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於曼說的坦坦蕩蕩,就是素不相識的我,對她的印象也好過那個會坐在地上撒潑的老人。
於曼說完後重新看向於家老人,說:“我把話放在這裡了,不管你有什麼證據,我一是失憶了,以前的事想不起來;二是我前塵盡忘,對我來說那都是俗塵中事,早就不在乎了。”
又對村長拜託道:“村長,麻煩你幫我跟這位阿婆解釋清楚,就算她一定要認爲我是她的女兒,我也早就斬斷了塵根。”
她一連串地說完,再也不顧臉色難看的於家幾人,從人羣中準確地找出李母的位置,點名道:“李姨,我記得你說過今天會帶一位客人來找我。”
李母從旁觀八卦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忙點頭道:“是是,是我家阿威的上司。”
“那就進來吧。”於曼漠然點頭,轉身率先邁開腳步,甩下在場所有的人,自顧自地走近了屋子裡。
李母忙拉着王秋月,招呼我一起跟上去。
於曼的屋子沒我想象的那麼精緻,傢俱擺設非常樸素,乍一看之下跟李母家裡的客房沒什麼差別。
李母直接把我和王秋月帶進了內間,隔着前面的客廳,我隱約還能聽到於家老人大哭的聲音,其中夾雜着對於淮晗的破口大罵,村長焦頭爛額的勸解聲,圍觀羣衆七嘴八舌的議論聲,熱鬧得堪比菜市場。
內間靠牆擺着一個沙箱桌,桌子上擺着沙箱,沙子攏在一起,露出了下面藍色的底部,旁邊的架子上擺着不少的玩具。
這是國際上目前非常流行的沙盤遊戲,是一種心理分析治療的手法,那些玩具就是沙具,可以讓受訪者隨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意思將沙具擺放在沙子上。
我曾經看過一個孩子用一瓶清水將沙子鑄成了一排高高的圍牆,圍牆裡他放了很多的卡通人物,而外面他繞着圍牆擺放了滿滿的一圈武器。
這個孩子受到了心理創傷,將自己緊緊地關閉在圍牆裡,對外界充滿了警惕和戒備。
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於曼的房間裡看到沙箱,這難道不是個裝神弄鬼神棍嗎?竟然與時俱進地玩起了心理學?
“想玩嗎?”一個柔和的聲音忽然在我身後響起,我意識到自己想的太過入神,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不想,我又不是孩子。”我笑着搖頭,故意露出自己的淺薄。
站在我身後的果然是於曼,她的臉上掛着淺笑,非常柔和,一點攻擊力都沒有,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沙盤遊戲雖然被廣泛應用於兒童的心理教育和心理治療,但事實上它並不緊緊針對孩子,如果你想嘗試一下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回自己的童心。”
之前在院子裡的時候尚不覺得,現在跟於曼面對面站着,她笑意盈盈地說着話,再加上又看到了沙箱,我這才發覺,於曼跟徐凌有幾分相似。
她們的氣質都非常柔和,容易令人不知不覺地卸下防備,說話時有一種特殊的節奏,輕重得到,不疾不徐,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在夏天的大太陽下跑出了一身白毛汗,然後進了一間空調房,有人遞上清涼的毛巾和爽口的冷飲,那一瞬間,汗意消除,整個人緩和下來,備感熨帖。
“還是不了。”我仍然搖頭。
此時我已經對於曼的來歷產生了更大的懷疑,她絕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神棍。
於曼適時地露出一點失望:“其實放鬆下心情,對你改變現有的生活是有幫助的。”
我始終搖頭,客套而堅決地表示拒絕。
李母不明白我們繞着一堆沙子看什麼,走上前來,熱情地替我和王秋月解釋情況。
“於先生,是這樣的,他們小兩口呢已經結婚好幾年了,但始終沒有懷孕……”
“大概的情況我已經瞭解了,李姨,要不你在外面等吧,有些事我得跟他們當事人好好交流一下。”
於曼不疾不徐地說着,三言兩語將李母支出去。
李母忙應了一聲,拍着王秋月的手背打氣道:“別怕閨女,只要於先生願意出手幫忙,你們很快就能得償所願的。”
李母離開後,於曼關上了內間的房門,一扇門板將外面嘈雜的聲音隔絕在外,房間裡頓時顯得寂靜起來。
“兩位,請坐。”
隔着沙發茶几,我和王秋月坐在了於曼的對面。
一坐下去我就忍不住暗自驚訝,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沙發竟然非常舒適,沙發靠背柔軟地託着腰背,極其符合人體工學,屁股底下的觸感剛剛好,令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全身肌肉。
“兩位,請告訴我你們各自的生辰。”
我不知道自己具體的出生時間,估算了一個報了出來,至於王秋月,這姑娘完全是隨口胡謅了一個,虧她說得有模有樣的。
於曼閉上眼,手指掐算着,良久後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奇怪……按照你們兩位的八字,並沒有夫妻緣分啊。”
我心裡嚇了一大跳,難不成這於曼真有點無法言說的能力?嘴裡則是應道:“怎麼會,於先生,你會不會是算錯了?”
於曼擰着眉頭,像她這樣的美女臉上掛着輕愁是件極其賞心悅目的事,以她的容貌,也怪不得村長老婆對她滿懷嫉恨,我想要不是她有“先生”這一層身份做爲保護,這十年她碰到的事肯定更多。
“不會……我又算了一次。”於曼搖着頭,疑惑道:“你們是不是記錯自己的生辰了?”
王秋月說:“於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懷疑我們作假?我們來你這裡是想懷孕生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這是我這麼多年來最大的心願,你竟然懷疑我撒謊?”
於曼的手停頓了一下,疑惑淡去,臉上令人心生親近的笑容又颳了起來,她柔聲道:“你彆着急,萬事皆有定數,也有變數,你和賀先生從生辰八字上來說是沒有姻緣的,但是我看你們兩位身上都有淡淡的功德金光,功德護體,自然也就有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