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帶倪露媽媽去醫院檢查。醫生給出的建議是儘早手術。
明天住院,孃兒仨在家收拾東西。
“媽媽你別擔心,醫生說只是個小手術。”周雨安慰心情不好的倪露。
“對呀,我媽媽最勇敢了!”汪琦對着倪露豎起拇指。
倪露對兩女兒笑了笑,好讓她們放心。
“媽媽,這是我準備的住院費用。”周雨從房間裡拿出四萬元錢。
本來是想讓媽媽寬心的,不成想倪露厲聲問:“你哪來這麼多錢?”
倆女兒從來沒見媽媽這麼嚴肅過,都嚇得身子一緊。
周雨聲音細細地說:“我打工賺來的。”
“你還是學生,誰讓你去打工的?”倪露生氣地問。
“對不起!媽媽,以後我會跟你商量的。”
倪露無力地往沙發上一坐,眼淚嘩嘩直流。這是她最不願看見的,她喜歡倆女兒,她要跟她們一起過幸福的日子!可這突來的大病擊碎了她的夢想,她成了被照顧的對像,拖累了年幼的她們。
倆女兒一邊一個抱着她的手臂,幫她擦眼淚。
“其實我只是去跳了三個月的舞,也沒耽擱學習,我成績好着呢!”周雨小聲地說。
倪露抱着倆女兒,百感交集,咽聲道:“對不起!孩子,對不起!都是媽媽不好!”
“我知道媽媽是擔心我,媽媽沒有不好!”周雨說。
“孩子,以後有事要和我商量,不許做讓媽媽擔心的事知道嗎?手術費那是大人該負責的,我已準備好了。你把錢存起來。再也不許去打工了。”倪露鬆開抱着她們的手,看着周雨說。
“媽媽放心,我不去打工了。”
“好,明天你就去找老闆辭工。”倪露說。
“姐姐,同學們說,今年又要辦超星大賽了。你去不?”汪琦問。
“我不去,明年再參加吧!”比賽的消息周雨早知道了,但比賽和照顧住院的倪露,周雨當然選擇後者。
“你必須去,媽媽辛苦教你這麼多年,你要幫媽媽圓當年的夢——冠軍!”倪露知道周雨是爲了要照顧她不肯去的,只得搬出這個理由。
“可是,琦兒還小,我怕她照顧不好你。”
“放心吧,院長會從孤兒院派大孩子來的。”倪露臨時編了個謊。
幫媽媽圓夢,周雨義不容辭,可別人照顧又不放心,怎麼兩全呢?“反正現在比賽一年一次,我下年再去也不遲呀!”
“就今年,明年你就畢業班了,功課重。”
“好吧!聽媽媽的。”周雨順從了倪露的意願。她起身坐到汪琦身邊,慎重地說:“琦兒,這事就我們三人知道,你不能跟別人提起知道嗎?”
“爲什麼?我還想在同學面前顯擺一下呢!”汪琦不解地問。
“如果說出去,姐姐又會像去年一樣參加不了比賽。”
“這樣啊,那我不說了。”汪琦在自己嘴上比劃了一個拉拉鍊的動作。
周雨對她肯定地點點頭。轉而對倪露說:”媽媽你看我戴面具參賽行不?”
“戴面具面部表情見不到,效果會差些,但會增加神秘感。”倪露說。
周雨去房間戴上謝館長送的面具,過來給媽媽看。
倪露看見戴着面具的周雨的一剎那,整個人都驚呆了,她直直地盯着面具,站了起來,走過去用手摸着面具。
周雨見媽媽對這面具感興趣,忙取了下來,交給倪露,“媽媽你看這面具好吧!”
“孩子,這面具誰給你的?”倪露怕嚇到周雨,儘量語氣平靜地說。
“歌舞林的謝館長送我的,媽媽喜歡不?戴上試試!”
“先不試了,今晚上給我玩玩好嗎,明天還給你。”倪露說。
“好的。媽媽如果喜歡,我比完賽就送給媽媽!”
倪露坐在梳妝檯前,用手指撫摸着面具,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那是十幾年前的一個冬日。二十幾層的樓頂上,倪露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簌簌發抖,生無所戀!張開雙臂飛吧,不知能不能趕上剛夭折的孩子!
她爬上護欄,在上面走來走去,往前一跳是解脫,往後一步呢?是和她沒有任何關係的人間煉獄。她猶豫着。
突然,一雙強有力的手抱住了她的大腿,將她高高抱起,離開了護欄。
他將她放下,但還是牽着她的手,以防止她跑掉。
他牽着她下樓,好不容易纔打聽到她的牀位。
她坐在牀上,一言不發,他問什麼都沒有迴應,不知道具體情況,那就不能對症下藥,他只好講起了人生大道理。
一個小時過去了,她還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發板。
“反正呀,姑娘。”他覺得這些大道理說服自己都難,就轉換了一下方式,“你以前肯定遇到的都是惡緣,討你前世欠的債來了。現在好,終於還清了,接下來你該遇到善緣了,可你卻走了,豈不是太虧了。你暫時忍忍,留下來看看,是不是我說的這樣。”
她轉過頭,看了看他。他對她一臉陽光地笑笑。
他叫來醫生問過情況,知道她今天出院。
看來是出院了沒有願意去的地方。他幫她收拾好東西,包括櫃子上的一捆錢。然後牽着她去了他家,將她安排在客房。
他請來一個月嫂,叮囑她寸步不離地跟着她,照顧她。
一個月後,她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就帶她四處走走。
有一天,他帶她來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四周無人,只有湖面白鷺翻飛,叫聲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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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帶來的布鋪在地下,示意她像他一樣坐在上面。
她沒有理他,往前走了兩步,在草地上舞蹈起來。
他看着她,柔若無骨的她,沒有一句話的她,好像全世界都已不存在,只有美麗的舞蹈!
原來她愛舞蹈,那就讓她上舞臺盡情地舞。而且可以自食其力。
爲了她,他和幾個朋友湊錢開了歌舞林。
可是她卻不肯上臺。在她還在病牀上時,龍留下一捆錢就走了,不管呼天搶地要孩子的她。他的家人留下一句話:不許上電視,不許上舞臺,不許多嘴。
她倒不是怕龍一家,她死都不怕,還會怕他們嗎?她只是不想招惹來他們,太噁心了!
直到他送她這個面具,開心的她說了句謝謝你!這可是他救下她之後聽到的第一句話。
有了這個面具,她好像得到了一個與外界隔絕的法寶。
她肯上臺了,從此舞臺成了她的最愛!一跳,就是幾年!
“媽媽,你早點休息,晚安!”
門外倆孩子在道晚安,打斷了倪露的回憶。
她擦了擦眼淚,深呼吸一下,才用平緩的語氣說:“孩子們晚安!你們也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