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希走了之後,我整理下傷口,從新躺在牀上。之後的半個多月,她也沒來過。老巫婆每晚給我吃的,清洗傷口,身子也逐漸康復,可以下牀走動。一天夜裡,老巫婆依舊提着飯菜過來,道:“你快好了。”我從牀上起來,笑道:“您是怎麼來這的。”老巫婆一怔,蒼涼的眼眶,淚光閃動,笑着搖頭出去了。
我持着蠟燭,拿着筆,走進廖光月房間。廖光月的筆墨,仍留在上面。我也加了一比:“我走了,再也不會回來!”寫完後,嘆息一番,準備離去。回頭一看,不由愣住了,只見若希站在門口,眨眼看着我。我小聲道:“你沒練琴?”若希走過來,道:“我想看你。”我疑惑道:“看我?”若希搖了搖一笑,道:“我知道你那天看到了什麼。”
我一驚,道:“你也看了那本書?”若希點了點頭,道:“你想不想聽歌?”我呵呵一笑,點頭道:“額,彈曲澎湃的,我快要走了。”若希眼睛一亮,驚喜道:“真的?帶我一起走。”我低下頭,猶豫道:“我習慣了一個人。”若希拼命點頭,道:“我不用你管,把我帶出去就行,我會自己走的。”
我沉吟一會,道:“我帶得走你,帶不走你姐姐。”若希眨眼道:“那就只帶我走吧。咯,就這麼說定了。拉鉤,不準耍賴。”我伸出小拇指,同她勾了勾手。她走到門口,回頭道:“謝謝你,那天救了我。”我望着她孤單的身影,屹立在門影處,道:“那是虛幻的。”若希搖搖頭,語氣平和:“那是真實的。”我低下頭,再擡頭時,她已經走遠了。
一個星期後,團長和夫人外出,去了我學校。我由於傷未痊癒,留在這兒。夜晚時分,老巫婆提着竹籃,找到了我,道:“跟我來吧。”我趕緊動身,隨她下了樓。來到後臺時,心中一動,若希坐在臺上,琴聲依舊。我看了一眼,隨老巫婆來到梳妝檯前。我把桌子推開後,老巫婆拿出鑰匙,把門打開。下了密室後,裡面仍舊是三間門。老巫婆打開右手一間,進去後,我半響無言。相比藏地書的房間,此間潮溼陰暗,散發着陣陣酸味。一個人,頭髮披面,衣服破爛,雙手被鐵鏈綁着,鐵鏈的一端,釘在石壁上,腳也被鐵鏈鎖着。
走近一看,只見她皮膚蒼白,瘦可見骨,正垂着頭。老巫婆輕聲喊道:“林凌,林凌。”林凌有氣無力的擡下頭,看了我們一眼,又垂下頭,早已沒有當年冰絕的美貌。我沉聲道:“肖雄讓我來找你。”林凌聽到後,突然擡起頭,眼中泛出久違的光芒,虛弱道:“他…他來了?”我搖搖頭,道:“他沒來。”她喃喃道:“沒來就好,沒來就好。”我疑惑道:“你不希望他來?”老巫婆突然嘆了口氣,道:“你們聊吧,我走了。”隨後緩緩走出密室。
林凌凝視着我,眼神慘淡,道:“你看我雙手雙腳。”我這才發現,她的雙手,被衣袖籠着。挽上去一看,不由毛骨悚然,手掌已經齊腕割斷,被鐵鏈困着。拉起褲腿,腳掌亦是如此。我臉色慘白,半響說不出話來。林凌道:“要不是老婆婆悉心照料,我早死在這了。”我緩了口氣,道:“我要不要告訴肖雄,你還活着?”林凌輕輕搖了搖頭,我沉默一會,問道:“團長爲什麼要把你鎖着,但又不殺了你。”
林凌小聲道:“我無意間,發現了團長的秘密。他把我關了起來,問我看到了什麼,我都沒承認。一個月後,團長告訴我,肖雄逃了,這是他不能容忍的。後來把我弄成這樣,等待肖雄找到這,一起殺掉。”我點點頭,道:“團長算的不錯,肖雄找了回來。”林凌連忙道:“千萬不要讓他來,他該忘掉我。”我抉擇良久,還是好奇道:“能不能知道,你究竟是男是女?”她淡然一笑,道:“你不該問的。”我尷尬的點點頭,道:“是不該問,我想辦法,把你弄出去,需要一段時間。”
林凌慘淡一笑,道:“不用了,我活不了多久。你既然進來,我死期也快到了。”我連忙道:“不,你很快就可以出去。見到久違的陽光。”林凌搖搖頭,道:“不是我不願活着,是我氣數將盡,陽光是屬於你們的。哎,苟且活了幾年,只是放不下二個人。”我聆聽着,她繼續道:“你幫我帶幾句話給他們,一個是我女兒,就說媽媽很愛她。還有一個…”說到這,她頓住了,淒涼中,帶着些許甜蜜的回憶。
我沒有打擾她的回憶,許久,她嘆氣道:“還有一個,你可能不認識。算了吧。”我搖搖頭,道:“廖光月麼,我知道他,但不知能不能找到。”林凌一愣,目帶驚訝,虛弱道:“你知道,我就說了吧。替我轉告,凌兒一直愛着他。”我心情異常沉重,良久,才冷道:“我替肖雄感到寒心!最後的話,應該是給他!”林凌低頭一笑,道:“你不懂女人。”我冷笑一聲,道:“對,不懂。我只知道,誰是真心爲你!”她垂下頭,眼中帶淚,自語道:“你說得很對,但我做不到。”接着緩緩擡頭,懇請的望着我:“你會替我轉告麼?”
我點頭道:“當然會,只要能碰到廖光月。”她笑中含淚,道:“多謝了。最後一件事,是團長的秘密。團長他…”說到這,林凌突然僵住,警惕的望着我身後。我只覺毛骨悚然,緩緩轉身,不由吐了口氣,只見滅魂師,披着風衣,從門口逐步進來。我回頭對林凌道:“繼續說吧,當他不存在。”
林凌雖然面帶困惑,還是繼續道:“團長他不是…”話沒說完,滅魂師突然插了進來,擋住了我,半遮住的面容,對林凌道:“我知道你。”林凌一愣,虛弱道:“你知道我?”滅魂師展開雙臂,黑色的披風,猶如屏風展開,低啞的聲音,在空中飄蕩:“你凋零的一生,即將逝去,隨我去吧。”林凌淡淡一笑,撐着垂暮的眼皮,聲音逐漸低沉:“你是地獄的朋友,但是,我得告訴他…團…團長…”滅魂師的聲音,猶如魔力:“死亡會帶走一切,睡吧。”
林凌目光漸漸黯淡,眼看就要閉上。我突然警覺,搶到一旁,盯着林凌,叫道:“你還不能死,我要知道團長的秘密。”林凌聽到後,又睜開的眼睛,道:“團長不是…”說了一半,滅魂師低啞的聲音,把她蓋了下去:“他是個騙子,你該離去了。”林凌又清醒了一點,凝視着我,道:“騙子?”
我凝重道:“我不是騙子,請你相信我。”滅魂師掏出一件鈴鐺,放在手上,擺在她面前,道:“他不會幫你找廖光月,我幫你找到了。”林凌面帶喜悅,道:“猴鈴,他怎樣了,還好嗎?”我沉默不言,林凌被他套牢了,只可默默的看着。滅魂師又從兜裡掏出一件東西,卻是個小瓷罐,道:“我把他帶來了,你們一起走吧。”林凌看到骨灰盒,先是一愣,猶未相信,淚花突然掉了下來:“他死了,他死了。”
眼看她把持不住,我也沒出聲,滅魂師帶來的死亡訊息,卻都是真的。果真,林凌一陣哭,一陣笑,漸漸沒了聲息。瘦弱的身軀,懸掛在鐵鏈上,輕輕晃動。我又怒又痛,咬牙道:“爲什麼讓她這樣死!”滅魂師垂着頭,低聲道:“你怎麼不問,我把秘密埋葬!”我沉聲道:“那是下一個問題!”
滅魂師嘴角一笑,轉身離去。我心有不甘,望着他背影,道:“廖光月真死了?”他沒有回答,消失在密室門口。我一陣茫然,嘆息過後,拾起廖光月骨灰盒,出了密室。從洞口鑽出後,才發現老巫婆靠在化妝臺上睡着了。我連忙喚醒她,道:“您怎麼睡了。”老巫婆揉揉眼,道:“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吵我笑了笑,揮揮衣袖後,就睡着了。你抱的什麼?”
我嘆息道:“廖光月骨灰。”老巫婆大驚,連忙問道:“出啥事了?”我沉聲道:“那個黑衣人送來的。凌琳看到後,也死了。”老巫婆面容一下蒼涼許多,良久後,嘆息道:“她還是去了,苦命的娃。去了也好,也好。”我收拾心情,道:“短時間內,團長會去密室麼。”老巫婆想了會,道:“去的很少,都是我來照顧。”我點頭道:“那好,我找點木材,把她火化了。”老巫婆大驚,道:“這事不急,保不準哪天團長下去看看,發現林凌沒了。遲早會查到你頭上的。”我咬咬牙,道:“他發現的那天,我已經走了!您守着,我去尋木頭。”隨後放快腳步,來到後院荒野。
《戀者如初》之《沉淪》
之後,我在後院拾了不少木材,堆在草堆。然後回到密室,用刀挑斷她的四肢,扛着屍身,來到木材堆。剛把屍體放上去,突然聽到響動,回頭一看,月光下,肖雄蕭條身影,默然看着林凌。我低下頭,沉聲道:“她死了,對不去。”肖雄緩緩走過來,突然跪下來,抱着她臉龐,輕聲哭泣。許久許久,他才放開她,躺在地上,望着夜空,道:“你動手吧。”
我扯了點雜草,把木材引燃,也躺在地上,半天不願動彈,肖雄突然開口道:“她是怎麼死的。”夜空那麼閃亮,我回答道:“一個神秘人,送來廖光月骨灰。她身子本來就很差,看了之後,就死掉了。”肖雄顯得格外冷靜,道:“那她有什麼遺言沒?”我沉默會,道:“有二句話,一是她很愛女兒。二是,她…她忘不了廖光月。”肖雄聽完後,緩緩閉上眼睛,再也沒出聲。
一個鐘頭後,火光漸漸熄滅。我把骨灰裝起來,對他道:“打算怎麼處理?”肖雄道:“既然她忘不了,就把他倆葬在一塊吧。”我把二個骨灰盒交給他,他收好後,道:“你呢,什麼時候離開這。”我扯下一根雜草,在嘴裡咀嚼,道:“七天。”肖雄哈哈一笑,拍了拍我肩膀,道:“那我準備輛馬車,一起走。”我亦笑,道:“再見。”辭別之後,我目送他出了視野。
回到劇院後,我來到舞臺,緩緩走到若希身邊,聽她彈奏曲子。見我駐足,若希笑道:“你想聽什麼,我彈給你聽。”我搖搖頭,道:“你彈吧,我不聽了。過幾天,就帶你出去。”若希眼睛一亮,撲進我懷裡,擡頭道:“真的,你能帶我走?”我輕輕摟着她,道:“真的。”許久後,我推開她,道:“我回去休息會。”她乖巧的點頭,坐在鋼琴旁。我凝視着她,迷戀不已,最終還是回到房間。
夜幕漸深,我躺在牀上,緩緩而眠。突然聽到輕微的響動,睜眼一看,若希正安靜站在一旁,不知何時過來的。我心中一動,道:“你沒彈琴了?”若希搖搖頭,坐在牀頭,道:“不彈了,想陪你。”她一動不動,坐在牀邊。我拉着她胳膊,她倒在我懷裡,她凝視着我,道:“你愛我嗎?”我望着她眼眸,不自覺道:“愛。”她雙臂纏繞,挽着我脖子,目光迷離,道:“如果你騙我,姐姐會殺了你。”我吻上她脣,道:“殺了我吧。”隨後解開她衣襟,不知雲夢中。
第二天醒來,陽光已照在牀頭。我環顧一週,牀上卻只有自己。卻知昨天不是夢,掀開牀單,殘留不少落紅。枕頭下,留着一張紙條:“今晚去密室救我,若希。”我收好紙條,洗漱一番後,來到前院。陽光很耀眼,老巫婆靠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沒過多久,若希走到我身邊,冷道:“昨天晚上,你做過什麼。”我搖搖頭,道:“什麼都沒做過。”若希笑容冰冷,道:“你虛僞的表皮,令我感到噁心!”
我沒有接口,只是道:“我會帶着你妹妹離開這。”若希臉色突然一暗,低聲道:“那你會愛她,一生對她好?”我一愣,道:“她只說過,讓我帶她出去,她會自己走。”若希突然目光猙獰,尖叫道:“那你帶她出去幹什麼!被人欺負,凌辱,遭人唾罵?”我心中震動,從未想過這些,道:“我會照顧她一生一世,只要她肯跟着我!”若希冷笑一聲,突然嘆氣道:“你一個人走吧,不要去碰她!”我一驚,問道:“爲什麼!”若希輕蔑一笑,淡淡道:“因爲,你不夠資格。”
我怒火中燒,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沉聲道:“注意你的用詞!”若希目光輕蔑,飄然道:“不是嗎?你妹妹不是挺多的麼,如果二把刀,架在吉兒和我妹妹脖子上,你會救誰!不確定是嗎?因爲你根本就是一個自私的人!拋棄不了一切!你心裡的東西,太多了!”我被說得啞口無言,良久,才沉聲道:“我能走到這一步,是踏着多少血和淚過來的。那些路途的祝福,善良的人們,指引我遠方的道路。我能與她結伴而行,但不能爲她停留。”說完這些,我準備上樓,若希突然拉住我,慌張道:“你打算一個人走了?你打算拋棄她麼?”我搖搖頭,道:“今晚我去找她。”
回到房間後,我屹立在窗口,足足立了半天。夜漸深,老巫婆把飯菜送過來。我道:“把密室鑰匙交給我,我要去救她。”老巫婆一驚,搖頭道:“那是若希的房間,未經過她允許…”我把被單掀開,冷冷打斷了她:“她是我的女人。”老巫婆看到牀上落紅,默然點點頭,把鑰匙交給我。我拿着鑰匙,來到舞臺前,琴臺上,空無一人。不作停留,直接下了密道,來到密室,打開中間的一扇房門。
裡面漆黑一片,模糊可以看清室內東西。我小心進去後,門突然被關上,陷入漆黑一片。我拿出火柴,劃亮隨身攜帶的蠟燭。裡面陰氣森森,有個桌子,擺在一角,上面放着面鏡子,在燭光照射下,發出詭異的上路。另一角,有個簾布,輕輕抖動。我走到桌邊,把蠟燭放了上去,打開抽屜,裡面卻只有一個泛黃的日記本。
我輕輕翻開,耳旁隱約傳來陣陣哭泣聲。我心中一驚,放下日記本,往出聲處望去,只見簾布似乎晃動一下。我收住心神,翻開日記。第一頁,全是黑色痕跡,凌亂不堪,可以想象,當時寫日記的人,內心掙扎痛苦。第二頁,歪歪斜斜,寫着幾個字:“他們欺負我,我要殺了他們!”再往下翻去,都是滿篇恨意,唯一一張,字跡清秀:“指尖,你好嗎,我又回來了。”
“打她,打她!”耳旁突然傳來微弱的聲音,我轉過頭,往鏡子中看去。只見鏡子中,模糊出現幾個身影,逐漸清晰起來。田野裡,幾個小孩,追着一個小女孩打,口中不住大罵:“打她,打她,沒人要的孩子!”小女孩狠命踹他們,最終還是被踢倒,突然張開嘴,猛咬別人的胳膊,孩子都嚇走了。小女孩回到屋裡,彈着鋼琴,自言自語:“依稀,你好嗎,我回來了。”
突然,鏡子上面開始流血,紅色的血液,在鏡上流淌。我趕緊按到鏡子,把它鋪在桌上。環顧一週,燭光下,都那麼安靜詭異。唯獨牆腳的簾布,在輕輕晃動。我走過去,把簾布拉開,不由悚然大驚。只見一個布娃娃,脖子上套着根繩子,吊在牆上,嘴角泛着笑容。我捏着布娃娃,嘆息道:“你在笑什麼,令人心悸。”隨後猛的一扯,把布娃娃扯下來。
“轟”的一聲,一道暗門,悄然打開。我伸出蠟燭,往裡面照去,卻是個走道。緩緩走進去後,又進了間密室。屋內依舊有間書桌,中央擺着個大物體,用黑布蓋着。我走到桌邊,上面擺着一張照片,裡面二個人。一個是若希,一個是清秀的男孩,甜蜜的相擁而吻。我心中一黯,緩緩閉上雙眼。良久後,纔打開抽屜,裡面全是照片。他們在田野奔跑,在街道結伴而行,樹下讀書,彈琴。最後幾張,卻逐漸悲涼,男孩逐漸病重,若希靠在他身旁,他卻沒有知覺。最後一張,卻是封信箋,寫着封情詩,用詞懇切,生死不渝,情詩後面,寫着幾個字:“張廷翼,小傻瓜,這輛奧迪A6,以後還給你朋友吧。”
我放下這些照片,走到中央,把黑布扯下,一輛嶄新的奧迪A6,呈現在我面前。卻已物是人非,只有輛空車,呈現在我面前。打開一看,裡面都是各種小飾品,鏡子上,塗着心連心,似乎展現着當年的甜蜜,歡愉。我搖搖牙,在屋內默然走了一圈。燭光,在我眼中閃爍。難道,我只是個多餘者?但是,感覺不會欺騙我。若希,你沒騙過我,對嗎?
環顧一週,後面有道樓梯,通往樓上。我拿起蠟燭,走上樓梯。裡面卻不黑暗陰沉,牆壁上,懸掛着火把,裡面有副水晶棺材。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男人,躺在裡面。若希穿着潔白的衣服,躺在棺材外,都靜靜睡着。我輕輕走過去,看了棺材一眼,凝視着地上的若希,輕輕搖晃,道:“醒來,醒來!”搖了半天,她沒反應。我放開她,圍繞棺材,轉了一圈,最後雙手搭在棺材上,沉喝道:“如果你再不醒來,我就把這個棺材燒掉。”
地上的若希,突然站了起來,發出瘋狂的笑聲:“燒吧,燒掉最好!”最後死死盯着我,道:“燒的一乾二淨!”我長吐一口氣,道:“你二者歸一了?”若希躍上棺材,晃着衣裙,笑道:“那你說說,我是姐姐,還是妹妹?”我默然不語,良久,才沉聲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是來帶妹妹走的。”
若希哈哈大笑,轉頭看着我:“帶她走,你憑什麼?”我沉聲道:“憑我愛她。”若希眼神閃爍,道:“愛她,有多麼愛她?”隨後撫摸着棺材,道:“有他這麼愛他麼?”我茫然望着棺材裡的死人,道:“有可比性麼?”若希點點頭,道:“有,當然有。他爲了我,可以背叛全世界,捨棄一切,捨棄他自己!你能做到麼?”我咬咬牙,良久,才道:“我可以背叛全世界,捨棄一切,但不能捨棄自己。”
若希輕蔑一笑,道:“那就是說,沒他愛我咯。”我沉默不語,良久,才道:“我不是他。”若希臉色一沉,道:“那就滾吧!”我沉聲道:“我需要你妹妹的回答。”若希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姐姐?”我掐住她脖子,把她按在地上,語氣冰冷:“我當然知道!”若希惱怒不堪,掙扎道:“想見她,沒那麼容易,我妹妹死啦!”我冷冷一笑,道:“死了也要挖出來!”隨後按住她雙臂,瘋狂的吻着,她拼命掙扎,最後,趨於緩和,摟着我脖子,熱吻起來。我放開她,道:“跟我走吧。”
她流淚看着我,道:“你來了。”我起身環顧一週,道:“走吧,再也不來了。”走了幾步,若希突然頓住腳步,回頭望着棺材,露出茫然的眼神。眼珠逐漸轉黑,最後微紅,把手掙脫開來,獰笑道:“想帶她走,沒那麼容易!”隨後,她突然趴在棺材上,自言自語:“你有他那麼愛我麼?有嗎?”我痛苦萬分,到了最後,卻還是那句話:“我不是他!”若希突然嘆息一聲,道:“你走吧。”我心一橫,道:“我會再試一次!”隨後又抱着她,輕輕吻着,流淚道:“曾經有個浪子,是如此愛你。爲你心如刀割,如果你愛他,隨他走吧,他帶你去遠方。”若希抱着我,流淚道:“我也愛你,但我爭不過姐姐,永別了。”
我緊緊抱住她,恐懼道:“不,你不要走。”再擡頭時,若希已緩緩閉上眼睛,身子軟弱無力。我把她放在地上,仰頭瘋狂大笑,淚流滿面。葉天憐,天不憐你啊!若希緩緩爬起來,替我擦乾眼淚,道:“現在,你總算明白,我是姐姐了吧。”我冷冷推開她,咬牙道:“這裡的一切,令我感到無比的憎惡!”
她瘋狂一笑,道:“你也令我感到噁心,趁我不在時,偷走妹妹的身子!”隨後趴在棺材上,癡癡道:“我是他的人。他的一切,都給了我。我的一切,也都是他的。你是個卑鄙的小偷!”我一腳踹在棺材上,沙啞道:“我是個白癡!”隨後,我瘋狂跑了出去,一路狂奔,來到後院。定眼一瞧,只見三座墳墓,依舊聳立在月光下。我一路啷噹,搖搖晃晃,來到墳墓前。定眼一瞧,“張廷翼之墓,妾銘記”,不由慘淡一笑,道:“張廷翼,你葬我做亡靈啊。”
喘息良久,一隻白皙的手,搭在了墓碑上面,滅魂師身影,在墓碑旁浮現,道:“所以,你快要死了?”我慘淡一笑,道:“才死了一半。”滅魂師回頭輕看了我一眼,道:“哦,那就是,快死了。”我冷哼一聲,道:“死去的一半,也會被我挖掉。假以時日,我會獲得新生!”滅魂師淡淡一笑,道:“沒機會了,最後的秘密,在等着你。”滅魂師伸出手,烏鴉落在他手上,滅魂師撫摸着它,道:“昆明見。”隨後把烏鴉放在肩頭,消失在墓地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