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象。
後怕的同時,又有些惱怒,惱怒她爲什麼總是這麼不懂得保護自己,總是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總是讓他不放心,時時刻刻擔心着。
心緊緊的揪着,讓多年未曾嘗試過痛苦滋味如他竟然也清晰分明的感覺到了這種難以忍受的痛。
蘇深深靠在他懷裡,這才感覺到自己不那麼恐慌了,尋到了一絲絲安全感,放下心來。
剛纔發生過的那一切,那男人猥瑣猙獰的樣子,卻像是噩夢一般,縈繞在她的心頭,久久不休。
一想到自己差點被別人毀掉,她就忍不住有些顫顫發抖,又緊緊的縮緊了自己是四肢,讓自己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只有這樣。
只有這樣靠在他懷裡,才能讓她心安一點。
“別怕,沒事了……”容梟感受到她的恐慌,心裡疼的難受,也不自覺的抱緊了她,拉低自己的臉龐,輕輕的磨蹭着她的臉,哪怕生氣,也沒辦法做到對她發火,聲音倒是充滿了柔愛:“深深,別怕,我在這裡。”
“嗯……”她聲音微弱的迴應,終究是忍不住淚水,哭了出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的灑落,滑出眼眶,哭得有些狼狽。
兩條纖細的手臂,因爲剛纔的掙扎而被傷到,變得傷痕累累,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是,滲出鮮血。
此時此刻,她也不顧得什麼了,不顧自己手臂上的鮮血會不會弄髒他,只是一個勁的抱緊他,猶如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浮木,忍不住哭着說,“要是你沒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這話,倒是一句大實話,如果容梟真的沒有趕來的話,那她現在肯定就被那兩個男人給糟踐了。
她不敢想,若是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自己在日後該以何種姿態去面對人生,面對別人的指指點點,面對自己人生中的污點,以及各種各樣的是是非非。
她肯定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到時候,只能以死解脫,讓一切事情都隨着自己的死而消逝,徹底一了百了。
從沒有一刻,讓蘇深深像是現在這般覺得,原來自己竟然是如此的需要容梟。
“沒事的,沒事,我來了,我在這裡……”容梟似乎是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這樣一句接着一句的重複着,一向冷漠的口吻,此時滿滿的全部都是恐慌,連帶着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變得慌亂無比。
他喃喃低語:“你不會有事的,我怎麼會讓你有事呢……”
她是他傾盡全力想去保護的人,他怎麼可能,允許她發生一絲一毫的意外!
容梟一邊說着,一邊抱緊了她,也任由她不斷的收緊自己手臂的力道,反抱着自己。
似乎,這一刻,他們兩人,都需要以這樣一種形式來安慰自己,來肯定彼此的存在,來尋求安全感。
蘇深深心裡,滿滿的全都是害怕,殊不知容梟心裡,卻滿滿的全都是痛與慌。
她怕的是眼下,而他怕的,卻是以後。
怕今天要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以後該如何說服自己,不去恨自己,不去後悔。
會失去她嗎?
呵,肯定的。
不是他不再要她,而是他了解,依照着她那種外表柔弱內裡高傲的性子,肯定會遠離他,徹底斬斷與他在一起的念頭。
他不敢想象,失去她之後,心裡會是種什麼樣的滋味兒。
但,即便不想,也知道那種滋味必然不是好受,肯定會痛苦。
他承受不了。
他有承受這世界上任何痛苦的勇氣與能力,卻唯獨,唯獨承受不了失去她之後的滋味。
“別哭了……”他微微垂首,薄脣吻去她眼角的淚,聲音柔愛的不像話,安慰說:“你受傷了,我們先去醫院包紮一下,好不好?”
蘇深深埋在他的懷裡,沉默了半晌之後,才輕輕點頭:“嗯。”
容梟抱着她,朝着門口走過去,走到門口時看到蘇靜怡的身影,他的腳步不由自主的頓了頓。
剛纔,他骨子裡的暴戾被激發出來,衝動的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一心想着要讓那個男人死,再之後,心思就全部放在了她的身上,竟然忘了,門口還站着蘇靜怡這個幕後策劃者。
蘇深深剛纔的注意力也全部投放在了容梟身上,將蘇靜怡給拋在了腦後。
蘇靜怡站在門口,看見容梟抱着蘇深深走過來,嚇得往後退了兩步,然後低下了頭,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不敢去看他的目光,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在旁人無法看見的角落,她垂下的眼眸裡,涌動着強烈的嫉恨與不甘心。
容梟抱着蘇深深走出來,途經蘇靜怡身邊,停住腳步,側了側視線,眸光深不可測的望向蘇靜怡。
涔薄的脣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嗜血的笑,讓人看了只覺殘忍,蘇靜怡心裡瀰漫起濃烈的恐慌。
他看着蘇靜怡,沉默着,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只是,縱然他沒有說話,但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濃烈的壓迫感,卻還是讓人不容忽視的。
尤其是近距離的接觸之下,蘇靜怡更是害怕,身子忍受不住的有些微微顫慄,連腦子裡該想些什麼都不知道了,就那樣呆呆的在那裡站着。
不敢想象,他會對自己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又會用什麼樣的方法來報復自己。
剛剛,他動手打那個男人的情景,還縈繞在她的眼前,揮之不去,像是噩夢一般,那一拳拳,堅硬如鐵,透着要徹底將人置於死地般的決絕,狠戾的畫面,讓她真的忍不住心驚膽戰。
不得不說,剛剛容梟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好似從地獄歸來的修羅,殘忍而嗜血。
蘇靜怡是真的害怕他也會像是剛纔打那個男人般來打她,在對上他冷漠的目光之後,又迅速避開,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明顯的心虛。
心裡暗自想着,待會兒回容家,讓婆婆幫自己求求情,容梟說不定,還會給她幾分面子。
況且她現在肚子裡懷着他們容家的骨肉,林曼雲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孩子的份兒上,肯定不會對這件事坐視不理,怎麼說也得護她一時半刻的周全。
容梟只是看了她一會兒,隨即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他並沒有對她動手。
倒不是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而是對眼前這個女人動手,他並不屑。
打她,還會髒了自己的手,沒必要。
只是,蘇深深這一身的傷,以及今時今日她在這裡所遭受的屈辱,他怎麼也不會就這樣算了,既往不咎。
蘇深深心軟,他的心,可並不軟。
之前一再的放過蘇靜怡,不過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現在,他已經沒有必要再因爲她而一次次的對這個女人再三忍讓了。
無論如何,他這次都不會輕而易舉的放過蘇靜怡,打蛇打七寸,殺人挑致命弱點,蘇靜怡敢起心思動他最重要的東西並且試圖毀掉,那他,也應該毀掉她最在乎的東西讓她嚐嚐這種滋味。
他要讓她嚐嚐,自己最在乎的東西卻被人傷害甚至差點毀掉失去的痛,到底有多麼深刻。
往後,他要看看,蘇靜怡到底還敢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還敢不敢在深深身上動歪心思。
停頓了幾秒,容梟收了自己的視線,抱着蘇深深,離開這個地方。
整個過程,他沒有跟蘇靜怡說一句話。
蘇靜怡看着他離開,目光情不自禁的跟着他看過去,看着他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走出家門,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擡手,撫上自己的胸口,蘇靜怡的眼裡透露出滿滿當當的不解。
小叔叔竟然沒有對她動手?
是暫時不與她計較,還是說,看在她也是他們容家媳婦的份兒上,這次的事情,就這麼算了,不跟她計較了?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是不是又說明,其實小叔叔對蘇深深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在乎,不過就是圖一時的新鮮感,玩玩而已?
只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上次,他們去小叔叔家的時候,他爲什麼又爲了一個蘇深深而不惜與林曼雲站在對立面?
那天事情的整個過程,她可是親眼目睹的,容梟爲了蘇深深,一點都沒有給他那個大嫂留面子,擺明了是護短。
一時半刻,蘇靜怡也想不出容梟心裡的想法,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視線的餘光忽然看到臥室裡面那兩個男人,一個已經被打的昏死過去,渾身上下滿是傷痕,身邊的血跡沾滿了地板,另外一個,縮在牆角里抱着頭,不敢出來。
她厭惡的皺了皺眉,忍着噁心的感覺走進去,從牀頭抽了三千塊錢,扔給那個沒受傷的男人,冷言冷語道:“趕緊帶着他滾出這裡。”
那男人經歷了這麼一場變故,也不敢再索取更多在這裡浪費時間了,連忙拿了錢,穿好衣服,揹着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的那個男人離開了這裡。
蘇靜怡去洗手間找了拖把,把一室的鮮血給拖乾淨,這才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