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重回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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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馮駒將樊拓與鄭攻派了回去,以將閻屹梟圖謀寂域之匙的消息傳給上官驚辰。剩下四人則繼續伴在寧玥瀅身側,以尋劉鳴軒,這讓她感覺有點過意不去,卻又不知該如何婉拒。

待樊、鄭離開後,他們開始在月鏡城內尋看有沒有劉鳴軒的蹤跡。

月鏡城除了那個湖泊,其實城建規模並不大,環繞在月鏡湖的周邊,而且四面圍山,不過景色卻是天下一絕,這便是它出名的最大原因。

這裡畢竟是月鏡城,如今換了城主,而且又有詭異之動向,他們行事自然得千萬的小心。

寧玥瀅生怕被認出來,戴上了面紗,穿越在來往的人羣中,但由於她天生麗質,縱使蒙上了面紗,看不見臉,優美的線條與纖柔身姿還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在城裡尋了一天,可以尋的地方都尋了,仍尋不到劉鳴軒的蹤影。

寧玥瀅心裡焦急,距離上次的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多天,相隔了那麼久,也不知劉師兄是否健在、如今去了哪裡。各種困惑,令她越想越擔心,越想越害怕,真怕會有什麼不測。

回到客棧,馮駒見她心事重重,道:“看來劉鳴軒並不在月鏡城啊,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去找找看。”

寧玥瀅也沒什麼好的辦法,點了點頭。天下之大,雖然地域限在了焚遙山與月鏡城之間,縮小了範圍,卻也是人海茫茫,到哪裡去找?

她的心裡,一片茫然。

如果當初不偷偷下山來,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吧?

一時間,她有點後悔。

現在的自己就在月鏡城中,而且對這裡的城建構造一清二楚,卻又能奈秦禾宇幾何?

她想起了韓墨,心裡更痛。

她對秦禾宇的恨,完全在於他暗下手殺、害了父親,縱使這個表哥過去待她如何如何好,卻也平不了這段殺父之仇,他們已然不共戴天。然而,對於韓墨,她心緒十分複雜,不知對他是恨還是怎樣,各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如同破碎的玻璃片般在心間旋轉。她唯一敢確定的是,他日若能再見,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

恨他嗎?她不知道。

或許,他也會有自己的苦衷吧。

他從來就是那種什麼都悶在心裡的人,你不問,他不說;你問了,他卻也不一定會說。

一想起那張清秀、文雅的面孔,想起曾經響在耳側的琴聲蕭蕭,想起那徐徐有序的步履,她就覺得心間難過,淚水忍不住滴了下來。

許久之後,她擦掉淚水,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眺望遠方的夜空,那麼深沉,那麼安靜。

這座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城池,沒一點變化,除了人。

曾經的所有人,都變了。

韓墨的身影再一次從她腦海中掠過,她低下頭來,掩不住失落。他也變了,不是嗎?

每每想到他,都會覺得心酸。

不想了吧,不想了……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明天就要離開了,有點不捨,要不要重回那些故地走一走呢?

她很想念曾經住過的地方,還有那些宮殿,她想起了過去所養的小貓小狗,不知是否還在?

月鏡城的宮殿——茵源殿,那個父親召開會議的地方,小時候不懂事,經常去搞亂,給父親添了不少麻煩,如今回來,她也想去那裡走一走,但她明白,那個地方是再也不可能回得去了。這個時候,想必已經換了新的主人了吧?

那個新主人,又會是誰呢?

她試着猜了幾下,卻沒猜出來。

她想不出那樣的人選,畢竟,在她心中,只有父親才配得上是茵源殿的主人。

想了許久許久,她下定了決心。

此刻夜深人靜,正是好時機,她決心要回去看一看,不然,也不知道以後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或許,還會再回來;或許,這也極可能是最後一次。世事變幻,風雲莫測,誰又能夠預料尚未發生的一切呢?

反正,她不知道自己的命途。

她也不想知道。

轉目,瞥見小白白睡在牀的一角,正睡得香。

輕輕推開房門,見林之皓在附近巡視,心想自己的事情不能讓他們掛心,所以就不要驚擾他們了。想到此處,她將門合上,返回窗前,望着遠處的夜色,輕咬嘴脣,就從窗口下去吧。

於是,她從窗口縱身而下,在街道的石板上跳落,很輕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回頭,上望,窗戶開在那裡。

林前輩應該不會察覺到吧?收回目光,悄步行在冷清的街道上,冷風吹着她的臉,她卻沒有太多感覺。她的心思,全在那些曾經的地方。

不斷避開巡夜的守衛,行了一個多時辰,她來到了紫翠宮前。紫翠宮,月鏡城的權政中心,不論是茵源殿,還是其他的各種殿,都集中在了這座城中之城裡,包括她以前居住的地方。

這裡,也是她最爲熟悉的地方。

過去的十八年,有十六年在這裡生活,對於裡邊的一宮一殿、一草一木以及各種路徑,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對於哪裡戒備森嚴、哪裡守衛薄弱,她也是瞭如指掌。所以,她很快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了紫翠宮內,沒被人發覺。

舊地重遊,滿是懷念,卻也引起了她的深深憂傷。行在黑暗裡,腳步輕輕,走得無聲。藉着淡淡的月光,她看見了昔日熟悉的一切,那些階梯、那些樓閣、那些亭臺、那些高塔、那些花草、那些竹樹、那些假山、那些石路……

然,物是人非,感覺已逝。

是的,再也沒有過去的那種感覺了,即使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變。

她走得很輕、很慢,眼睛看着事物,腦海憶着過去,心間揉雜着各種情緒,捋也捋不清。

遠遠地,她看到了那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大院,院門緊閉,上邊貼着封條,形成一個大叉,表觀陳舊,看樣子是有一定的年月了,應該快兩年了吧?當年,他們一家四口就住在這裡,如今已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再也無人問津。

她翻入院內,曾經的一切早已被清空,就只剩幾間空空蕩蕩的房子,還有院中的一棵古樹,夜色之下,一點聲息也沒有,更顯寂落。她站在院中,走過那幾間房門關閉的房子之前,手指在牆壁上輕輕撫過,指間染上了一層塵埃。

這裡,此刻,只有她的身影。

恍惚間,她彷彿看見了父親、母親還有弟弟,他們滿臉微笑,眸裡綻放着溫暖的光輝,正朝她走來。四面,瞬間亮起了燈火,燦爛輝煌。

“瀅兒,你回來了。”

父親溫和地對她說。

“我……”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她怔怔地看着父親。他的神情,嚴厲與慈祥雜在一起。

“姐姐,我好想你。”

一個男孩快步過來。

“玥言……”她看見了弟弟,淚水滾了下來,他還是那麼小個,兩隻眼睛黑溜溜的,很漂亮。

“我們的瀅兒都長這麼高了。”母親的笑,溫柔似水,絢爛若花,“來,讓娘看看。”

她的淚水,在地面滴落:嘀嗒!

好想……

好想投入他們懷抱,與他們擁在一起,永不分離。可是,就在她以爲就要實現的時候,天黑了下來,燈火熄滅了,一切消失了,院落裡只有她孤落落的一個人。一張枯葉從樹上飄下,落在她的頭上,滑到她的肩上,停在了那裡。

原來,只是虛幻。

她醒了過來,淚水卻流了一臉。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任風拂動她的長髮,衣袂翻飛,飄飄蕩蕩,發出獵獵的輕響。

“給我追,別讓人跑了!”

忽然間,一道厲喝撕破夜的沉寂,傳了過來。

她的神魂登時被這一聲厲喝拉回了現實,猶如忽然捱了一棍,轉頭往後望去,只聽院外東首邊響起一片噼噼啪啪的腳步聲,正朝這邊快速移來,心中吃驚:發生了什麼?

剛剛的那個聲音,有點熟悉……

這時,風聲響起,一道人影忽然閃入院內,映入寧玥瀅的視野。那是個黑衣蒙面人,翻牆進來,剛一落地,擡眼瞬間也看到了她。寧玥瀅心驚,急忙後退兩步,但見那人胸口染血,像是受了很重的傷,又不禁爲其憂起了心來。

“寧姑娘,你……怎麼也在這裡?”

那蒙面人見到她,瞳孔忽然擴大。

聽這聲音,如此熟悉,她吃了一驚,道:“馮前輩,是你?”趕緊快步過去,將他扶住。

此人正是馮駒。

他微微喘了口氣,道:“我受了重傷,趕快找個地方……避一避。”

寧玥瀅聽見外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而且還有人的呦呵聲,雖然心中存疑,卻不敢多問,扶着馮駒匆匆忙忙地躲進了其中的一間屋子裡。

“閻長老,這裡有血跡!”

大院外,有人大聲說道。

“進去搜!”

是一個老者的聲音。

寧玥瀅聽得出來,這是閻屹梟的聲音,心裡吃了一驚道:“竟是他?”

“可是……”

院外,一人支吾道。

“可是什麼?”閻屹梟怒道。

那人吞吐道:“韓右使以前下過嚴令,這個地方不能隨意進去……”

閻屹梟驚道:“哦?”

頓了頓,道:“竟還有這種事?”

另一人走出來,躬了一下身,小心翼翼道:“是啊,韓右使以前確實下過這樣的命令。如果沒他指令,不能隨意出入這座庭院,違者重罰。”

閻屹梟冷冷地瞥了瞥那個貼有封條的院門,目光如刀,寒意森森,道:“這是爲何?”

之前那人道:“這裡……是寧天旋的舊宅。”

閻屹梟心間一震,目光盯望着那扇緊閉着的門,暗自驚道:“這裡竟然是寧天旋的舊宅?”

他並非月鏡城人,對此自然不懂。

沉吟了一下,閻屹梟面色越發嚴峻,道:“寧天旋的舊宅又如何?剛纔的那刺客肯定就躲在裡面,管它是誰的舊宅,給我進去搜!”

那人戰戰兢兢:“可、可是……”

閻屹梟冷冷道:“沒什麼可是的,韓右使若要怪罪你們,我自會爲你們說情,趕快進去搜!”

“是。”

面對閻屹梟的壓力,那人將頭垂得低低的,並不敢違逆,當即帶人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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