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劍的雙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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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世界上有一種人永遠都活在回憶裡的。

這種人固然不對,卻是值得原諒的,因爲他們的往事實在是太刻骨銘心了。

仇春雨無疑就是這種人。

海風輕拂,陽光普照,海水在清晨的陽光下看來就彷彿是一大塊透明的翡翠。

仇春雨的目光仍停留在遠方,她的聲音聽來也彷彿很遙遠。

“如果不是我離開了白小樓,他不會被殺墜崖,如果不是我勾結外人,魔教不會被毀,如果不是我未盡到母親的責任,母子不會離散二十多年。”仇春雨臉上雖然沒有表情,聲音卻已有了痛苦:“這些都是江湖上的傳言,也是當年所發生的事。”

這些事任飄伶不但早已知道了,而且還聽過了幾百遍,但是聽見由仇春雨自己嘴裡說出來的,恐怕他和藏花是頭一個的。

仇春雨將目光收回,靜靜的凝視任氛伶,突然又輕輕嘆了口氣,突然說:“羽兒,既然你在,就進來一起聽吧。”

話聲一落,白天羽獻出現在門口,看來他已經在門外站了一會兒。

任飄伶和藏花回頭看見白天羽,兩人臉上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們好,好久不見了”。白天羽打了個招呼,走入坐在仇春雨的旁邊。

“你怎麼也會在這條船上呢?”藏花說:“你怎麼找到你……你母親?”

白天羽還沒有回答,任飄伶已先開口了:“這件事我們可以待會兒再談。”他瞄了仇春雨一眼:“夫人有事要說,我們何不先聽聽。”

任飄伶的意思藏花當然聽得懂,仇春雨自然更聽得懂了,所以她先笑了笑,纔開口:“劍有雙鋒,錢有兩面,每件事都有正反之面。”

每個人都聚精會神的在聽。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可以永遠隱藏的秘密。”仇春雨嘆了口氣:“現在也好像已經到我應該把這秘密說出來的時候了。”

在很久以前,一個頑皮而好動的孩子在荒山中迷了路,在那座荒山裡迷了路的人,不是被虎豹當做一頓盛餐,就是被活活餓死,從來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活着走出來的。

這個孩子的運氣卻特別的好,因爲他在無意間闖入一個神秘的溪谷,遇見了一對年紀跟他差不多的姐妹,就像是天仙般美麗的姐妹。

這對姐妹不但救了他,而且還將他帶回家去。

這個孩子當然是非常聰明非常可愛的孩子,而且非常會討人喜歡。

——這是他從艱苦的生話中訓練出來的。

他本是個命運極悲的孤兒,可是從那一天之後,他的命運就改變了。

因爲那一雙姐妹的父親,是位隱居已久的異人,一身神奇的武功己入化境,只因愛妻的慘死才近世埋名,隱居到這溪谷來。

他接納了這個孩子,他看得出他的兩個女兒都很喜歡這個孩子,也看得出這個孩子的絕頂聰明。

這一對姐妹雖然同樣美麗,可是脾氣卻完全不同。

姐姐溫柔文靜,妹妹爭強好勝,而且常常會發一點小脾氣。

這個孩子年紀雖小,卻笆經懂得要用什麼法子才能讓他們姐妹兩人都很開心。

在一種一定要艱苦掙扎才能生存下去的生活中,每一個人都不能不努力學習這一類的事。

何況那時候他只不過是個還不滿十歲的孩子。

每個孩子卻有長大**的時候,就正如美麗的女人也有年華老去的時候。

他們也不知不覺間長大了,雖然沒有人教過他們,可是他們也已經懂得了一點男女間的事了。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是用不着別人教的。

父親的年紀已老,顯然已經準備要這個長大的孩子做自己的女婿。

這一點這個孩子當然也明白,他雖然一向對驕縱任性的妹妹千依百順,但卻只有文靜溫柔的姐姐纔是他的意中人。

這時候姐姐已經是個完全成熟的女人,這些事她當然也能看得出來。

所以這一對雖然還沒有名正言順的成親,卻已兩心互許的年輕人,就在一個溫柔的春夜裡互相結合了。

這本來實在是個非常美麗的故事,就像是最美麗的神話一樣美麗。

可是後來的轉變,卻使得他們三個人都後悔痛苦了一生。

聽到這裡,藏花已經忍不住的問仇春雨:“這個孩子就是白小樓?”

“是的。”

“那個姐姐就是你,那個姐姐就叫仇春雨?”

“不是。”仇春雨說:“我是妹妹,姐姐叫仇青青。”

姐姐是仇青青,妹妹是仇春雨。

“小樓一夜聽春雨”,說的是白小樓和仇春雨,看樣子後來顯然是妹妹嫁給了白小樓。

藏花當然又不住的問:“後來呢?後來怎麼樣?”

後來父親漸漸老了,看來遠比他實際的年紀更蒼老得多。

——因爲他太孤獨、太寂寞,對往事的追憶懷念太深,這些事本來就最容易使人蒼老衰弱。

在一個悽風苦雨的晚上,就在他妻子的忌辰那天夜晚,他喝了一點用山藥釀成的烈酒,比平時多喝了一點點。

那天晚上他就倒了下去。

每個人都會衰老病死的,何況是上個對生命本來已經無所留戀的人,可是他在臨死的時候,卻對那個孩子說出了一個願望。

最後一個願望,最後的一個要求。

他要這個孩子娶他第二個女兒,要這個孩子答應終生保護她。

這不是因爲他的偏心,而是因爲他太瞭解他的兩個女兒了。

他這麼做,只因爲他知道他的小女兒外表雖然比姐姐強,內心卻是脆弱的,經不起折磨,也受不了打擊,如果沒有一個又有智慧又有力量的男人保護她,她很容易就會變得沉淪崩潰。

這個孩子無疑是最適當的人選,而且他一向對他的小女兒溫柔體貼,無疑己互相愛慕傾心。

所以他認爲自己做了個最明智正確的決定,卻不知道這個決定竟使他兩個女兒痛苦終生。

一個寂寞的老人,又怎麼會完全瞭解年輕人的心事?

這個孩子是老人一手扶養**的,怎麼能拒絕他臨死前的最後一個要求?

姐姐也沒說什麼。

她的父親並沒有看錯她,她一向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人,無論什麼樣的委曲打擊她都能承受,無論受到什麼樣的委曲她都不會說出來的。

所以老人死後的第二天,她就悄悄的走了,悄悄的離開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情人。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那時候她已經有了身孕。

所以這個孩子還沒有生下來,就已經命中註定沒有父親。

藏花沒有看到白天羽現在臉上是什麼表情,她不忍去看,她不想去看,就算她想去看,也未必能看得清楚。

因爲她自己的眼睛已是模模糊糊的,好像隨時都有眼淚快要流下來了,

她同情白小樓。

無論什麼人在那種情況下,都不會做第二種選擇的,除非這人連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那麼這種人也就根本不能算是一個人。

她也同情那個溫柔而倔強的姐姐。

父親的遺命她不能違抗,妹妹的終生幸福她不忍毀壞,她也不願她的情人痛苦爲難。

除了走之外,她還能怎麼樣?

藏花可以想象得到,她走的時候,她的心一定已經碎了。

妹妹呢?

她當然更不會違揹她父親的遺命,用爲她也早已將自己默許給白小樓。

一個女孩子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拒絕嫁給一個她本來就深愛着的人。

老人也沒錯。

一個做父親的人,在垂死的時候,爲自己的女兒選擇一個可以託付終生的伴侶,誰能說他做錯了?

他們都沒有錯,那麼錯的是誰?

藏花也說不出來,這種事本來就是任何人都無法判斷的,所以她只能問。

“後來呢?”她又問仇春雨:“後來怎麼樣呢?”

後來“魔教”就在江湖中出現了,忽然像奇蹟放出現了。

“魔教”的成名日盛,綠林中的英豪,黑道上的好漢,敗在他們的手裡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武林七大門派爲了搜尋魔教的總壇,也不知派出了多少人力,花費了多少時間金錢,卻一點成績都沒有。

後來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在“魔教”聲名最盛的時候出現了,她不但破解了“魔教”的每一個計劃,甚至連“魔教”的總壇她都知道。

白小樓和仇春雨從未見過這個人,可是這個人竟好像對他們的生活習慣非常瞭解,甚至好像對他們的思想都很瞭解。

天上地下,只有一個人能夠如此瞭解他們。

絕對只有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仇青青。

她們三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多年,除了她以外,絕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如此瞭解他們。

可是那時候,妹妹也不明白姐姐爲什麼要和他們做對?

姐姐當初既然已經悄悄的走了,既然已經願意服從她父親的遺命成全妹妹,後來爲什麼又要這麼做呢?

“那時候我也不明白,因爲那時候我不但還不知道忽然出現的那個人是我姐姐,也不知道我姐姐懷了我丈夫的小孩。”仇春雨神情黯然:“但是白小樓卻已經想到了。”

“所以白小樓就單獨去找她談一談?”任飄伶問。

“是的。”

“那就槽了。”藏花忽然嘆了口氣:“白小樓能想到你也就能想到,他去我她的時候,你一定已經在附近了。”

仇春雨看着她,緩緩點頭:“是的,我也直到那時才知道姐姐和白小樓之間的關係。”

“後來呢?”藏花又問。

“當我知道時,我恨不得立刻殺了他們兩個人,當時我也準備這麼做了,可是後來我看姐姐的那個小孩時,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孩。”

仇春雨看了看白小樓一眼,接着又說:“姐姐爲了成全我,都能忍受那麼久的寂寞痛苦,我難道不能讓她享受享受一點幸福嗎?”

“所以你就悄悄的走了?”藏花又問。

“是的。”仇春雨說:“我本來是想將我的小孩一起帶走的,可是我細想之下,那時候天羽還小,我不想讓他做個沒有父親的小孩,就算我姐姐回到小樓的身邊,她也一定會善待我的孩子的。”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接着又說:“有些結越打越死,越解越解不開,有些事也一樣,越想越想不開,一個女人生了孩子後,想法也會變的,我沒有想到我姐姐那麼做並不是爲了想回到小樓的身邊,而且想毀了他。”

“想毀了他?”藏花微驚。

“是的。”仇春雨聲音中有了痛苦:“等我發覺時,已經來不及了,魔教已被毀,白小樓已被逼墜崖了。”

“這些事爲什麼江湖上沒有人知道呢?”藏花問。

“我姐姐既然那麼積心處慮的安排,就一定不會留下線索讓別人知道。”仇春雨說:“所以江湖上纔會傳言是我背叛了白小樓,魔教纔會被毀。”

仇春雨終於說出了這近三十年來江湖上一直議論紛紛的秘密。

白天羽那一直深鎖心深處的結終於解開了,他用一種嶄新的目光看着仇春雨,他本來一直以爲自己的母親是一個不盡職、狠心的人,沒想到他,的母親竟然是那麼的偉大。

任飄伶看看仇春雨,再看看白天花,他的眉宇間緩緩的露出了一抹欣歡之色,他真替白天羽高興,高興他終於和自己的母親見面了,也替他慶幸他的母親並不是如江湖中傳說的那樣子。

藏花的目光沒有看任何人,她彷彿在沉思,又彷彿被故事的真象而迷住了,足足過了一盞茶的時開,藏花才擡起頭,看着仇春雨,又問:“你姐姐呢?後來你姐姐和他的孩子怎麼樣了?”

“自從魔教被毀了,我姐姐也就失蹤了。”仇春雨說:“她的兒子倒是在江湖上出了一陣子的風頭。”

“誰?”

“她的兒子就是後來創造‘魔魔’的鐘毀滅。”

“鍾毀滅?”藏花這回真是吃了一大驚,“仇青青的孩子就是鍾毀滅?”

“是的。”

“就是那個和南郡王從小結拜的鐘毀滅了。”

“是的。”

第一道陽光將花園裡的樹葉投影在窗紙上時,皇甫擎天已醒來有半個時辰了。

平常這時候他早已起牀,梳洗完畢後,到花園裡一邊欣賞花朵的開放,一邊做着健身的運動,今天他卻還躺在牀上,一點起牀的意思都沒有。

並不是因爲他病了,也不是因爲傲,他只是突然覺得不想起牀,不想做任何事,如果你問他是爲了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爲了什麼原因,

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卻毫無落點的望着,整個腦袋昏沉沉的,大概是昨夜的酒還未退吧?

皇甫伸出了雙手,用大拇指重壓着太陽穴,每次大醉後醒來總是這樣,頭痛如牛,他拿起牀旁小几上的水杯,猛灌一杯,才稍微覺得舒服些。

就在這時,傳來敲門的聲音,皇甫眉頭微皺、奇怪,會是誰?

“進來。”

“吱啞”一聲,門開,走進來的竟是花語人。

“是你。”皇甫坐起:“有事嗎?”

花語人點了點頭,順手遞上一封信。

“我早上醒來時,發現這封信就擺在我的被子上。”花語人輕聲說:“信封上寫着,要您親閱。”

皇甫看了看信封,上在寫着:“南郡王親閱”,略爲想了想,才說:“是誰放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好,沒事了,你先退下。”

“是。”

等花語人退出關好門,皇甫才拆開信口,抽出信紙,攤開來看:

皇甫吾兄:

二十餘年未見,弟甚念之,想必吾兄也很想念愚弟吧?

爲了報答吾兄“照顧”之恩,特設美宴一席,盼吾兄於明日酉時前來“多情島”共醉。

愚弟毀滅敬上。

鍾毀滅?

皇甫看完信後,苦笑了一下,醜媳婦總算要見公婆了。

盼望了二十年的事,終於要面對面的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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