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豔燕接了一個電話,放下電話之後心情有點複雜。
a市富豪多,首富陸家說起來也不能算是真正的首富,只不過陸家是上市公司,行事又張揚了些,容易讓人計算出家資豐厚,傳來傳去的就成了首富,據韓豔燕估算,a市商圈裡至少有兩家比陸家的家底只多不少——今年的這個電話就跟其中之一的黎家有關。
黎家發家比陸家要早,當年黎家富的時候,陸家還只是小蝦米,在應酬場合遇見了,陸鶴鳴百般討好,最後人家也只記得是個姓陸的年輕人很會來事,當然了,陸鶴鳴發達了之後,黎家還是認得他的,據說交情還很好,實際上嘛……陸鶴鳴是個很記仇的人,他在寒微之時瞧不起他的人,他都放在心裡記着呢,韓豔燕相信一旦黎家有事,第一個上去咬下一口肉的就是陸鶴鳴。
黎家不止有錢還有勢,黎夫人姓古,叔叔是a市第一任市長,家族樹大根深頗有勢力,因此就算是這位黎太太只生了一個女兒,黎總依舊初心如故,不敢有絲毫僭越,比發達了之後各種風流的陸鶴鳴又不知道高出幾個層次。
說起來黎總和黎夫人都已經年近七旬了,比韓豔燕整整高出一輩,她幾次想要接近黎夫人得到的結果也只不過比點頭之交強一點,至少人家認識她是誰了,見面會聊幾句風月互相吹捧兒女,假裝彼此很熟,實際上嘛——她們連私人的手機號都沒有交換。
按理來說韓豔燕應該去接近他們的女兒黎春,黎春今年四十二歲,學歷很高——博士,學的科目很冷門,韓豔燕沒記住,總之就是整天鑽到書堆裡研究學問的那種人,偶爾也會出席社交場合,韓豔燕這種長袖善舞的人也試圖接近過她,結果嘛——不是一個次元的物種怎麼溝通啊!韓豔燕聊今天天氣不錯,黎春回了一句詩什麼的,韓豔燕唸書的時候也算一個才女,但這些年又是經商又是養兒子又是抓小三的,早忘光了,勉強理解了詩的意思,接了一句之後,黎春來了興致,從古至今的聊了起來,韓豔燕應付了兩三句之後直接敗北。
黎春招的女婿藍望龍倒是個人物,人很精明,長袖善舞的,智商也很高,也算善經營,黎家的產業在他手裡至少佔了個守成,被陸家隱隱超越,風頭漸消什麼的嘛是不可避免的,可黎家底子還在,他們家的產業又都是那種旱澇保收型的,獲利雖不多,但勝在一個穩字。
也許黎家祖墳上只栽了花未曾栽樹,黎春和藍望龍生了兩個女兒,都隨了黎春姓黎,大的十五歲,小的十三歲,生了兩個孩子之後黎春沒有再生養。
韓豔燕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黎家的事,心道黎老太太古援朝找她也就罷了,約她兒子幹什麼……她心中一凜想到了傳聞,難道……
她拿起了電話,直接找兒子,“兒子啊,幹嘛呢。”
“吃飯呢。”陸天放確實在吃飯,目標在吃飯,他和汪思甜在一旁點了飯一邊吃一邊監視。
“明天上午十點跟媽在品茗居見。”
“品茗居?幹嘛啊?”
“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
“醜話說在前面,喝茶可以,陪逛街不陪,我還有事。”
“愛陪不陪。”韓豔燕直接掛了電話。
陸天放放下手機根本沒太當成一回事,“甜甜嚐嚐這家做的龍井蝦仁,味道還可以。”
“嗯。”汪思甜夾起蝦仁剛要放到嘴裡,眼前忽然出現陸天放淋浴的那一幕……咳……她輕咳了一聲喝了口水,真是的,早知道當時不多看那一眼好了,有心理陰影了,看見陸天放首先想起的是他不穿衣服的樣子,這樣不好!不好!
“周洋怎麼樣了?”
“還好吧。”汪思甜看了一眼目標,嗯……跟小三互相餵食很甜蜜但很不衛生啊,“你真有三千萬?”
“有啊。”陸天放是真有三千萬,而且馬上就能拿出來,再多的他都有。
“陸氏法務部門介入的話……算是陸氏投資還是你私人投資?”
“當然是我私人投資,我是借人用又不是替老頭子找投資項目,你放心我連紅包都包好了,就是借人用一下。”
“哦。”汪思甜覺得周洋的項目前景不錯,陸天放這小子非常走運,當然了也得有實力,比如她能看出前景不錯也沒錢投啊。
汪思甜悄悄挪了一下違裝成包的微型錄像機,這對野鴛鴦真夠給力的,盯了不到一週就自動提交無數證據,明天就能交差了。
“這次是離婚還是不離婚?”陸天放道,這個委託人已經是老客戶了,每次都能捉姦成功,每次都不離婚,打小三成癮,對自家男人更“上癮”。
“估計是要離了,想不離小三也不幹啊。”要按着汪思甜的想法,第一次發現男人出軌的時候就應該離,一次次拿到鐵證一次次放過,結果只能是把男人的膽子喂得越來越大,小三越來越囂張,這次的小三明顯比前兩個要高明,等上位啊,這世上啊,沒有穩如泰山的正室,只有不夠努力的小三,男人只要出了軌就跟脫繮的野馬一樣控制不住了。
“嚐嚐這個蜜汁鴨腿,很不錯。”陸天放繼續介紹美食。
其實陸天放的腿型不錯,很直……就是有點瘦……需要鍛練……汪思甜的思維又往不應該拐的地方拐了,她又喝了口水。
“沒想到你這麼愛喝橙汁,我還覺得這家的橙汁不是很純呢。”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古援朝長得很方正,國字臉、濃眉、獅子鼻、放在女人身上略嫌寬大的嘴,年輕的時候也許是那種不愛紅妝愛武妝很是英氣的類型,老了就顯得不是那麼慈和了。
儘管黎家很有錢,她穿戴卻很普通,一身簡單的運動裝,運動鞋,看起來跟那些晨練成癮的老太太沒有什麼不同,只是精神頭略有些差,看起來像是很累的樣子。
韓豔燕低頭瞧了眼自己身上的香奈兒套裝跟搭配的成套翡翠首飾,覺得自己張揚了些,臉上的笑微微收斂,這老太太孃家父母兄弟已經做古,也許帝都還有得力的親屬,但那已經是小輩了,感情並不深厚。
黎家跟官方合作的項目也從二十幾年前的多如牛毛,到現在的極少。
“古阿姨,您今天精神真好。”韓豔燕笑着落坐。
“哦,你來了。”古援朝打起了精神,她現在睡眠不是很好,晚上也就是睡一到兩個小時,白天的時候容易困,經常打十分鐘左右的小盹,她向韓豔燕身後看了看,沒人……“天放呢?”
“他路上有些堵車,已經打電話給我了說會晚到十分鐘左右。”
“哦,年輕人嘛。”如果放在她年輕的時候早就斥責幾句走人了,人老了脾氣也收斂了,再說a市的交通狀況也確實不好,不是高峰期小堵,高峰期大堵。
“您最近身體可還好?”
“還行。”
“您這是剛打完球回來?”古援朝喜歡打羽毛球。
“嗯,跟幾個老姐妹玩了一會兒。”提到羽毛球古援朝想到了一個老姐妹暗示自己的事。
“媽!對不住啊!前面十字路口那裡出了車禍,堵得一塌糊塗,我跑過來的。”陸天放說是要晚到十分鐘,實際上五分鐘以後就來了,他早就學會了守時,一進來第一眼就瞧見了自己的老媽,過來很自然的把手搭在老媽的肩上撒嬌。
“瞧你這一頭的汗。”韓豔燕抽出一張紙巾替兒子擦汗,“還不快叫人!這是你古奶奶。”
“古奶奶好。”陸天放笑嘻嘻地問好。
“嗯。”古援朝點了點頭,“是個好孩子……孩子啊!想吃什麼點吧,這家的點心挺有名的。”
“古奶奶我不餓,我喝茶就行了。”陸天放坐了下來替自己倒了杯茶,注意到韓豔燕的暗示又替古援朝和韓豔燕把茶倒滿。
他當然知道古奶奶的身份,他只是好奇她怎麼會跟自家老媽混在一起,畢竟這位老太太年高德勳,已經過了需要出來交際的年齡了。
古援朝對陸天放的有眼力見兒很滿意,看來傳聞有誤,這小子還算靠譜,那……“其實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見天放。”
“他一個孩子,您想要見他打個電話我讓他到您家裡去拜訪就是了,何必勞動您出來。”
“這裡離我常去的公園不遠,多走幾步就到了,不麻煩。”古援朝看着韓豔燕心道自家女兒那怕有韓豔燕的一半,自己也不用偌大年紀還要替她操心了,算了,兒女都是債當老人的除非閉眼,哪能不操心呢,“聽說天放成立了一家調查公司?”
得,戲肉來了,“小孩子小打小鬧目前看來做得還算不錯。”
“嗯,聽說辦了幾個案子都不錯。”
“他運氣好。”韓豔燕摸了摸兒子的頭,與有榮焉,看誰還敢說她兒子是個敗家子紈絝,她兒子好着呢。
“運氣好也是本事啊。”古援朝笑了,她原來有些不放心陸天放這個孩子,也有些不放心陸家,現在看來陸天放這小子眼神清澈人很正派,韓豔燕也不是奸滑之人,她這個識人之能啊……也不是百分百可靠,但她也只有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我今天找你們母子來,是有事情想要委託給天放辦,你放心,事成之後我必有重謝。”
“您幹嘛這麼客氣啊,天放這樣的小孩子有事您就讓他做,不用提錢。”
“親兄弟明算帳,不提錢反倒容易傷感情。”免費的纔是最貴的,陸家不收錢她才害怕。
“古奶奶,您別聽我媽瞎胡說,我們做事是有收費標準的。”陸天放把收費標準報了出來,說到離婚會收10%的佣金時,古援朝笑了。
“這份佣金我可不敢給你,100萬如何?”
“行啊。”陸天放真不嫌錢多。
“好孩子是個痛快的,我找你是想讓你調查一下我的女婿藍望龍。”古援朝此言一出,韓豔燕的臉上帶着三分的震驚,陸天放就是五分了。
“您的意思是——”韓豔燕雖然猜到了一二分,沒想到她這麼明確的提出來了。
“我的意思……”古援朝嘆了口氣,“我這個人年輕的時候脾氣不是很好,我女兒被我管得太嚴了一些,等她長大了發現她性格內向不善交際只喜歡讀書也晚了,藍望龍是我和我們家老頭子替她選的,當然了,藍望龍人長得好嘴也甜人又殷勤小春也很喜歡他,他們結婚以後我們夫妻全力培養藍望龍,他也是個爭氣的,現在看來也算是合格的接班人,只不過……”古援朝嘆了口氣,財帛動人心啊,他們想着藍望龍出身貧寒一無所有,得到黎家的提攜肯定會肝腦塗地以報,可是藍望龍是怎麼想的呢?他會不會在兩個能壓制他的老人去世之後變臉呢?這是他們老夫妻身體漸漸變差之後的疑問,現在這個疑問越來越大,終於到了不得不查的地步,會找陸家是因爲首先陸天放不差錢,不會被人收買,其次陸天放最近兩三樁案子做得很漂亮,口碑不錯。
原來如此,難怪委託費用是100萬,不是別的什麼東西……“天放,你覺得這個案子……”
“只要古奶奶您信得過我,我就會去查,只是古奶奶……您做好了接受一切結果的準備了嗎?”
古援朝笑了,“小子,你放心,老太太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沒有什麼能嚇到我了。”
“這樣就好。”陸天放想了想,“不如咱們到我公司再詳談。”
古援朝笑了,“成啊,小朱啊,你去開車吧。”
“好的,古奶奶。”一個背對着他們坐着的年輕男子站了起來,原來這老太太竟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有這樣一位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