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月很不耐煩:“你又想轉移話題。”
“不對,真的有味道。”我顧不上說服王秋月,鼻子捕捉着空氣裡隱隱約約的焦味,試圖確定味道是從哪個地方傳過來的。
什麼東西燒起來了。
我說有什麼東西燒焦了,王秋月的神情卻更加緊張,她用力地拖着我的手,試圖把我拉出商場。
“你忘了嗎,那個司機告訴我們,這個商場的老闆娘當年就是在這裡自焚而死的,現在好端端突然有什麼東西燒了起來,肯定是想把我們也燒死在這裡,快走賀陽!我們快離開這裡!”
“等等秋月。”我不信邪,反方向拉扯着王秋月。
這裡這麼空曠,玻璃和門都壞了,就算想把我們燒死在這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在這之前,我更傾向於能通過這個味道找出線索。
王秋月到底拗不過我,我感覺自己此時感官特別靈敏,依靠着敏銳地嗅覺來確定方向,在商場一樓的時候這個味道還不明顯,當我們踏上二樓的樓梯時,味道突然刺鼻起來。
“應該在那裡。”我大概指了個方向。
左右兩邊都是店鋪,商場早在三年前就已經荒廢,自然不可能再有人開門營業,這些店家或許離開得很匆忙,地上散落着不少零零碎碎的東西,有紙箱、衣架等等。
“有人!”王秋月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連忙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黑乎乎的店鋪拉下了簾子,那應該是一面裝飾性的簾子,上面雖然落滿了灰塵,變得髒兮兮的,當仍然看得出底色是白色的,簾子的下面墜着流蘇,就在那流蘇的空隙裡,有一雙圓睜的眼睛看着我們。
那一瞬間我背上跟過了電似的,頭皮發麻,手心立馬出了一層汗。
事到臨頭王秋月反倒鎮定下來了,我們兩個人對了一眼,鬆開了緊牽着的手,以包抄的姿態慢慢地靠近。
是誰藏在那裡?剛纔的動靜是不是就是他弄出來的?他是誰,爲什麼要躲在這裡?
越是往前走,越是忐忑,那個人的眼睛就這麼睜着,一動不動,除了露出來的眼睛,整個人都躲在黑暗裡面,他不知疲倦地睜大了眼睛,姿態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沒有一個正常人能維持這麼長時間的睜眼狀態,面對我們的緩步逼近,他非但沒有一點反應,連眼睛都沒有眨動一下。
我站在簾子前面,衝王秋月點了下頭,王秋月回了我一個肯定的眼神,我深吸一口氣,伸出手緩緩靠近,在拉住簾子的同時猛地扯開了簾子。
是假人。
我鬆了一口氣:“看來是我們太過於疑神疑鬼了。”
把沾滿灰塵的簾子扔到了地上,覆蓋住了那個橫臥在地上的假人,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塑料假人,通常出現在商店裡面,充當着模特。
我忍不住把手在褲子上擦了擦,對於假人,我有一種天然性地排斥,這來自於我接觸到的第一個案件。
幾乎是以迫不及待地姿態轉身離開,王秋月頻頻回頭,我問她怎麼了,她若有所思地說:“我覺得那個假人有點古怪。”
假人不就是個假人,又什麼好古怪的。
我嗤之以鼻,按照自己的節奏找到了傳出味道的地方,那是一個房門緊閉的房間,看不到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
門把手倒是挺乾淨的,沒有什麼灰塵,我按下門把手,門應聲旋轉開來。
正對着門的牆角擺着一副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安靜地衝着我們微笑,她的笑容固定在相框裡面,顯得特別詭異。
這是一張黑白遺像。
遺像的前面擺着燭臺,燭臺裡插着蠟燭和線香,離它不遠的地上有燃燒過後殘留的痕跡。
我隨手撿了根木條,在那堆灰燼裡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出幾張沒有燃燒完全的紙錢。
誰會在這個地方燒紙錢,這個女人又是誰?
“是老闆娘。”王秋月突然開口說道:“這個女人肯定就是司機說的商場的老闆娘,紙錢是不能隨便亂燒的,我們的傳統很重視這個事情,一個人要是死在車禍當中,家人都會在後來去那個路口燒紙錢,除了這個在商場裡自焚而死的女人,還會有誰死在商場裡?”
她說的有幾分道理,至於到底是不是,一查就知道。
問題是,誰會用這種方式祭奠老闆娘?
我不擅長痕跡鑑定,無法從雜亂的現場提取有效的信息,房間裡跟外面一樣,到處都是散亂在地上的物件,還有很多雜亂的腳印,大大小小都有,印在灰塵上的鞋印沒有什麼明顯的相同點。
很顯然,如我所猜測的那般,這個地方荒廢了三年,不止一個流浪漢把這裡當成了暫時休息的地方,人窮困潦倒的時候是不怕鬼的,鬧鬼能阻止一般人靠近這裡,卻攔不住流浪漢。
明面上商場已經沒有人進出了,但實際上偷偷摸摸進出這裡的人不止一個,我甚至估摸不出一個大概的數據,流浪漢就像是生活在城市的另一個位面,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城市裡到底有多少流浪漢,他們住在哪裡,他們吃什麼喝什麼,他們就像是隱形人,被共同忽略了。
現場大概是很難找到關鍵的線索了。
我很遺憾地嘆了口氣,蹲下來對着遺像拍了張照片,這個女人的身份還是得覈實一下。
等做完這些,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一手拉着王秋月離開房間,一手接聽了電話。
“師父你快點回來吧。”林義大呼小叫地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我有點事,一時間趕不回去,你有什麼重大的發現嗎?”我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中間,推開另一個房間的門,仔細地查找着蛛絲馬跡。
“卿文的男朋友來警局自首了。”
“什麼?”我震驚地差點沒夾住手機。
王秋月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往下掉落的手機,重新湊到我耳邊。
“到底怎麼回事,你說卿文的男友?誰?他來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