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重逢

“那你解釋一下。”祁語然與他退開幾分, 抽出手,冷靜的對峙着。

顧璠深靜靜的望着她,深吸一口氣, “因爲你的特殊體質, 先皇當年在時, 曾明確反對過我們的親事, 怕你的異能會傷及周邊之人, 因而祁將軍有一定顧慮也屬正常。至於士兵所提實屬謠傳,我並沒有任何想利用或其他想法,你是選擇相信陌生人的一面之詞還是相信我?”

她沉默了很久, 時已至此,雖然他的解釋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然而他已經坦白, 無謂的猜忌只會加深誤解, “好,我相信你, 你也提到我的異能會傷及無辜,而我的存在僅僅是爲了執行此次刺殺任務嗎?”

“當然不是。”顧璠深欺近她,“你爲何要這麼想我,我也不允許你這麼想自己。”

她的表情有微妙的變化,“那該怎樣?”

“這次談判過後, 我們就成親, 不管多少人祝福多少人反對。我要把你保護起來, 讓那些閒言碎語都銷聲匿跡。”

他說了成親....

她意外的擡起頭瞪大眼睛, 不可置信的張張嘴, “真的嗎?”

“真的,戰亂的年代, 我不能確保你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我要給你一個堅定的承諾,一直以來我一直忽視了這一點,如今,希望一切還來得及。”他托起她的手輕輕印上一吻,話語無比真摯,那一瞬間,他懷疑自己也彷彿陷入了親手編織的虛假世界中。

祁語然閃爍着淚花,心中有了着落,爲了所有人的希望,爲了他的承諾,爲了以後可以看得見的未來,她要完成此次任務,盡最大的可能去完成。

三日後,到了兩軍談判約定之日,約在距淵城五十里遠的峽鎮。顧璠深這派帶着祁勳侍衛護駕,及祁遠帶領幾百餘人,另祁語然跟在祁遠身後,被告知少說話,多觀察,聽吩咐行事。

半個時辰後,兩方部分士兵都已到達議堂,先行包圍場地確保安全,顧璠深等人在驛站內等候。直到守衛告知景逸等人已到達,他們這才向議堂方向走去。

顧璠深祁遠等人被人簇擁着,進入議堂,推開門的一刻,肅殺的氣氛撲面而來。

祁遠環視一週,景逸在議堂正上席正襟危坐,周圍保護他的幾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他本人似乎休息欠佳,神色陰鬱,狀態很差。

顧璠深淡定沉穩的和景逸開場,“別來無恙啊,景逸兄。”他隨後落座入景逸對面專門預留的坐上席,神態放鬆。

祁勳自覺站在顧璠深身旁保護,祁遠引着祁語然落座入顧璠深旁側,以這個角度,正好將景逸及周圍侍衛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景逸的目光從未正視過顧璠深,而是一直停留在他身旁的低着頭乖巧的祁語然身上,似乎是要將她盯出個窟窿,從未移開視線。

祁遠看到景逸不加掩飾的視線,略不滿的輕咳兩聲,“語然,你先行退下,等有何吩咐再過來。”

“是。”她還在緊張的不知所措,擔心自己敵不過對方的高手。聽到祁遠的話,只能不明所以的站起身,在多道目光的注視下默默退場了。

顧璠深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後,直接進入主題,“人我帶來了,你也看到了,太子呢?”

景逸的周圍的氣壓迫降十幾度,面無表情的沉聲道,“帶上來。”

話音剛落,幾個侍衛的陪同下,一位身材出挑,面容些許憔悴的男子走進來。他無神的雙眼在看到顧璠深時,頃刻有了光彩,欣喜的叫道,“二弟!”

“大哥,你受苦了。”顧璠深擔憂的站起身。

太子的神色頹敗,張張嘴,沒能說出什麼話。

顧璠深糾結了片刻,堅定的說道,“今天我來帶你回家。”

太子浮現虛弱的笑,“謝謝你,二弟,無論我的命運如何,都只希望你能不負父皇的期望,光復玄武王朝.....”

景逸不客氣的打斷他們的對話,“拉家常到這裡結束,帶下去!”

太子被人強制的拉走,不甘的奮力掙扎怒吼道,“景逸,你這個狼子野心的東西!遲早會有報應的!”

景逸不屑的勾起嘴角,不怒反笑,輕聲迴應,“有報應的恐怕是你吧,誰能想到當年不可一世的太子,如今卻是我的階下囚。”他頓了頓,轉頭望向顧璠深,“哦,還得多謝二皇子宅心仁厚,撿回了我一條命。”

顧璠深臉色微變,心中思緒翻騰不止,莫非景逸所說的是小時候進宮被□□之事?那時所有人年紀尚小,他也只有模糊記憶。當年自己不忍心看景逸被其他皇子折磨,在他掉入水中命懸一線之時,叫來了侍衛。

太子被帶出門外,顧璠深還在沉默,祁遠也在回想當年那件不爲人知的往事。宰相家的獨苗險些命喪皇宮,而先皇則是選擇封口,掩人耳目,大事化小,命令一衆侍衛和宰相府不可聲張,保全了一衆皇子的名譽。幸虧景逸命大,在所有御醫判定他無力迴天,命數已盡之時,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奇蹟般的醒了過來。

景逸沉聲打破了所有人的思緒,“我之前信中所說,人質太子加上我方退兵五百里的條件,來交換祁語然。須在我親自去查看她是否有異常的前提下,方可交換。”

祁遠將計就計,故意擡高聲音,“有何不放心,她是我女兒,還會害她不成?”

景逸冷哼一聲,“據我所知,她可是被你囚禁了十幾年呢...你的爲人值得相信嗎?你們這幫人,嘴上虛仁假義,實則一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祁遠按捺不住,被人戳到痛處,握緊長劍的手微微發抖,怒道,“胡說八道些什麼!”

景逸根本不打算留情面,既然已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況且對方不擇手段的在自己眼皮底下擄走了祁語然,他就無法勸說自己再去有禮有節的對待這幫人了。“凡事都要我親自驗證後方可進行,況且她方纔無精打采,指不定被你們怎樣虐待了。”

“你!”祁遠掩飾不住的怒氣,被顧璠深攔下了。顧璠深平靜的說道,“好,我同意你的說法,在這之前祁遠將軍先去和女兒告別一番。”

議堂隔壁的房內,祁遠走進門,神色凝重的看着她,“景逸要見你。”

祁語然有些愣神,原本就緊張的心更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爲何?要單獨見我....我與他?”

祁遠安撫她,“有可能帶幾個隨從,也可能是他單獨與你相見,總之,是刺殺他的最好機會,顧璠深會和你裡應外合,莫緊張,最重要的是保護自己的安全。”他心裡莫名的不詳預感,補充一句,“無論他說什麼,不要聽信,他若想帶走你,一定要抵抗,儘可能拖延時間,我和二皇子會來救你。懂嗎?”

祁語然迷茫的看着他,“什麼意思.....我與景逸之前有交集嗎?他爲何會提出這種要求?”

他無從解釋,如鯁在喉,只好含糊的打過圓場,“不清楚他是何用意,總之,記住我的話,量力而行,保護自己。”

“...好吧,爹你也小心行事。”她問不出更多了,疑團仍然在心頭繞。

祁遠走了,片刻後,房門再次被推開,夾雜着強烈的不安感,她揪起衣角,緩緩的擡頭看向來人,果真,對上了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眸。

她在來之前,並沒有來得及仔細看景逸,只匆匆掃了一眼,驚覺似曾相識。而這次兩人近在咫尺的對視,她更是連呼吸都屏住了,這張臉,這雙眼睛,她能確定,一定在何處見過。

那雙眼睛中盛滿的根本不是初相見的陌生,而是對在意之人複雜又心疼的寵溺感,如果不是親眼相見,她根本無法相信,一個從未曾謀面的人會流露出這樣的眼神情緒。

他走近幾步,蹙起了眉,“你最近還好嗎?”

她一愣,這像許久未見的老友般的語氣,出自這個即將要刺殺的目標口中。她不知作何回答,忸怩了一陣,“額,很好。”

“很好?”對方的臉色變了變,“在祁遠身邊比跟着我好?”

“嗯?我們只是初次相見吧?”她不得不承認,雖然自己與他很有似曾相識感,但事實上他們真的只是初次見面。

景逸的瞳孔劇烈收縮,喉結滾動,手用力的握緊了椅子,青筋暴起,卻是輕聲問道,“你說什麼.....”

“我...我說,您可能弄錯了,我們並不認識。”

“爲什麼....”他不願相信,走近幾步,儘管眼前的人隨着他的欺近而步步後退。他最終把她逼到牆角無路可退,流露的哀傷,“不記得我了嗎?”

她也預感到什麼,現在兩人離得極近,他此刻的狀態並不設防,且無外人打擾,應該是下手的最好時機了。她的瞳仁開始切換,即將分裂之時,景逸即刻握住她的手腕,“別動。”

她被震懾住了,瞳仁恢復常態,怔怔的看着對方,說不出話。

“你失憶了嗎?沒事,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景逸,是你的夫君。”景逸掰過她閃躲的臉,命令她直視着。

祁語然腦子轟然炸開了,成過親?失憶?她亂成一團,他說得是什麼?該不該相信,可是爹說這個人所有的話都不能信,而現在,她開始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