歸德府府城商丘東面的另一條人工運河虯龍溝附近,截斷歸德守軍東撤往徐州的必經之路。

此時已經是九月底了,秋雨連綿,道路泥濘,闖軍騎兵奔馳不易,火炮拖拽更是十分困難。陳永福和袁時中也是因此放鬆了警惕,沒有預料到闖軍會舍馬尚河大道不走,轉而跑去大雨連綿、道路泥濘難行的虯龍溝一帶。

爲了在秋雨天氣中,依舊能夠保持高速的行軍速度,闖軍不得不把許多輜重和重炮都留在了亳州、永城一帶,輕裝出擊。

同時顧君恩和他手下的那一羣參軍司軍官,這回也總算是以更爲合理的方式,爲闖軍的行軍做了十分充足的準備。

他們吸取了此前渡過渦河時,參軍司處處插手、處處都要管,結果卻又處處都管理混亂、不能應急的失措。

轉而採用了一種任務式的計劃辦法,也就是先爲每支部隊、各級軍官,分配一些範圍較寬泛、內容較簡單的戰鬥和行軍任務,給予帶兵軍官以很高的自由發揮空間。參軍司轉而只負責總體的、廣義的軍事計劃制定,如此放手之下,這一回的情況反比渦河之戰時有序許多。

其實這並不奇怪,李來亨想在如今闖軍的人才基礎上移植總參謀制,在沒有電報、沒有鐵路的情況下,把一種過於先進的體制移植到闖軍的實體上,本來就是癡人說夢式的空想。

會造成渦河之戰時,那種異常混亂的局面,卻沒有因爲這種失措無序造成特別嚴重的損失,已經可以說是非常好運了。

考慮到闖軍軍官的數量、質量,指望參軍司成爲主導軍官的大管家和獨裁機構,本來就是毫無可能的。

即便是歷史上的普魯士軍隊,其總參謀部的雛形,也無法做到到處伸手、到處管理的地步,而需要採納任務式的賦權辦法,才能使得軍隊良好運轉。

“夏邑縣在望!好直,你這回做得很好,爲大軍突擊準備的稻草、蓑衣等等物資,也全都派上了用場。”

李來亨戴着一頂竹斗笠,雨水從斗笠的邊緣如銀色絲線一般流淌了下來。他輕撫戰馬的鬃毛,安撫着因爲暴雨天氣而焦急的坐騎,對顧君恩笑道:

“我們在虯龍溝上以逸待勞,因河固守。我倒要看看袁時中還有什麼辦法?小袁營和河南鎮這下一起被困在歸德,除了束手出降,又能有什麼出路?

小袁營裡本來就大多都是我們闖軍的兄弟,他們對於歸順闖軍並沒有什麼牴觸心理。陳永福這個人嘛,雖然因爲射傷大元帥的事情有所顧慮,可他既然能夠這麼長時間和早就投奔闖軍的陳藎往來書信,又豈是一個朝廷的純臣?”

秋雨之中,偶有幾聲雷鳴。但這絲毫不能影響到闖軍的大進軍,魯豫皖交界處,一望無際的黃淮海大平原上,到處都是深藍色的隊伍在前進着。

戰士全都身披蓑衣,頭戴雨笠,用稻草墊着車輪,然後用繩索拖拽大炮前行。滂沱的大雨雖然打溼了土地,打溼了每一個將士的軀體,但絲毫沒有消磨大家的鬥志和熱情。

毋寧說,在雨中這樣驚人的神速進軍,反而令闖軍對下一步的作戰,滿懷着必勝信心。

李來亨看着道路中間,有一輛運載三門滅虜炮的炮車正陷在泥地中,六七個戰士圍成一團,用力拖拽大車出來,但力量還差那麼一點點。他便親身下馬,踏在泥地中,走到戰士們的身旁,拍拍闖軍士兵的肩膀,在大雨中笑道:“本帥與你們一同!”

闖軍士兵們剛剛反應過來,全都驚呼一聲,可大家還沒得及勸說李來亨退開,少虎帥便已經用力將大車拽起,轟隆一聲,車輛便被從溼滑的泥水裡拉了出來。

灰色、黑色的污水全都濺在了李來亨的戰袍和臉上,他的雙手也沾滿泥土。但李來亨不爲所動,他用沾滿泥土的手在額上抹了一把,抑制不住胸中的豪情,感嘆道:“我軍軍威一日雄壯勝過一日,明軍自不必說,即便東虜真的渡河南來,我們難道就不能一戰而勝之嗎?”

這片原本歷史上,本應被決堤的黃河水沖刷成一片白地的平原,如今正歡呼雀躍着,興奮顫抖着,迎接着闖軍的攻勢。

顧君恩也深爲參軍司這回計劃的順利執行感到自負,他依舊是文人着武裝,披掛了一身亮麗的鎧甲,在雨中裹起披風,狂笑道:

“正如使君所言,我軍風雨疾行,用兵之速彷彿天降,陳永福和袁時中豈能料中?現在我們先一步抵達虯龍溝,卡在歸德和徐州之間,明軍東進無路,也只能束手歸順啦。”

闖軍衆將都對迫降陳永福和袁時中的前景感到十分樂觀,大家對顧君恩提出的奇兵迂迴、阻敵東進的這一招妙計,也全都感到十分欽佩。

顧君恩這個人狂是狂了一些,但確實頗有長才大略,絕非一般狂生可比。

可在衆人之中,唯獨方以仁依舊有所憂慮,只是他沒有直接在顧君恩和衆將面前將擔憂的事情說出。而是待暴雨大作,李來亨驅馬避雨時,才追到李來亨的身邊,小聲問道:

“明軍東進之路雖然阻絕,可是若陳永福和袁時中北渡黃河,一樣能夠逃出生天……現在黃河、運河一帶的民船幾乎都在官軍的控制之下,陳永福在歸德待了這麼久,手上肯定也有不少船隻。

他如果打定主意要跑,就算東邊被堵住,也可以往北邊跑。”

李來亨也有想到這一點,但他另有一番思考,便對方以仁解釋說:“我和好直亦有這種考慮,只是我軍若要迂迴到北面,切斷陳永福北渡之路,難度未免太高,沒有什麼執行性可言。

另外,東虜不是已經攻克了兗州嗎?兗州就在歸德之北,我是考慮東虜就在兗州,陳永福應當不至於北渡黃河,跑到東虜的虎爪下自投羅網。

在‘虜’與‘寇’之間,我相信陳永福還是會選擇投奔他更爲熟悉的‘寇’!”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地方……東虜動向究竟如何?我們還是不得而知。”

這場暴雨掩護了闖軍的突進行動,可是也遮蔽了闖軍的耳目,使得闖軍對於黃河以北、大運河以東的清軍動向,毫無把握。

李來亨雖然對清軍的情報異常重視,派出了數百名夜不收設法掌握黃河北岸的情況。可是由於暴雨連綿,情報傳遞受到很嚴重的阻礙,現在所能知道的消息只有清軍已經掃清了兗州府境內殘餘的明軍。

清軍之後又有何動作,李來亨就全然不知了!

現在闖軍的位置距離黃河不過數十里的距離,距離兗州也不過二百多裡,清軍如果展開快速的奔襲,又沒有人組織河防的話,長則兩三天,短的話可能一天都用不到,東虜就可能突然出現在闖軍腹背之側。

這可就有極大可能性,變成後世歷史中山海關之戰那種對闖軍極端不利的局面啦……

想到這裡,李來亨也不免有些揪心。

可現在大雨滂沱的,東虜到底在做什麼,他們到底處在何一方位,做何一動作,如此敵情未明的情況下,闖軍過度靠近黃河,確實十分危險了。

“嗯……樂山,你的意思是?”

方以仁低聲道:“闖軍阻敵東進這一步棋並未走錯,不過依我來看,我們不僅需要堵住陳永福和袁時中的東進,也應當分派兵力,搶到丁家道口、虞城縣、堅城集一帶,組織河防,以免萬一。

若清軍真從虞城、碭山河段南下,我們腹背受敵,倉促之下,又缺乏和東虜作戰的經驗,很有可能面臨重大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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