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疑惑

張靜安之所以最喜歡程瑤,一方面是程瑤琴棋書畫,當家理事無所不能,另一方面就是程瑤總是自信嫺靜的出世態度,讓人覺得,這天塌下來,都沒有什麼是程大小姐處理不了的。

可這一次,程瑤的臉色真的是變了那麼一下。

張靜安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大的反應,不過程瑤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甚至乎臉上甚至帶了一抹的冷笑。

她又給張靜安送了一塊點心,“咱倆還真是有緣,方瑾噁心完了你,又來噁心我了。”

張靜安有點沒聽明白,可多少琢磨出來點味道,隨即就不敢相信地看着程瑤。

程瑤點頭,“事到如今,也沒必要瞞你,我想嫁給靖江王做續絃。”

張靜安不可思議地看着程瑤,張口結舌,“爲什麼?”

靖江王早年有過王妃,是江南華氏的嫡女,後來病亡了。雖然沒有留下嫡子,但是卻有一對嫡女留下,都有十一歲了不說。在十六歲的張靜安看起來,二十八歲的靖江王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物,完全不是她們小姑娘的圈子裡接觸的人。程瑤不過比她大了一歲多,今年還不到十八,自有大好年華,爲什麼要去給一個老男人做續絃?

程瑤卻搖頭,“沒有爲什麼,我喜歡他,他喜歡我,所以我想嫁給他。”

這就像是一道雷,一下子就劈在了張靜安的腦門上。

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幾乎是憤怒了,“你和文靜都一樣,你們什麼都不告訴我。”她奇怪過,程瑤是程家老太太帶大的,爲什麼會突然離開程家老太太到京裡來投奔堂兄。她也奇怪過,程瑤要給什麼林家公子守孝這麼奇葩的事情,程家怎麼會允許。她還奇怪過,程瑤這個年紀爲什麼從來不關心自己的親事。

可是程瑤從來都是在她跟前打馬虎眼。

她憤怒了,她還傷心了。

都繃不住帶到臉上來了。

程瑤就拉住她的手,“看你,怎麼還要哭的樣子呢?告訴你又怎麼樣?你還能去給我去祖母那裡撐腰?”

張靜安馬上就反應過來,“你祖母是絕不會答應的。”

程瑤臉上閃過一絲的黯然,點頭道,“祖母是不答應。所以我只有將來過得好了,她老人家才能安心。”張靜安愕然地看着她,不由得就想到了去世的外祖母玉太妃,不由得眼睛一酸,差點就落下淚來。

程瑤拍拍她的臉,“好吧,好吧,我跟你說,我只跟你一個人說,你跟誰都不說知道嗎?”

張靜安就趕緊點頭。

程瑤又掐她一把,“你家袁恭也不許說。”

張靜安點頭,不屑道,“當然了,纔不會告訴他。”

程瑤就挨着她坐下,“”大前年的時候,我祖父去世週年。他專門去府上拜祭的時候我們見到的。後來我去武夷山採風,他去替他母親還願,我們又見過……”看張靜安怔怔地盯着她看,就笑了,“就是這樣了,他夫人已經去了,留下一對雙胞胎女兒,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想嫁給他,他也想娶我,本來他這回可以不進京來的。他這是爲了我來的。”說話間,小小的下巴微微擡起,隱然帶着幾分嬌羞的驕傲。

張靜安就隱隱覺得羨慕。

程瑤就是程瑤,她總是能做張靜安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

她皺眉,“那方瑾是怎麼一回事?靖江王叔許了你,怎麼還揹着你娶側妃?”

程瑤的臉色也跟着黯淡了一下,隨即又自信了起來,“你也不用擔心,我是不會讓姓方的噁心我的,我這就寫信給他,他會處理一切的。”

張靜安就抽了抽?子,“靖江王府的老太妃要給他挑側妃,他居然不知道嗎?沒有了方瑾,萬一是別人要怎麼辦?”她怎麼想,都覺得這個事情不大對,程瑤的身份其實也並不太符合皇帝的要求,程家雖然做過首輔,但是卻是白身起家,雖然在士林中威望頗高,但是畢竟底蘊不比華家那樣的人家。就是張靜安自己都覺得,皇帝上次給靖江王選的王妃是徽州華家的,這回大約也是要在中原甚至更西一點的世家中選一個貴女嫁給靖江王的。

還有靖江王府的老太妃。明知道靖江王要續絃一個貴女,居然還敢私下裡自己謀劃側妃的事情,真是個不安分的老虔婆,八成得是和袁恭的媽一個德性的。總歸,程瑤嫁給靖江王,恐怕難度不小,而且嫁過去,可能就會遇到討厭的婆婆,和噁心的小妾卻幾乎是定局了。

程瑤那麼聰明,張靜安能看到的,她自然心裡也是明白的。

她嘆了一口氣,看着程瑤,雖然羨慕她的敢作敢當,可是說句實在話,真的挺替她擔心。

程瑤又怎麼會對這樣的事情全然無感,可此刻卻只能安撫地摸摸張靜安的頭。“沒事的,二郎心裡有我,他自然知道這事要怎麼處理。”

張靜安想說,萬一他靠不住呢?就好像蔡凱那樣,王文靜不是也寄望蔡凱能有所擔當的嗎?可到了最後,蔡凱偏偏噁心了她一回。還好她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她是知道袁恭靠不住的,不然還好像上一世那樣,活活的傷心死了也是活該。

程瑤送了她出去,又叮嚀這事誰也不能告訴,包括袁恭也不能說,張靜安自然是答應了的,可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就是沉沉地難過,車子走了好遠,她猶自回頭,只覺得程瑤站在二門外的身影那樣孤高脆弱,不由自主的就愈發傷感了起來。

回到袁家,正好遇到袁慧的婆家過來送禮,探望老太爺老太太,家裡一派的喜慶氣氛,她和三房的關係,這一世一直挺不錯的,立馬就跟着去熱鬧了一翻,可她剛跟着高興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在二門口,看到吳氏身邊的婆子送了吳大太太出門。

這回見面,張靜安就覺得吳大太太最近的頭髮白的特別的厲害。

之前不明就裡,但是這回,緣由她可是知道的。

吳家也是要面子的人家,外甥女兒要去做妾,哪怕是宗室的妾,他們也有點不舒服的。

畢竟方瑾是吳家嫡出的大小姐唯一的骨血,又金尊玉貴地養在吳家,說起來和吳家的閨女也差不多。他們這樣講究體面的人家,就算是送庶女去做妾,也是丟面子的事兒,哪怕是宗室,也不過是說起來好聽吧了。

可方瑾畢竟是姓方,想必這個時候,吳大太太和袁恭的娘吳氏,之前以爲方瑾要做正妃的時候有多舒心,這時候就有多噁心。

如果只是方瑾要做妾這樣的事情,張靜安多半隻會在心裡暗爽一下,不會去挑釁什麼。

可還有方瑾要做側妃就勢必噁心程瑤這事放在頭裡,就由不得張靜安有些按捺不住了。

既然在二門外頭遇見了,多少也是親戚,不能不打個招呼。張靜安心情正是不好呢,這就過去行了個禮,“舅太太這就回去了?”

吳大太太自然也是不樂意見到這個跋扈又刁鑽的外甥媳婦的,只想含糊地回禮就算了,可張靜安今天確實是有心跟她過不去,除了打招呼,這又皮笑肉不笑地來了一句,“聽說那個方家的表姐最後要給靖江王做側妃了?這可是件大喜事呢。”特別強調了一個側字,不怕別人聽不出她的意思。

吳大太太被她噎得一陣頭暈,所謂戳人戳肺,打人打臉,這張靜安可確實是打在吳家的臉上了。

其實今天她來找吳氏,就是來跟吳氏吐苦水來的。

她們之前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被方瑾那個繼母誤導,以爲天上掉下了餡餅,方瑾要給靖江王作續絃,可當真等方瑾的繼母帶着方瑾回來,才知道,壓根不是正室。而是個側妃。

吳家的規矩,那是沒有女孩子做側室的。而更要命的是,方瑾要做靖江王的側妃,靖江王自己就不同意!

你說這叫什麼事兒?以她的想法,索性這事就算了,再去尋一個合適的清靜讀書人家算了。可這不是她能決定的事情,她看着方家是願意的,就連方瑾也在兩可之間,很有幾分心動的樣子。

她這就是來勸吳氏回孃家,勸勸方瑾千萬不要這麼傻的。

可沒想到,還沒出袁家的們,就被張靜安給堵在了二門口。

這話問到臉上,她該怎麼回?

她也不好一口回掉張靜安,說“沒有這回事兒。”因此心底裡那個尷尬羞臊,簡直就要從胃裡翻出一股子噁心出來,難受得不行。

偏生張靜安還閒閒地站下要聊天的樣子。“說起來,方家表姐要去做側妃,還要嫁到福建去,還真是讓人想不到呢。”

吳大太太的臉已經漲紅了起來,張靜安看得只覺得特別舒爽,想着這話要是回頭被方瑾聽到八成也得氣死,那就更是愉快。

繼續歡快的戳心打臉,“聽說靖江王叔先前的王妃去的早,吳太太可知道這回他續娶的正妃是誰家的啊?”

吳大太太已經快要暈過去了。

張靜安偏生還來一句,“也不知道好不好相處……,吳太太有沒有幫着打聽打聽?”正打算再戳兩句狠得。就聽見後頭袁恭的聲音傳了過來,“明珠!出去一整天了,回去也不趕緊給太爺請安?”

張靜安回頭,就看見袁恭站在門洞裡,半邊臉陰陰的,烏黑的一雙眸子盯着自己,彷彿下一秒就要冒出火來一樣。他一不高興,張靜安那點子高興還能有嗎?

頓時心裡就是咯噔了一聲,瞬間便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一顆心全都涼了。

果不其然的,只要提到方瑾的事情,袁恭就會這樣。

張靜安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心裡是疼的,可也疼的習慣了。

當下要笑不笑地辭了吳大太太,默不作聲地跟在袁恭身後一路回去了。

一路上,袁恭都不曾看她,也不曾跟她說話。

想必,他此刻心裡正自不好受吧。

袁恭心裡不好受,張靜安又豈能歡喜,她只有愈發難過的。一路上也只安慰自己,不管怎麼說,這一世比上一世好,老太爺果斷的分了家,方瑾就要遠嫁,而袁恭就要外放了,她只要能跟着去,上一世一切的悲劇,就一點都不會重演了。

冷不防的,袁恭突然轉身,森森然地看着她,“誰跟你說表姐要嫁去福建的?”

她就撇了撇頭,不肯說實話,只含糊道,“就吳家那個做派,誰不知道啊。”

袁恭氣結,她也沒痛打落水狗。

過了一會兒,袁恭突然頓足,“我突然想到還有件事情要出去,你自己去給祖父請安吧……”

張靜安被扔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他一陣風似的走了。

暗自覺得,這段時間,她幾乎高興得都有點忘乎所以了。

大概,老天爺都有點看不過眼了,所以會拿程瑤的事情讓她憂心,再讓袁恭因爲方瑾而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在她跟前轉。

她愉快的心情,在這一日,突然有那麼一點低落。

不過,活了兩世,張靜安終於不至於那麼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人活着,怎麼可能什麼都順心呢?總歸跟上一世比,這一世總算是好多了。

九月十四,靖江王入京。

皇帝在正大光明殿設宴,宗室郊迎。一路將靖江王迎入宮中,參加飲宴。

張靜安也去了,終於有人比她更拉仇恨了,她感覺很開心。

論靖江王與皇帝的關係,說近近,說遠遠,不過總歸比在京裡那幫宗室要近的多了。

論起來,靖江王的曾祖和皇帝的曾祖那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先皇起兵造反被前朝誅九族,靖江王家裡,也就只逃了靖江王的父親一個人而已。

不過若論奪取天下之功,靖江王的父親倒是追隨的江東王贊,後來王贊和先皇對峙長江的時候,他失了王讚的信任,隻身逃出王讚的兵營,妻子子女全部沒逃過王讚的毒手。

不過這個人也是個有本事的,等先皇坐穩了天下的時候,他白手起家,又靠着海上的貿易,在閩南站穩了腳跟,儼然一副閩南王的姿態了。

先皇封他,一則畢竟是骨血親戚,二則,平定東南,此人之纔不可不用。而天下大定這些年,靖江王也真的在福建十分安分,且將海疆控制得極嚴,這纔有了穩定的海上貿易,誕生了好像王文靜父親那樣的一大批大海商。

不過這些不是張靜安在意的,她只在意這個表叔長得如何,夠不夠風雅,配不配得上程瑤。

只可惜她輩分低。又是外嫁女,被隔得遠遠的,依稀就看見個中等身材的年輕男人,穿着一身姣白掐金的袍子,並不感覺有如何驚人。

她站得好累,不免就略覺得失望。在她心裡,程瑤是最好的,自然也要嫁最好的男人。

一直到了飲宴的時候都覺得沒什麼意思。

偏生第二天,靖江王給京裡的宗室送拜禮,旁人家的不知道,偏張靜安卻是除了福建的普通特產外,還得了一盒南珠,長二尺,深二尺的一個沉香木匣子,滿滿一盒南珠,顆顆精圓,每顆都有桂圓那麼大。哪一顆拿出去,都可以閃瞎京城老字號首飾鋪子師傅的狗眼了,可他送張靜安一送就是一盒。

張靜安縱然是再天真,這也曉得,靖江王再豪闊,也不可能給每個宗室裡的貴女都送這麼一份重禮。她扔下盒子,就跑去找程瑤了。

程瑤知道了,只矜持地抿嘴一笑,“是我說的不行嗎?南珠手串啊,南珠頸圈兒,南珠的鬢花,你不是特別喜歡南珠的首飾?”

張靜安就“……”

不帶你這麼秀恩愛的!不過……看來她真的完全不用替程瑤擔心了,看人家這情分,果然就是不一般呢。

程瑤說什麼,靖江王就聽什麼。

她與袁恭說了不知道多少程瑤的好話,可她家袁恭從來都只說程瑤的壞話。總是防着程瑤帶壞了她……

真是……完全不能比啊。

王文靜也跑來了,說是得了一套七色的貓眼兒。莫名奇妙得此重禮,嚇得她也不輕,過來找程瑤討主意的。

張靜安瞬間就平衡了,看來不是她傻,而是程瑤瞞得真嚴,精明如王文靜,不是也什麼都沒看出來嗎?

現如今差不多塵埃落定了,這才小露端倪啊。

王文靜的消息,自然是比張靜安要靈通的多,揹着程瑤,兩個人私下咬耳朵,張靜安這才知道。

靖江王劉協今年二十八歲,早年娶妻華氏,乃是江南大族華氏的嫡女。可成親不過兩年,華氏就因爲難產留下兩個女兒就去了。從此之後,靖江王府就是老王妃許氏當家。

說起來靖江王的父親從王贊那裡逃走的時候,原配和嫡子嫡女都損了。差不多四十多歲爲了香火才討了許氏做妾,好容易生了個兒子出來,生前一直不曾將許氏扶正。

也正是因爲這樣,許氏老太太一直等到兒子當了靖江王之後,纔有了王妃的名頭,可隨即名門望族的兒媳進門,又嚇得她萎靡了幾年,這才真正當了王府的家。

這也就可以解釋,爲什麼她那麼懼怕再來一個高門貴女做媳婦,在皇帝賜婚之前,非得給靖江王納幾個妾不可了。

這哪裡是給靖江王納妾,這是在給自己拉隊友打氣呢。

這事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就沒有必要瞞着了。

王文靜聽了這事就很不屑,而張靜安則很同情程瑤,說起來這才叫同病相憐。你說這世上怎麼就這麼多隻想着自己如何做婆婆舒服的媽,一點也不替兒子着想呢?

爲了讓兒子不和媳婦好,只跟自己好,這世上做媽的可謂是用心良苦。

王文靜現如今幾乎要慶幸自己沒嫁給蔡凱了,蔡凱家裡還不是親媽,是繼母,這不是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還不知道要如何折騰呢。

三個人小酌了一番,說了許多現在婆婆,未來婆婆,可能婆婆的壞話,心情爽了,這就有點小醉的各自回家了。

可張靜安回家,就發覺了屋裡的氣氛不是很對。

這世上的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你瞞得了別人,總歸是瞞不過枕邊人的。

更不要說。袁恭就是個操心的命。

張靜安的一舉一動,他就沒有不在意的。

說起來靖江王送禮,是送到了安國公府,特別囑咐,按照宗室的規矩,還單有一份給張靜安也是常理。那份禮物是單獨給張靜安的,送禮的人也一直將禮物送到了雙榴居,可這份禮物確實太驚人了,崔嬤嬤嚇得不輕,等袁恭一回來,就趕緊跟袁恭彙報了。

這就不由得袁恭不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們家是勳貴,還是帶兵的人,其實比較忌諱跟外頭的藩王勾搭。

這麼一盒珠子,一顆拿出來不過是個稀罕,可這一盒一起送過來,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意思。

他問張靜安,可是在宮裡和皇帝或者靖江王說了什麼了?

張靜安開始只是小醉,可一路上靠着,就有點暈頭轉向的味道,聽他全然問錯了方向,這就覺得自己很得意,想到他這幾日都在外頭爲家裡的事情奔忙,早就把自己忘在了腦後。就自失地笑笑,“你總歸是怕我闖禍才搭理我,我跟你說,這回我可沒闖禍,你放心就是了……”

不肯再說什麼,這就一頭鑽到淨房裡洗了個香香的玫瑰澡,拿被子矇住頭就睡着了。

張靜安耍賴不說,可袁恭並沒有把這事當成小事,這就去問她身邊的那些人。

崔嬤嬤一向只在院子裡呆着,不明就裡。而偏偏水晶和崔嬤嬤一樣,看着張靜安和袁恭夫妻兩個感情日濃,這就起了討好男主人的心思。

不過這事張靜安知道事關程瑤的閨譽,當然不會和下人透露。

可水晶是多精明一丫頭啊,多少也猜得出來,這事和程家大小姐有關,要不然爲什麼自家小姐得了一盒南珠,王家小姐會得一盒貓眼兒呢。

袁恭問過來,她就將自己知道的,連猜帶蒙地跟袁恭說了。

袁恭在宮裡和鸞儀衛中也有關係,他如何不知道靖江王進京勢必要帶一位王妃回閩南的?

就因爲方瑾的事情,他這段時間用盡了心思都在打聽打點這件事情,想要知道這未來的王妃是個什麼路數。大致的人選他也知道了幾個,可是……

他心頭突然一震,一個讓人驚駭不已的念頭突然閃過腦海,一下子驚呆了他。

吳氏前天應邀去吳家規勸方瑾放棄這門親事。據說方瑾欲哭無淚地跪在了吳氏的跟前,跟吳氏說,“我知道二姨是爲了我好,可我能怎麼樣?我已經二十有二了,再不出嫁,也不過是青燈古佛一輩子,說句不要臉的話,我不想那樣過,我還想成親生子,哪怕是與人做側房也罷了……”

一席話,說得當場吳氏就犯了病,被人從吳家擡了回來。

回來自然就是哭的,覺得是自家耽誤委屈了外甥女兒。

回頭就責成袁恭去打聽,那靖江王府確定的正妃人選是誰,說要不是個好相與的,說什麼也要規勸下方瑾來。

可袁恭動用了姜文姜武的關係四處去打聽。可卻一直沒有個準信。

他覺得心裡發顫……

素未謀面的靖江王,突然給隔着七八層關係的外甥女張靜安送了一盒價值連城的南珠……

張靜安得了禮物,轉頭就去了程家……

和程瑤交好的王文靜也莫名奇妙的得了一盒貓眼兒……

張靜安從漠然冷待方瑾的親事,到突然挑釁吳大太太……

雖然這些都是零星散碎的事情,可結合起來,他就是直覺裡想到,靖江王秘而不宣的正妃人選,竟然很可能是程瑤這個死活不肯嫁人的老姑娘……

從張靜安對方瑾從沒有減弱的敵意,到張靜安和程瑤的關係,再到他這些日子對程瑤的瞭解,他越想心就越沉……

他前天在吳家,無意中撞見了方瑾。

方瑾消瘦得有些嚇人。從和他斷了婚約之後,方瑾的日子就一直過得哀苦,這些他都知道,尤其是如今,好容易老王妃看中了她。可偏偏又是去當側妃。

靖江王一正二側三個妃子和她們生的子女都會上玉碟登金冊,從此都享有宗室的待遇和天下的奉養,可側妃,畢竟帶一個側字,再論起來,也不是那衆人之上唯一的那個人。

他那如清蓮般嫺靜高雅的表姐,將來總歸是要在旁的女人身後討生活了。

他看着桌上那盛着南珠的沉香木盒子,只覺得心裡沉得要喘不過氣了。

以方瑾的性格,也許他不應該焦慮她遠嫁了會過不好。可如果那個做了她主母的人是程瑤,那麼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想起張靜安跟吳家大太太說得那幾句話,那眼睛裡濃濃地譏諷之色,想必那個告訴張靜安方瑾要給靖江王做側妃的人,就是就要做王妃的程瑤吧。

程瑤爲什麼快二十歲不嫁?爲什麼靖江王會送張靜安一份重禮?

這裡頭的意思仔細想一下也就可以想明白了。

程瑤一直就等着這麼一天,她早就認識劉協,他們早就有了默契,方瑾在她的手下,還可能得到好嗎?

更何況,別人不知道他和方瑾的那段過往,張靜安卻是清清楚楚的,她和程瑤無話不談,那麼程瑤也必然是知道的。

妻妾天然是冤家,妾天然比正室低一頭,還有這樣的把柄在程瑤手裡,程瑤只要動一動手指頭,方瑾就再無出頭之日……

而程瑤那個性子,恐怕比張靜安眼裡更揉不得砂子…….

他正想得心煩意亂,張靜安突然從被窩裡爬出來,小臉兒睡得粉紅粉紅的,撩着簾子問他,“你爲什麼還不睡?”

袁恭突然就有些慌亂,更多的就是煩躁,起身就轉頭走了,“你且睡吧,我有點事……”一個人到書房,坐了半宿。

張靜安全然不知道袁恭心事的變化,她一心只在想着如何跟着袁恭在正定過好日子。

她琢磨着,就因爲正定很近,所以袁恭纔不想讓她跟着過去,想讓她留在家裡,顯示袁家人雖然分家了,但是還是一家人的意思。

不過這是袁恭的想法,別說是去正定,哪怕袁恭就調去西山大營而已,張靜安也要跟着他去西山。

雖然正定距離京城很近,可總不用天天和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嘛。

張靜安收拾了一箱又一箱的箱籠,就等着袁恭的任命下來,死活也要跟着上路的。

她都想好了,如果袁恭不肯帶她,她就讓王文靜家的那幫子護衛送她過去,再請兩個鏢局,她還就不信了,她人去了,袁恭還能把她送回來?袁恭臉皮那麼薄,一定不會的。

而皇帝和靖江王還在繼續展示他們對張靜安的親近。

說起來靖江王和張靜安親近也有理由,當初先帝封老靖江王的時候,玉太妃還算是先帝的知己伴侶,老靖江王帶着兒子和小妾來拜見還沒稱帝的先帝的時候,是玉太妃接待的他們。也算有舊交情。

靖江王府的老王妃拉着張靜安的手各種親暱的時候,張靜安想到這個面目慈祥,言語絮絮的老夫人背地裡給未來兒媳添堵的鬼祟行徑,想到她和程瑤一起說的這個老婦人的壞話,想到因爲老王妃選中方瑾自己背地裡的那些吐槽,心裡就免不了有一種極度違和的感覺。呆在老王妃的身邊,真是渾身不舒服,有苦也說不出。

偏偏廖貴妃特別看不上靖江王的老王妃,覺得此人出身太低,就把她扔給了兒媳婦招待。

這怎麼能合規矩呢?

若論起輩分,老王妃比他們誰輩分都高。

可論起身份,都是老靖江王的錯,原配死了這麼多年,兒子都重新生了,也不給老王妃扶正。最後弄了個母憑子貴才弄到了王妃的冠冕,這讓正經擡進宗室的貴妃和太子妃怎麼受的了她?

太子妃也覺得爲難。

就拖上了宗室裡,唯一不嫉妒靖江王府天恩且還有舊的張靜安來應酬。

且還因爲早先在張靜安親事上的那些齟齬,唯恐張靜安回頭給她使個什麼絆子。

真是累死太子妃了!

真是煩死張靜安了!

更讓人煩的是,老王妃打算一口氣給靖江王娶兩個側妃。靖江王的第二側妃人選也訂下來了。是廣東將軍安都續絃生的四女,母親家出身,乃是和王文靜父親?名的大海商。安家和靖江王府的關係原本就很好,可以說非常好,安家四小姐明顯也是老王妃選給兒子的。

張靜安的肺都要氣炸了。

恨不得替程瑤去撓花了老王妃的臉。

怎麼有這樣做婆婆的,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兒子已經有了兩情相悅的對象嗎?哪有娶媳婦全然只爲了自己日子過得舒服,不去想兒子是不是過得舒服的?

這簡直就是吳氏的翻版。

一整天在宮裡應酬這個死老婆子,張靜安憋得差點就要吐血了。

從宮裡出來,哪裡也沒去,就去找了程瑤。

她是安慰程瑤來的,可程瑤卻很淡定,雖然笑容也帶着些苦味,但是總歸是笑着的,“你彆氣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我都還沒着急呢,你着什麼急,又不是你家袁恭要納妾……”

張靜安就不滿,“這是什麼意思嘛!”

程瑤淡然地開口,“這不就是宗室裡的規矩?要不讓老王妃選兩個滿意的側妃人選,她反倒是要在我……我的事情上使絆子的……”

張靜安的眉頭就慢慢地皺了起來,“……你……你是說,老太妃其實不知道靖江王叔想娶的是你?她……會不樂意?”

程瑤就嗤笑,“只要是她兒子喜歡的,她都不樂意……她的口頭禪就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張靜安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就一定要嫁給靖江王叔嗎?”

程瑤毫不猶豫地點頭,“我要!”反握住張靜安的手,“所以,你要先給我保密,千萬別在那個老太婆跟前露出端倪來好嗎?”

張靜安就點頭,“我知道,可你……”

程瑤就笑,“我和二郎好,就得忍他娘啊!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張靜安就黯然了,在她心裡,程瑤就十全十美的,至少……不應該和自己一樣倒黴,攤上那麼一個婆婆。

這心裡就更堅定了,就算袁恭不帶她。袁恭前腳走,她後腳就跟上,勢必不會留在京裡再看吳氏的嘴臉的。

繼續早起,送上肥章。我已經在狗血的路上一發不可收拾了。

請繼續給我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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