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往昔

霍珈南素來都起牀起得很早。只是今天……早得超出預期,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還沒亮。這時候,才只有五點多。

他從牀上坐了起來,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髮。即使不照鏡子,霍珈南也知道,自己的雙目肯定滿是血絲。

在霍家,每一個人的臥室都有一個獨立洗手間。他走到洗手間內,洗漱了一番,然後給自己換上了一套運動裝。隨後,他走出了房間,打算去晨跑。

此時,別墅內一片寂靜。不過他知道,這時候廚子應該已經起牀在廚房準備早飯了。

今天……家裡只怕難免有一場暴風驟雨。

霍珈南自問,他在性格上,偏向於鴕鳥。很多時候,他寧可選擇逃避,也不願意面對。

霍珈南從來就不喜歡去爭取什麼,更從來沒想過要去當醫生。可是,父親卻要求他一定要成爲外科醫生,他說過,只要他一考上醫科大學,考上醫生執照,將來就會安排他到霍家財團名下的私立醫院工作。

他至今都記得自己沒能考上醫科大學的時候,父親那極爲失望的眼神。

難道非要當醫生纔算出人頭地嗎?

爲了父親……他只能再讀一年醫科大學。可是第二年考試的時候,又出了妹妹珈藍的事情。珈藍高中畢業後放棄了讀大學而是結婚,那時候珈南也曾經是這場婚事的反對者。他不希望妹妹嫁給一個能輕易見異思遷的渣男,更別說因爲結婚直接放棄了讀大學。但是,妹妹卻不知道爲何表現得那麼堅決。最終……他自己也依舊沒發揮好,再度沒考上醫科大學。

他沿着昏暗的走廊,來到了別墅門口。

霍珈南忽然感覺到家裡真的很壓抑,將大門打開後,才感覺到外面空氣清新了許多。

他在門口穿上運動鞋,就衝出了大門,將門關上,開始晨跑。

跑步是他舒緩壓力的途徑之一,還有一個……就是足球。當時,他本來很想參加學校足球隊,甚至想和學校的人一起去參加城裡的一次集訓,但是父親卻以體育運動影響學習爲由反對他參加集訓。

“我們這個國家足球水平有多糟糕你難道不知道嗎?你踢得最好有什麼用處?能和做醫生比嗎?”

霍珈南就這樣不得不捨棄了自己最愛的運動……當年他本來在校足球隊踢前鋒,多次貢獻過進球,可是後來……也荒廢了。他後來,只能在世界盃,英超德甲的轉播中看球,卻再也無法參與其中了。他可以如數家珍背誦出幾十屆世界盃無數最經典的進球以及球員,和足球有關的一切都能讓他狂熱……但是醫學無法讓他有這種感覺。

大概十年前,父親終於意識到,二兒子沒有可能和大兒子一樣披上外科醫生的白大褂,拿起手術刀了。所以,也就對他開始放任自流了。而霍珈南最終也和妹妹一樣放棄了讀大學,而他現在的職業……是成爲了翻譯。當初爲了能學好醫學,英語方面他也是學得頗爲刻苦,因爲父親說過無論將來撰寫論文,還是閱讀國外醫學期刊,英語都是不可或缺的。他別的都學不好,唯獨語言的學習上還算有點天賦,最後總算英語學得還不錯。因此他現在就在家裡接外國小說的翻譯工作,只要一臺筆記本電腦,他就可以進行工作。只是,就因爲沒能如同父親意願那樣變成醫生,他看得出,這些年來,父親對自己的態度始終冷淡至極,對結婚後一直待在家裡面的三妹珈藍,也是一樣。

他跑在林間小道上,此時的他,幾乎感覺不到跑步的疲倦,甚至他希望自己更累一些。

沒多久,周圍漸漸開始有了人煙,他現在已經開始跑在藍灣小鎮的街道上。此時,一些早點攤已經開始擺了出來,然而多數人依舊還在夢鄉,因此周圍也是相當安靜。

“霍珈南?”

這時候,珈南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馬上回過頭去一看。

後面跑來的人,正是當年他第二次報考醫科大學的時候,做過一年同學的夏琳。

“夏……夏琳?”

“很少見……你居然也來晨跑?”夏琳和霍珈南一樣,也是穿着運動服在晨跑,只不過區別是她是一邊跑,一邊在手上拿了一瓶礦泉水。

“嗯。”夏琳放緩速度,和他差不多並行跑步:“很久……沒見了。”

想當年,第二次報考醫科大學,他和同樣志願考醫科大學的夏琳分在一個班級。而妹妹珈藍那時候沒有被父親賦予當醫生的意願,她當時是打算讀文科的。即使如此,夏琳和珈藍的關係,也還是頗爲不錯的。有了這層關係,夏琳會時常幫珈藍補補課,畢竟她的父親就是外科醫生,她從小耳濡目染,更因爲她母親因病去世,學醫的想法更強烈。那時候,霍珈南真的很佩服夏琳,那些對他而言如同天書的醫學名詞,對夏琳來講根本是信手拈來。他經常會對夏琳說,如果她是他父親的女兒,估計父親會笑醒吧。

高中畢業後,夏琳考上了她志願中的醫科大學,而當她考上醫師執照後,卻是回到了藍灣小鎮,在她父親的診所工作。霍珈南聽說這件事情後,本以爲她只是打算在自己家的診所實習,但沒想到這一干就是這麼多年。這些年,他和夏琳也很少見面,畢竟她和珈藍後來關係已經幾乎決裂了。不過,平時見到,也會打個招呼。

又跑了一會後,二人都累了。

“你吃早飯了嗎?如果沒有……我請你吧。”霍珈南看到附近正好有家小吃店,說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今天是週日,診所休息。所以夏琳也算樂得清閒,她一大早買了貓糧,裝在盤子裡面放在地板上,這些貓糧足夠那隻貓咪吃上一頓了。父親一般在週日都會睡很晚才醒來,她本來也是打算等吃完飯再回去的。

她和霍珈南雖然當年是同學,但最近幾年幾乎不怎麼來往了,一起吃飯總感覺有些尷尬。本來以前還有個閨蜜哥哥的身份,可是現在她和霍珈藍也幾乎是斷絕關係了。何況……昨天晚上張蓉回來了,她一想起當年珈藍做的事情,就有些不舒服。

“還是算了吧……我……”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霍珈南想了想後,說:“反正,你聽我說說吧。”

其實……就算和夏琳說了,似乎也改變不了什麼。但是,霍珈南現在實在心頭煩悶。他很需要一個傾訴者。當年夏琳和張蓉,珈藍都是好朋友。所以,他很需要她的意見。

夏琳注意到霍珈南的表情很是有些憔悴,意識到,恐怕他不是單純想吃頓飯。

“AA制吧。”夏琳不太喜歡隨便欠別人人情。

小吃店內,二人坐下點菜後,夏琳正襟危坐着,問道:“你要說……什麼?”

霍珈南於是就將昨天晚上大哥歸來,而後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夏琳。

頓時,夏琳驚愕地合不攏嘴。她幾乎不敢相信霍珈南的話!

“不是……吧?”

“我大哥過去再怎麼樣,都不會輕易頂撞父親。即使他對我媽媽有什麼情緒,表面的尊重還是有的……但是這次,他真的好像變了一個人。”

“昨天張蓉來找過我……她給我的感覺,也和以前不大一樣了。你大哥和張蓉,他們居然真的想結婚嗎?這,這麼一來,珈藍她……”

“我們家現在完全亂了。今天,大哥他就會帶着張蓉到家來,他說他們結婚後會定居在GX。但是,父親堅決反對。”

一時間,小吃店內變得很沉默。

“好多人和事情……都變了……“霍珈南許久後,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高中時候,你幫我補課的那段日子,好像就在昨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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