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何面目歸見陛下

“大、大人……!”

唐通心中其實早已升起了種種投敵之意,隨着戰局的發展,他特別感受到大順軍士兵的堅韌和旺盛的士氣。這一切情況,都漸漸讓唐通感到自己選擇站在清軍一方,是否將會成爲一樁賠光本錢的買賣?

只是時勢不由人,現在他遭到清軍的鉗制和裹挾。屯齊又不緊不慢地堵住了明軍北躥的道路,唐通當然知道,如今即便自己有投降之意,以現在戰場的混亂情況,自己也很難控制住所有部衆投奔大順軍。

一旦有人率先反正起義,那麼明清聯軍的所有部隊,恐怕都只能面臨一種全軍崩潰的局面。

在那樣的大潰敗裡,唐通不要說想要保住自己部隊兵力的完整,就算是退而求其次,想要保住自己一人的性命,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爲今之計,也只有相信佟圖賴的決策和滿洲大兵的神威。

只是,越是接近和了解滿洲人,唐通就越發感到所謂“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神話,的的確確只是神話罷了……

這些人還不是一樣兩隻胳膊兩條腿?真當大局不利的時候,根本不能替自己扭轉乾坤啊!

唐通帶着一種上當受騙的悲憤心情,率領部衆全力向東突圍。他麾下的明軍將士,雖然不比吳三桂精銳,但也算得上是明軍中訓練程度較高、戰鬥力較爲客觀的一支部隊。何況現在明軍將士人人都是歸心似箭,所有人都知道己方正遭到“流賊”的前後夾擊,稍不留神,就將是全軍覆沒的結果。

恐懼本身也是一種力量。

現在難得有佟圖賴率領八旗兵頂住了大部分的“流賊”兵馬,將逃生的機會優先留給明軍。所有明軍士兵在恐怖情緒的刺激之下,當然也就爆發出了讓唐通自己都大吃一驚的力量。

官兵們瘋狂向東涌動,人頭攢動,盔纓飄舞若殷紅的血海。明軍將士繡了紅邊的罩衣,全部浸染透了友軍士卒和敵對流賊的鮮血,戰馬嘶鳴怒吼不止,官兵手裡、身上,幾乎可說是拼盡了一切力量揮舞刀槍,只爲殺出一條血路。

唐通見軍心可用,他自己都多少年沒有在部下們的臉上見到這樣渴望勝利的表情了呀!

“隨我潰圍而出啊!陛下在北面尚有二十萬大兵,只要我們突圍出去,就一定都能活下來!”

唐通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他需要把自己的性命,還有手下所有人的性命,寄託在皇太極的身上。

唉……!

唯有衝殺罷了。

戰場上殘肢飛舞,大順軍雖然衣甲鮮明,在湖廣和河南廣大統治區人力物力的支持下,他們的披甲率還在明軍之上,毫不遜色於清軍。可是兩軍的戰鬥情況是如此焦灼,清軍和明軍的將士或者用重武器砸碎了順軍士兵的頭顱,或者是不顧傷亡,拼命衝到近距離上用刀刃刺殺盔甲的薄弱處。

雙方的傷亡都正在漸漸增加,李來亨本以爲自己從清軍側後出擊,勢必能夠令佟圖賴、屯齊還有唐通的部隊完全瓦解,但就結果來看,清軍的抵抗力度完全超過了李來亨的預料。

“東虜今天的強勁和堅韌……還在碭山之上!”

碭山之戰是清軍和大順軍的首次交手,當時的清軍要比現在更加猖狂自負,但是剛而易折,當他們遭遇到超乎預料的打擊時,也更容易因爲摸不清楚狀況從而走向崩潰。

但在涅槃口的戰場上,毫無疑問,佟圖賴和屯齊對於大順軍的實力都有着萬分的重視和警惕。所以李來亨這支步卒一出現在戰場上,佟圖賴就知道清軍再不想方設法潰圍而出,那麼他們就將會只有身首異處這樣一個結果了。

佟圖賴不像譚泰和鰲拜那樣猖狂,也不像阿巴泰、何洛會、博和託那樣自負,他深知“兵力”這一屬性,纔是戰場上最爲重要的一個要素。

現在清軍兵力已經明顯不支,順軍又前後夾擊,搶佔了十分有力的戰術態勢。清軍繼續打下去,只能是錯失突圍的最後機會,走向一條覆滅的不歸路。

“突圍!”

唐通所部明軍一衝再衝,堵在明清聯軍後路上面的順軍步卒幾乎快要有了支撐不住的態勢。李來亨親自下馬步戰,他就站在順軍步卒的頭排戰線上,持刀狂呼奮戰,鮮血飛揚濺射,讓李隨侯的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污穢,戰況的激烈程度,也可見得一斑。

“架銃!”

後排的順軍步卒已經架好了重型鳥銃,楚闖的火器屢經改良,射程、精度比起從前又提升了些微。不過重型鳥銃使用上比較三眼銃要繁複一些,重量又高,銃手們還是要先用支架支撐住鳥銃的槍管,才能慢慢裝彈射擊。

前排的長矛隊和刀牌隊反覆逆擊,殺得向東突圍的明軍官兵同樣是血浪翻飛,這才爲銃手們爭取到裝彈齊射的充足時間。

只聽得銃手們一同高呼的一聲:

“霆——”

大順“霆軍”的齊射,彷彿雷霆天降,就像是一連串霹靂般炸進明軍衝擊隊列之中。煙霧升起,敵人落馬,明軍戰線之中登時飛起一片連着一片的血霧。

許多戰馬也被重型鳥銃射傷,痛苦呻吟數聲以後,有的直接跪倒、伏倒在地,有的戰馬情況則更加糟糕,完全是因爲射傷而受驚,好像發了瘋一樣在明軍自己的隊伍裡橫衝直撞起來。

這一波齊射立刻就打亂了唐通逆襲突圍的節奏,明軍軍列也因此大亂,順軍負責近戰的長槍隊和刀牌隊士卒則趁勢向前推進。每一名明軍官兵,都經常要面臨好幾支長矛,還有刀牌、斬馬大刀的反擊,他們又不是神仙,也不是刀槍不入的勇士,馬上就死傷慘重,突圍勢頭遭到沉重打擊。

“挺過去——”

眼見明軍突圍不成,屯齊狠狠咬住牙齒,便帶着他麾下一支人數並不多的滿洲精騎填上了戰線的缺口。

在大順軍密集攢射的鳥銃面前,不管是隻爲了逃生而拼死一戰的明軍士兵,而是驍悍難當的真正滿洲人,無一例外,都只是一塊血肉的靶子而已。

在“霆軍”的面前,敵人的武藝和勇氣毫無意義,銃彈足可以摧毀任何厚重的鎧甲,足可以使得一名力當十人的巴圖魯無謂地死在衝鋒的道路上。

衆生平等。

李來亨擦了擦臉頰兩側的血水和汗水,局勢好像已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了。

“穩住了嗎?”

“跟我衝過去!”

固山貝子屯齊的頭盔不知道被誰擊落,他光禿禿的前額和那一條代表了滿洲人身份的辮子裸露在空氣當中。

屯齊將身體低伏在馬鞍上,面對槍林彈雨飛速衝刺,他身上不時被銃彈和箭矢擊中,但卻絲毫不改其猛衝的驚人速度。

這是八旗兵的最後一搏,躍馬“霆軍”的火線之上,翻越這條死亡的細紅線。

“我軍擊賊無退者,我爲宗室,退,何面目歸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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