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頭大約四十來歲的年紀，典型的東北大漢，身材高大，體格健壯，伸出的手臂比夏楠粗了兩圈。
他嘴裡叼着一根香菸，見着夏楠和路臨琛進來，皺起了眉頭，嘴裡呼出了白色的煙霧。
“您二位是幹嘛的？施工區域，外人不能隨便進來。”
“我們是警察。”夏楠向包工頭亮了一下警官證。
包工頭也算是有見識的，見此情況，態度立刻有了三百六度的大轉彎，對着夏楠和路臨琛笑的諂媚，“不知道兩位警官來我們這有什麼事？我們可都是良民，絕對不會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的。”
包工頭說的篤定，語氣真誠的一塌糊塗。
夏楠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他們都還沒開口說話，這包工頭就已經開始撇清關係，看樣子度假村這案子影響力確實不小。
路臨琛倒是淡定，他淡淡掃了一眼一旁明顯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的工人們，對包工頭說道，“您有方便說話的地方嗎？”
包工頭一聽懂了，“您二位跟我來。”
說着他在前頭帶路，領着路臨琛和夏楠進了泳池的深水區。
由於泳池還沒投入使用，因此此時池內一點水都沒有，但是可以看到的是，這一區域的裝修基本上已經完成了，因此安安靜靜的也沒有其他人，也確實合適說話。
包工頭挺會看眼色，將門鎖帶了上，回到了夏楠和路臨琛的面前。
“怎麼稱呼？”夏楠問道。
包工頭向路臨琛遞煙，被路臨琛拒絕，訕訕一笑，“敝姓邢，邢海生，兩位叫我老邢就行了。”
夏楠，“老邢，我姓夏，他姓路，我們想向您打聽點事兒。”
邢海生道，“夏警官您儘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夏楠和路臨琛對視了一眼，這邢海生態度上還算配合，可是真正問起來，希望也能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夏楠道，“你們是什麼時候入駐游泳館的？”
邢海生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大概是上上個月月底28號左右。”
夏楠點了點頭，在本子上寫下了10月28日。
“這場子，所有的工人你都熟悉嗎？”
邢海生倒是並沒有多想夏楠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他笑了一聲，“熟悉，至少大部分都是我老邢從我們那個屯裡帶出來的。”
路臨琛敏感地從邢海生話語中捕捉到了關鍵詞，“大部分？”
邢海生解釋道，“頭兩年我們還是個小工程隊，接的都是一些小活，後來路子多了，接的項目越來越大，這不從村裡帶出來的勞力不夠用了，因此從外頭又招了一些。”
“老邢，你是哪兒人？”夏楠突然問了一句題外話。
邢海生果然知無不言，“錦州那的一個小村莊，邢家村，夏警官您可能不知道這個地方，我們那太偏遠了又落後，所以來到這城裡就像現在很流行的那句話說的‘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夏楠確實不知道，這祖國地大物博，太多地方是她不知道的，但是夏楠可以確
定的是，那批老邢從凌海帶出來的老哥們，應該不在她的懷疑範圍內。
如果邢家村地處偏遠，環境落後，那麼十年前那起案件發生的事還，消息就更不會那麼快地傳到邢家村了，更有可能他們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這麼一件舉國震驚的案件。
夏楠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十年前，S市曾經發生過一件大案，您有印象嗎？”
不出夏楠所料，邢海生一臉茫然，不一會兒他嘆了口氣，“夏警官不滿您說，十年前我們村窮得厲害，別說電視機了，電也未必時時能用到，所以當時我們哥幾個到處闖蕩，疲於生存，哪有時間去關注這些。”
從邢海生的微表情上，夏楠看得出來，他沒有說謊，他也沒必要說謊。
夏楠想了想轉移了話題，“這個項目，您新招進來幾個人？”
邢海生道，“不多，就五個。”
他吸了口煙，“先前隊裡有幾個人回鄉去了，所以我就找了五個人頂上。”
路臨琛道，“您有這五個人的資料嗎？”
邢海生詫異道，“具體資料沒有，只有身份證複印件，我們這種工作，不像你們文人那麼複雜。”
路臨琛想，也無妨，只要能看清這五個人的樣貌就行，“能給我們看一下嗎？”
邢海生只猶豫了一秒，便掏出了手機，打開了相冊，“當時我都拍照留了底，您二位正好可以看一下。”
夏楠接過邢海生遞過來的手機，手指滑動屏幕一張張看了過去。
黑白複印件再翻拍，就算老邢的這款國產智能手機相機功能多麼出類拔萃，像素如何之高，也抵不過打印時的微糊的油墨效果。
別說是找痣，有的人，夏楠甚至覺得他滿臉都是痣。
夏楠默默嘆氣，決定暫且放棄這種已經失去意義的行爲，她道，“這五個人今天都在嗎？您能把他們叫來我們瞧瞧嗎？”
邢海生道，“還真是不太湊巧，今天就三個人在這裡，還有兩個工期已滿，結了款已經走了。”
夏楠一聽，壞了。
如果兇手就在這走掉的兩人間，那麼再想把他找出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邢海生見夏楠和路臨琛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警察同志，是不是他們中有人有問題啊？”
夏楠內心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她努力定了定神，繼續問道，“您的工人們中，有下巴上有一顆痣，行走略有障礙的人嗎？”
邢海生吸了一口煙，一臉納悶,“行走略有障礙是指？”
“就是有先天性殘疾，行走時不如正常人順暢，跛腳等，或者說在工地裡腿部有受傷，哦主要是右腳。”夏楠道。
邢海生低頭沉思，像是在回憶什麼，隔了一會，“哦……我想起來了。”
夏楠和路臨琛齊齊望向他，邢海生叼着煙，“殘疾什麼的是肯定沒有，但是半個月前，工地裡搬磚的小劉砸傷了右腳，我讓他回去休息了一段時間，前幾天回來幫忙塗牆的時候，腳還有些跛。”
夏楠急忙問道，“他現在還在嗎？”
邢海生搖了搖頭，“我見他還沒好透，昨天就放他回去了。”
路臨琛翻着邢海生的手機，“他在這五人中嗎？”
邢海生道，“不在啊，小劉是之前加入我工程隊的，跟着我有大半年的時間了。我說警察同志，你們應該找錯人了吧，小劉這孩子可老實了。”
夏楠皺眉，有時候外表老實的人，實則纔是最可怕的。
“你有小劉的地址和資料嗎？”
邢海生見兩人神情嚴肅，也不敢怠慢，“有有，二位跟我去辦公室拿。”
從邢海生那拿到了這名叫做劉家洋的工人的住址、資料後，夏楠和路臨琛匆匆走出游泳館。
夏楠撥通了隨駿的電話，“隨隊是我，我和臨琛拿到了嫌疑人的地址。”
那頭隨駿很是驚訝，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度假村南門等我們，我們馬上就來。”
夏楠掛斷了電話，擡頭對路臨琛說道，“隨駿讓我們去南門。”
路臨琛看了下不遠處的路牌指示，從游泳館到南門並不遠，他拍了拍小電瓶的後座，“上車，十分鐘就到。”
等兩人趕到南門，隨駿的車已經候在那了，把小電瓶交給門口的保安，夏楠和路臨琛上了隨駿的車，夏楠把從邢海生那拿到的地址交給隨駿，“去這。”
路上，夏楠把經過同隨駿說了一下，隨駿若有所思，“也就說現在也無法確定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兇手？”
夏楠嘆了口氣，“是這樣沒錯，但是至少他是現在與兇手形象最相符合的一個。我同邢海生打聽過，這個劉家洋半年前加入的他們工程隊，性格內向，不太與人說話，平時都一個人獨來獨往。有時候在工地上被人欺負了也不吭聲，但經常會抽空去養老院探望老人，所以邢海生覺得他是個老實人。半個月前，他在工地上腳趾被砸傷，休息了一陣，因爲本身沒多少錢，所以沒幾天就要求回來上工，邢海生見他可憐，就讓他跟着油漆工塗牆，不費力氣，對他傷勢也不會有影響。昨天下午因爲他們負責的那一塊工作完成，邢海生就給他結錢讓他回去休息了。”
路臨琛在夏楠說話間，看着手上劉家洋的身份證複印件，皺起了眉頭。
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隨駿聽完夏楠陳述，“那他確實有作案的機會……”
話音還沒落下，戚柒的電話進來了，隨駿忙不迭地接通了，調到了車載模式，這時車廂內所有人都可以聽到戚柒的聲音。
“隊長，趙女士想起來她在哪兒見過監控裡這個人了。”
夏楠試探性一問，“游泳館工地？”
戚柒一驚，“小楠你怎麼知道？”
隨駿聞言又把車速提高了幾分，“回頭再和你解釋，一會兒我讓夏楠給你發個地址，趕快過來和我們集合。”
“是！”
掛了電話，夏楠道，“看來，這個劉家洋八九不離十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路臨琛點了點頭，“現在只希望，我們還來得及……”
一時之間，車內靜無聲息，所有人的面色沉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