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媒體的“小道消息”先於馮曉剛趕到華億之前空降在了微博的熱搜榜上，亦是出現在了全網影視娛樂資訊的頭版頭條。
業內無數製片公司和從業人員聞聲，紛紛側目驚愕；網上更是一片熱議，輿論譁然……
以致於《純潔心靈·逐夢演藝圈》這種小蝦米級別的笑話，都直接被拍死在了《芳華》的輿論浪花中，再也無人問津。
“據知情人士透露，馮曉剛導演電影作品《芳華》已於今天中午時分被主管部門強制下架處理；且事發突然，令一衆出品方及主創團隊措手不及。”
“影視行業資深人士分析：《芳華》出品方陣容強大，涉及華億、東洋美拉、八一廠、華夏電影、峨眉電影、阿里影業、京西文化等多家影視公司和國企單位；
但其依舊曆經三次成片打回，且在第四次拿到公映許可後仍被在公映前夕強制下架，種種跡象足以表明該片內容問題屬實非常嚴重！”
“媒體記者致電華億，試圖確認《芳華》下架事宜，不過截至報道發出前一分鐘，仍未取得有效聯繫；
但據萬達、中影、大地院線等多家院線公司明確證實，各大院線確已於午後時分收到臨時通知：取消電影《芳華》所有排片計劃，撤換海報、宣傳牌……”
……
“這種出品方陣容都能被三次打回，且讓領導們即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也要朝令夕改，撤銷公映許可……嘖嘖嘖，這說明咱們的馮大導演這次是真的飄得找不到北了！他一定塞了不少私貨在電影裡，並且一直在負隅頑抗、敷衍主管部門了事！”
“想想當年的《集結號》，這次的問題指定是嚴重十倍以上的。他不會是直接亮明屁股，公開在電影裡抹黑那個啥了吧？”
“哈哈哈，華億的股價它動了，它頂着綠光，躍躍欲試的想跳……”
王常田簡直要笑瘋了，一天之內，《縫紉機樂隊》在國慶檔的兩個對手一“死”一“逃”，這感覺無比暢快！
爲此，他還高興得又給林楠打了個電話：“那倆孫子這會兒的心情估計就跟死了親孃一樣吧？
大幾千萬的宣發成本砸出去，結果電影臨公映了卻被斃掉了，哈哈哈……還有那個股價，明天開盤指定竄稀，他們可是主控方……”
練功房裡，林楠就這麼一邊幫劉藝菲壓着腿，一邊聽着王常田嘻嘻哈哈地嘲諷。
嗯，劉姑娘也快笑岔氣了，她兩隻手抓着林楠的胳膊，扶着，儘量不讓自己笑得沒力氣，以致於倒在地毯上。
“馮曉剛怕是已經快氣炸了吧？他跟華億的對賭，《芳華》可也是重點項目之一，今年要提交的純利潤貌似是在一個多億呢？！”
林楠沒有猜錯，華億這邊，小鋼炮確實已經罵了快半個小時了。
董事長辦公室內，一羣相關部門的高管都到齊了，就這樣看着馮曉剛暴躁了半個小時，還時不時的罵局裡兩句。
“《芳華》的問題是躲不過去了，因爲很顯然這是哪個主管領導親自吩咐下來的。電話裡的措詞和語氣，可全是公事公辦的凌厲。”見馮曉剛又準備開罵了，王忠軍當即打斷了對方，提醒道。
“馮導，還是抓緊時間吧。該刪就刪，該剪就剪，咱們在時間上儘可能多的挽回一些宣發成本的損失。”王忠磊接過話茬，繼續堵着馮曉剛。
“我要提醒一下王董和王總，在《芳華》的宣發上我們已經投進去八千萬了。”葉寧開口插了一句，他有意忽略了某人。
“爲什麼會這麼多？”馮曉剛聞聲，立刻質問道。他也是出品方之一，是需要均攤宣發成本的。
“馮導，你這記性可不好呀？你上一部電影，《我不是潘金蓮》拿了國際A類電影節的大獎，拿了金馬，拿了金雞。
也鑑於此，對於這部《芳華》的宣發，你可是特意叮囑過呢：要趁熱打鐵，裹挾着《潘金蓮》的榮譽和熱度，加大宣發力度……”
辦公室內，任誰都能聽出葉寧話裡話外的陰陽怪氣，但沒人反駁。因爲他說的的確是事實，大家都有印象，那是馮曉剛春風得意時說的話！
再看小鋼炮，那張嘴已經開合好幾次了，但沒罵出來。不過那副猙獰的表情，顯然心裡罵得很髒。
“曉剛？”王忠軍看向了馮曉剛，意思很明顯，讓後者表態。
沉默了十幾秒後，馮曉剛這才一臉戾氣的點了點頭：“我會盡快重新剪輯的，刪減掉那些鏡頭和內容，會確保成片故事儘可能的流暢。”
“好，那就這兩天挑個時間，再措詞一下，然後對外發文吧；說公司願意配合主管部門的要求，會盡快整改。”得到馮曉剛的迴應後，王忠軍看向了王忠磊。
“好的，我來安排。”後者頷首，接了這項對外的公關工作。
“那檔期呢？發行部門這邊需要一個新的檔期，以便重新安排宣發計劃。”葉寧追問道，這個問題也讓辦公室內的所有人都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因爲重新定檔後的檔期如果距離眼下比較遠，那後面需要再次投入的宣發成本無疑就會很多。
畢竟隨着時間推移，之前扔出去的那八千萬所能提供的宣發助力會越來越小的，甚至是微乎其微。
但新檔期要是離得太近也會非常趕時間，因爲重新剪輯和走程序都是需要時間的。
“這會兒認真考慮一下，也就賀歲檔和春節檔最合適了，在時間和檔期規模上也都是最優解！”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這倆檔期可都是龍潭虎穴，早早的就有大片定檔了。”
幾個高管嘰嘰喳喳的討論了起來，王忠軍亦是捏了捏眉心，最終硬着頭皮開口了：“賀歲檔和春節檔，選一個吧。”
“賀歲檔有陳愷歌導演的《妖貓傳》，還有開心麻花跟紅星塢的《羞羞的鐵拳》，以及吳語森的《追捕》、袁核平的《奇門遁甲》、成龍的《機器之血》……”
王忠磊主動介紹道，但片刻後就聽他話音一轉，語氣也更加嚴肅了些：
“但春節檔的競爭只會更慘烈。海政的《紅海行動》是肯定會有‘優待’的，還有安樂那邊剛剛定檔的《捉妖記2》……
另外，圈裡有小道消息說，不排除林楠影業那部《唐人街探案2》也會去春節檔。”
“那就賀歲檔吧。”這時候，沉默了好一會兒的馮曉剛也再次出了聲。其語氣中，依舊隱隱帶着一絲絲慍怒和煩躁。
“那就賀歲檔？”
隨着王忠軍的詢問，在場所有人陸陸續續都舉起了手，附議——《芳華》改檔賀歲檔！
……
影視圈和網上對《芳華》的嘀咕，從22號下午開始就沒停過，即便是到了晚上也不曾消停。
當然了，這個不消停指的不僅是吃瓜的網友和圈內人，亦是指馮曉剛。這不，第二天一大早，馮大導演就跟着他的《芳華》一起上了熱搜。
“他昨天晚上絕對是喝酒了，要不然不會後半夜發微博，而且還是這種陰陽怪氣的調調。
我估計這會兒人還沒酒醒呢，否則這條微博不可能還在。但華億那幫人估計是急瘋了，肯定正在盡全力聯繫馮曉剛呢，嗯，或者徐忛。”
林楠將最後一口雞蛋塞進了嘴裡，信誓旦旦地跟劉茜茜調侃着。
“可是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怎麼敢的？”劉藝菲接過親媽遞來的牛奶，瞥着手機上的內容，忍不住驚愕道。
“一年之內，承包了聖塞巴斯蒂安國際電影節和金馬、金雞，以他那種性格，可不就會張狂起來麼？用他的話講，就是多年苦媳婦終於熬出頭了，自然要意氣風發。
嗯，有句臺詞改一下也挺合適的，那就是：沒拿那些大獎前，我就這麼狂；拿了那麼多大獎後，我要是不更狂，那大獎豈不是白拿了？”
林楠笑呵呵地分析着馮曉剛的心態，打趣道，連劉曉麗都被他逗樂了。
不過也得承認，小鋼炮的這篇微博確實是有點兒危險。
他在凌晨發的這封微博裡，直接承認了《芳華》被強制處理的事實，並且給出了上面傳達下來的理由：
“因爲部分劇情和鏡頭內容嚴重違規……要求必須端正態度、整改，不得如期在國慶檔公映！”
用馮大導演補充的話講，也就是這部電影得大範圍刪減，得重新剪輯，首映禮自然也得取消。
原本都還好，他只是發發牢騷而已。但真的可能是喝了酒了，最後勁兒上來了，小鋼炮在結尾多“感慨”了幾句，多開了好幾炮。
酒後的他，基本上都是劍指規則和制度的，甚至是胡言亂語的有點兒太過赤裸裸，幾乎是在陰陽怪氣的諷刺……
在業內人看來，真就是每一句拎出來，都是找死的話。
……
“你比他的成就高那麼多，我也沒見你這麼猖狂呀？”劉藝菲笑嘻嘻地看着林楠，調侃道。
“我和他完全就不是一路人，性格也截然相反，行事作風自然大相徑庭唄。”
“嗯，林楠這話說得對。”劉曉麗頗爲贊同的點了點頭。
三個人邊吃邊聊，話題也從《芳華》換到了林楠和劉藝菲這幾天要參加的兩個電影首映禮，以及之後對《無名之輩》的探班行程。
電話，總是不合時宜的打進來，但林楠還不能不接。
“誰啊？”劉藝菲問道。
“任董？”林楠直接接通了電話且點了免提，劉姑娘自然也就得到了答案。
“中影和星輝那邊剛剛給我發了消息過來，《美人魚2》的劇本完成了，他們定在明天上午在中影開碰頭會。
林楠影業和上影都是第一部的投資方之一，之前我也跟你轉達過了，他們邀請我們第二次參與。
明天你是自己來呢，還是派人來？我可記得從前年初開始，你就再也沒去過中影了？”
兩分鐘的通話很快結束，不待劉藝菲詢問林楠的想法，嶽軍又打了進來。
“我猜猜，是不是中影那邊的事兒？”林楠跟嶽軍打趣道，劉藝菲聞言直接笑出了聲。而劉曉麗亦是笑着搖了搖頭，招呼保姆收拾餐桌。
“嗯？林導你怎麼知道的？中影應該不會一個電話打兩次吧？”
“任董剛剛來過電話。”
“我就說嗎。”嶽軍無語地吐槽了句，隨後立刻說起了正事兒：
“喇董的秘書打了電話過來，讓我們明天上午參加《美人魚2》的出品方會議。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那邊好像是希望林導你能親自走一趟，去參加……”
上午十點鐘，林楠陪着劉藝菲出門溜達去了。
而A股華億的股價也果不其然，在泛着綠光一路向下閃爍；《芳華》被強制下架的事情，對華億的負面影響確實是立竿見影的！
“任董要是不提，我都沒意識到這件事兒。你都有兩年半沒去過中影了！”
“又沒有什麼非去不可的事情，爲什麼一定要去那邊呢？”
林楠瞥了一眼副駕駛上剛剛戴好墨鏡的劉藝菲，反問了句。要不是她強拉着一起出來逛街，林楠這會兒應該是在天工色彩幫郭幡幹活兒呢。
“行吧，我不說了，但我清楚原因。還是韓董老奸巨猾，嗯，這是佳女說的。嘿嘿。”劉藝菲揚了揚下巴，一副盡在掌握的模樣。
不過僅僅兩分鐘不到，她就又好奇了，“你剛剛跟嶽軍師兄嘀咕了那麼久，到底在吩咐他什麼呢？”
“吩咐他……見機行事！”林楠打了個啞謎，然後突然一腳油門加了速，閃了劉藝菲一下。
“就衝你嚇我這一下，你今天至少得陪我逛到下午去……”
“沒問題。我既然能出來，就代表着已經做好了捨命陪你的準備了。真不理解，你們女的怎麼一個個的都這麼能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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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你變了，你真的變了。你以前可是能陪我逛一整天不累的。”劉藝菲鼓着腮幫子，數落着自家大導演。
“以前不是還沒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