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兩張說陌生不陌生說熟悉但也着實算不上熟悉的臉龐,蘇深深愣了一下,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站在門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晚還見到過的人,祁景逸和姜夏。
一時間,蘇深深心裡有種後怕的感覺。
萬幸,她剛剛把沙發套換了,把一室的狼藉也收拾了,不然這會兒來了客人,她的辯解能力縱然再強,也是辯解不清的。
何況,她本身就不擅長與人辯解,被人誤會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姜夏自然是沒把她放在眼裡,也不跟她打招呼,見到是她開門,毫不客氣的上前來一把推開她,走進去。
眼睛在客廳四周轉過一圈,沒有看到容梟的身影,她轉過身,氣呼呼的看向蘇深深,說話時的口吻沒一點兒要客氣的意思:“喂,阿梟呢?”
蘇深深對她這態度倒是並不介意,臉上的神情既沒有討好,也沒有冷漠,只是淡淡的迴應道:“在洗手間。”
在見過蘇靜怡的那副嘴臉之後,姜夏的這副嘴臉,對於她來說,真的算不上什麼了。
以前蘇靜怡對待她的時候,比現在姜夏這副嘴臉難看了千百倍不止,她都懶得計較,何況是現在。
歸根結底,不過是一個道理,爲一個陌生人生氣,不值得。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自此之後長達將近二十年的人生裡,她一般從不輕易的生氣,也從不跟人計較什麼。
其實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呢,生氣,不過是拿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哦……”姜夏應了一聲。隨即說道:“那我去找他。”
話音落下,便朝着一旁的洗手間走了過去,幾乎是小跑的,可見心情之迫切。
姜夏一過去,偌大的客廳裡就只剩下了祁景逸和蘇深深兩個人。
“你自己找個地方坐吧。”蘇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完全沒一點要招呼他的意思。
說實話,她現在對這個人是真的沒一點好感,昨晚玩的開心的時候升起的一點點,眼下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昨天晚上,要不是他故意刺激她讓她喝酒,那她也不至於喝那麼多喝醉,最後做出了這樣無可挽回的事情。
祁景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裡暗自納悶,自己什麼時候,臉這麼小了,竟然如此不招人待見。
眼眸轉了轉,他看到餐桌上面擺放着的還沒有開動的飯菜,祁景逸忽然問道:“你們還沒吃早餐?正好,我也還沒吃。”
說着,朝着餐桌那邊走過去,看着上面擺放着的做工精緻的飯菜,完全把自己當成了這裡的主人,從一旁拉過一張椅子,也不問問人家同意不同意,就坐了下來。
蘇深深被他這自來熟的樣子氣的皺眉,看着他的身影,一張小臉上的神色泛出微微的猙獰。
他不客氣,她自然也不客氣,很直接的說道:“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要來,所以,沒做你的份。”
祁景逸微微抿脣,隨後擡眸看向她,似笑非笑的說:“用得着這麼小氣麼,不就是一頓早餐。”
“我說了,沒做你的份!”蘇深深重複強調道,還真的就是跟他槓上了。
其實她的確是沒有做他的份,他們過來之前,又沒有提前打個招呼,她怎麼會知道他們會過來。
祁景逸看着她那堅決的態度,訕訕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裡還真的有些被她這樣的話給傷到了。
好歹他們兩個人昨天晚上還一起玩過嘛,還玩的那麼開心,又喝酒又猜拳的,結果一夜過去她就翻臉不認人了,一點良心都沒有,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當真是應了那句:女人心,海底針。
誰也沒再說話,兩人漸漸的都沉默下來,沒過一會兒,容梟從洗手間裡走出來,白色襯衫上敞開着的那三顆釦子已經繫好,領口處豎立起來,帶給人一種精緻的感覺。
男人踱步走過來,身材欣挺,簡直是個標準的衣架子。
落地窗外有刺目的陽光折射進來,映射到他的身上,襯托得他整個人都有些奪人眼目。
姜夏也跟着他一起從裡面走出來,像個小媳婦似的,嬌|聲嬌氣的跟他撒嬌:“阿梟,下週是我的生日,你也去給我過生日好不好?”
“嗯。”容梟淡淡的應了一聲,低聲說道:“你去給程晟說一下,看中什麼東西,讓他買下來。”
他的聲音沉穩,但是語氣卻明顯是在敷衍,聽起來很是漫不經心。
說着,走到餐桌一旁,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讓蘇深深在第一時間習慣性的給他遞過去了一碗粥。
“謝謝。”他回以客氣的兩個字,彷彿當他們之間的關係完全是陌生的。
蘇深深聽到他這聲客氣的話,伸回來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停頓了幾秒後才收回來。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謝謝”這兩個字,真的不是什麼好聽的詞。
因爲這兩個字是用在陌生人之間的,只有陌生人才會對彼此這樣客氣,而他這樣對她說,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們兩個人現在就是陌生人?
心裡,莫名奇妙的有些堵的慌。
祁景逸不是個安分的,見容梟都喝上了,自己也不甘心被冷落了,知道那女人不會給他盛,索性決定自己動手。
去廚房拿了個青花瓷碗,他掀開鍋子的蓋,看到鍋子裡面剩下的粥,擡眸,無比鬱悶的瞪了蘇深深一眼。
熬了這麼多呢,還剩下大半鍋,還說沒做他的份,剛纔小氣成那樣。
這麼多粥,他就不信,憑藉着他們兩個人這飯量能喝完。
給自己盛了一碗,祁景逸轉了轉視線,看向姜夏,問道:“小夏,你喝不喝?”
“不用了。”姜夏搖搖頭,拒絕道:“我早上出門之前吃過早餐了。”
她也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坐在祁景逸的對面,容梟身邊,雙手放在桌子上,撐着下巴,看着容梟用餐,眼眸中泛出迷戀。
祁景逸將她的目光盡收眼底,對此也沒多說什麼。
反正是與他無關的事情,他沒必要再三的過問,何況感情這種事本身就是兩個人的事,不必有第三個人蔘與其中。
端着盛了七分滿的粥湯,祁景逸繞回到自己的座位處,經過蘇深深身邊時,下意識的朝着她看了一眼。
只是,剛纔不看的時候不知道,現在一看,卻是真的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事情。
他的視線在她白皙的脖頸上定格,瞧着那上面紅色的痕跡,心思微轉。
他在情場中玩了多年,看到這種痕跡,幾乎連腦子都不用動,也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因爲什麼而留下來的痕跡。
看來昨天晚上,她果然是和容梟發生關係了。
如是想着,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裡竟然劃過了一抹清晰分明的失落。
祁景逸抿了抿脣,最後,幾乎是強迫着自己去忽略這些事,不去多想的。
將心裡對她起的所有心思給全部抹掉,他有分寸,也知道不管對誰動心,都不應該對蘇深深動心。
不說別的,單單是她是容梟的女人這一個條件,他都不應該對她心存奢香。
朋友妻不可欺這個道理,他深懂。
再說了,他要是真對這丫頭流露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那容梟,非得跟他翻臉不可。
沒幾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祁景逸俯身坐了下來。
幾秒後,坐在他斜對面的容梟擡眸朝着他這邊看過來,聲音淡淡的:“找我有事?”
“我找你能有什麼事,不談情不說愛的。”祁景逸微微挑眉,下頜朝着姜夏那邊擡了擡,說:“你問她有沒有事,我就是給她充當一下臨時司機。”
說完,他低下頭去喝粥。
粥剛剛盛出來,熱度還未減,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溫熱的米粥溫度涼後自喉嚨嚥下,牽扯出一份暖意。
他微微擡眸,想要誇蘇深深一句,卻在視線觸及到她之後,發現她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站到了一旁,不禁皺起眉:“深深,你站着幹什麼,不坐下來吃飯嗎?”
蘇深深扯了扯脣角,剛想着迴應他句,只是,卻還不等她開口的,姜夏已經先她之前開了口,說話的語氣帶着濃烈的嘲諷:“她只是一個傭人而已,就負責做飯打掃衛生的,哪裡有資格上來跟僱主一起用餐啊?”
她這話,明顯具有很強烈的針對性,十足十的譏嘲口吻,不管不顧的把人的自尊踩到自己的腳底下。
傭人。
這兩個字,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刺進了蘇深深的內心。
她的心理本就比常人敏感,此時聽到這麼毫不客氣的一番話,心裡說不難受,是假的。
當然,不是因爲姜夏的嘲諷而難受,而僅僅只是因爲,她說這話讓她認清楚了自己和容梟之間的差距而難受。
對,姜夏的話的確是難聽,可是她又如何勸慰自己,她說的不是事實?
再難聽又如何?再難聽,也是讓她不想接受卻不得不接受的事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