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赫斯穆軍事城堡是弗利茨王國陸地上的王冠明珠, 那麼運輸港就是【深淵海峽】南岸海岸線上最輝煌的寶石。
【深淵海峽】南岸附庸於教皇國的小國家們,以海上貿易聞名於世,運輸港是它最堅固的後盾, 它被【深淵海峽】南岸的商人稱爲“永不淪陷之港”。
在諸多商業海港飽受亞人圍困威脅的時候, 運輸港的人們以自己的城牆自得。
然而今天晚上,運輸港的人們突然意識到,他們永不淪陷的港灣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堅不可摧。
天地昏暗, 三條惡龍扇動羽翼,內外城牆上的士兵們被狂風重重地拍在石壁上,難以繼續操控巨型鐵弩。
他們顫慄着,剋制不住地在城牆上滾爬,眼睜睜地看着巨大陰影逼近, 那蠻荒的太古的,瘋癲的地獄般的造物一頭撞在了城牆塔樓上。
滾滾的煙塵翻卷而起, 隆隆巨響之中突出城牆約有五米的塔樓轟然倒塌, 岩石大塊大塊地砸落,塔樓中的士兵來不及廝殺、來不及哭喊,就被淹沒在了煙塵之中,化爲血泥。
龍翼扇動, 龍影自煙塵中沖天而起,鐵翼帶起的氣流尖銳如惡龍的嘶鳴, 長長遠遠地傳開。
鷹嘴城堡之內的人們顫慄着, 從睡夢中醒來,他們以爲自己看到了地獄——
龍翼戰船從他們頭頂掠過,船艏的龍首狀噴嘴在一連串齒輪轉動的聲音中, 咔嚓咔嚓地下低,龍口張開,熾熱明黃的火焰噴塗而出。
如惡龍吐息,硫磺與火淹沒世界。
大火在地面上留下長長的鎏金的寬闊通道,通道之中的房屋燃燒起來,奔逃的士兵與人羣一起被大火炙烤。
逼退第一波想要往港口進行支援的士兵後,龍翼戰船在半空中盤旋,巨大的船體蠻橫地撞碎了數座眺望塔。
戰船調整好了方向,朝着第二座塔樓橫撞過去,繼續上演剛剛的那一幕。
鷹嘴城堡號稱“永不沉淪之港”,他們的底氣來源於他們的城堡本身。
在內外城牆上一共聳立着一百零六座塔樓,兩百多座角樓和無數碉堡。每座塔樓之間分佈着數座碉堡,塔樓間距不到七十米,互相之間照應着高低交錯成天羅地網般的火力支援系統。
這樣的火力支援系統以半月的姿態攏着口袋狀的港灣,所有闖進這個口袋的敵船都將受到毫不留情的絞殺。
除非進攻的一方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毀掉這張羅網。
在龍翼戰艦前,這張【深淵海峽】南岸引以爲豪的火網脆弱如紙。隨着戰艦的一次次撞擊,城牆上的塔樓一座座倒下,港灣之中的【聖光神殿】戰船失去了來自背後的掩護,【法貢森林】戰船重新聚攏。
炮火在黑色的海面上劃過,拖出紅色長尾。
被【聖光神殿】第一軍團當作前盾的【深淵海峽】南岸商船已經成爲了海面上的一堆破木板,斷折的桅杆隨波浪起伏,船帆燒着火,印得海面昏黃一片。
浮屍與受重傷的水手一起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求救的呼喊被淹沒在炮聲與箭雨裡。
揚着十字白帆的【聖光神殿】戰船與【法貢森林】亞人聯盟的戰船終於正面碰撞在了一起。
雙方互相扔出了鐵鉤,戰船在海面上橫轉並排緊貼在一起。
亞人聯盟的亞人軍隊咬着匕首,踩着木板,搶在【聖光神殿】之前,跳到了他們的戰船上。身穿白色神聖帝國軍裝的士兵很快與亞人們展開了搏鬥。
“嗨!寶貝兒!你們穿的這身打扮可以去亞人酒坊了!”
亞人們放聲大笑,揮舞着略彎的尖刀。
鮮血與刀劍,鐵弩與炮火。
人間在這一刻,纔是真正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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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蕾是精靈族中最開始追隨於新女王伊雅莉的一批精靈。
她是一個醉心於魔法的年邁精靈巫師。
格格蕾操控着龍翼戰船從廢墟中飛起,她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
離開魔域之後,龍翼戰艦本身的力量被束縛了許多,剛剛猶如惡龍吐息的火焰進攻其實是精靈族的軍事設計師們對龍翼戰艦做出的新調整——
那些傢伙將精靈古聖火安置在龍翼戰船船艏。駕駛戰艦,哪怕有契約存在,對主導的人來說,同樣是極大的考驗。
頭一抽一抽地疼着,格格蕾指揮着龍翼戰船在半空中打了個轉。
就在這時候,霍爾斯控制的那艘龍翼戰艦從旁邊掠來,近乎兇狠地撞在了龍翼戰船號上。
龍翼戰船號倒飛出去,格格蕾險些撞在桅杆上。
龍翼戰船在格格蕾的意識中氣得大罵霍爾斯這個混蛋。
格格蕾一撐甲板,重新站了起來,她向前走了兩步,重新穩穩地站在甲板上:“他是在救我。”
她冷冷地注視着前方。
鷹嘴城堡中燃燒着火光,那火光不足以照亮整個城堡,卻足以勾勒出了那些塔樓與碉堡的尖頂。
在火光映襯中,一道清瘦的人影靜靜地停留在剛剛龍翼戰船號懸浮的地方。
“是真神嗎?”
她低聲說。
格格蕾知道弗利茨的“鐵壁”蘭斯曼死亡的真相,那場真神強行插手的戰役。
如今在黑夜中出現在半空中的身影顯然不是人類,格格蕾從他——或者該稱之爲“祂”——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卻教人控制不住想要低頭叩拜的力量。
她心中隱約有所預感,如果剛剛霍爾斯沒有將她撞開,此時她與龍翼戰船很有可能已經身負重傷。
格格蕾向前走了幾步,想要將那道身影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是很快,她就不用向前了,因爲那道身影自己變得無比耀眼。
三對雪白的羽翼在那道身影背後展開,在祂的周圍明亮的火開始席捲,原本漆黑如墨的天空被照得一片雪白。
整個運輸港變得形如白晝,所有堡壘,所有房屋,所有塔樓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惡龍從魔域中游曳而出,太陽便在黑夜中升起。
城堡中,原本忙着奔逃的人羣漸漸停了下來。
一名穿着白袍的使者踏着燃燒的烈火走到了城堡的廣場上,他率領着衆人跪伏下去,齊聲高誦。
他的聲音遠遠傳開,聲音中帶着古老的力量,祈禱聲莊嚴神聖一度將外面港灣中的戰鬥聲壓了下去。
這一場突襲戰鬥直到此刻才正式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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