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訪

林娘子會如何選擇,鳳止歌不得而知。

也許,就連林娘子自己,也同樣不知道。

林娘子就這樣在流雲閣住下來了,不過林娘子到底是個驕傲之人,即使得了鳳止歌的收留,卻也不肯平白留在侯府什麼也不做,而是從李嬤嬤那裡討了個差事做。

李嬤嬤對林娘子這種堅強的女子顯然也很是欣賞,乾脆就按旁人家簽了活契的幫傭給林娘子定了月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京城裡倒也平靜了不少。

當然,這平靜也只是相對之前熱鬧一陣一陣的時候來說。

不過這平靜也沒持續多久,就被另外一個消息打破了。

安國公世子蕭靖北被皇上提爲了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

北鎮撫司雖新設不久,但權力卻是實打實的,自打北鎮撫司設立之後,不知道有多少京中權貴瞄準了鎮撫使這個位子,也有不少人通過自己的人脈暗中出力,只是皇上卻一直對此沒有表示,倒叫朝中衆臣爲此費解不已。

很多人都猜測過這北鎮撫司鎮撫使最後會花落誰家,只是誰也沒想到,這個被衆多人覬覦的北鎮撫司鎮撫使,最後居然落到了今年才及冠的蕭靖北身上!

倒不是說蕭靖北在京城有多透明,以蕭靖北的家世出身,即使數遍整個京城,能與他比肩的年輕一代也不過廖廖數人而已。

只不過,在京城所有人眼裡,即使蕭靖北出身再好,也抵不住他如今在國公府裡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境況。

若是安國公蕭立仍健康如當年,那如今的蕭靖北恐怕就是所有人羨慕豔羨的對象。可安國公躺在病牀上人事不省十幾年,蕭靖北頭上又有一個是他名義上母親的周語然……

呵呵,安國公夫人對蕭靖北是什麼態度,從她那一直沒間斷過對蕭靖北的刺殺就知道了。

在周語然和她身後的承恩公府面前,孤身一人的蕭靖北還能支撐多久,誰也不知道。

從前誰都不看好蕭靖北,可如今。衆人的態度卻是有所改變了。

蕭靖北之前雖然有個安國公世子的身份。也得了皇上的青睞有了個五品的差事,可到底根基淺,但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可不是他原先那個五品差事可能比的。尤其是北鎮撫司可是着實的握有實權,一旦蕭靖北在北鎮撫司站穩了腳跟,承恩公府日後恐怕就真的拿他沒辦法了。

消息傳到鳳止歌耳裡時,她正站在窗前看着小寶和幾個剛留了頭的小丫鬟在院子裡玩耍。

在流雲閣住了這段時間。小寶不僅臉色比剛來時好了許多,就是性格也開朗了些。不僅不再一看不到林娘子就哭鬧,還能與流雲閣的小丫鬟們玩上小半天了。

林娘子每每想到這個,都忍不住一遍遍的向鳳止歌致謝。

小孩子獨有的無憂無慮的清脆笑聲迴盪在院子裡,讓院子裡格外多出幾分生氣。

鳳止歌從窗前的梧桐樹上拈下一片新長出的嫩葉。眼中有些莫名的嘲意。

說起來,錦衣衛這個名字,趙天南還是聽她當年說起的。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了,趙天南不僅在大武朝建立了錦衣衛。還連北鎮撫司都有了。

在鳳止歌當初生活過的後世,錦衣衛的名字實在太過響亮,而錦衣衛中名頭最甚的北鎮撫司,在歷史上的那一段時間裡,甚至都到了讓人談虎色變的程度。

雖然大武朝不是鳳止歌瞭解的那個朝代,這裡的錦衣衛也不是鳳止歌當初所知的錦衣衛,不過誰能說得清,這裡的錦衣衛和北鎮撫司不會演變成後世那樣?

而蕭靖北將出任北鎮撫司鎮撫使的消息,卻讓鳳止歌微揚了眉頭。

這算是什麼,打一大棒給個甜棗嗎?

也許是因爲當初順手救了蕭靖北一命,鳳止歌每次聽到這個名字時,總會微微一頓。

不知道,蕭靖北這個北鎮撫使,又能做到哪一步呢?

……

人都是不經唸的。

鳳止歌白天才想到了蕭靖北這個人,晚上就又見到了他。

窗戶上傳來輕響時,鳳止歌便在黑暗中睜開了眼,那雙眼裡一片清明,毫無半點睡意,又哪裡像是剛醒來之人?

輕柔的夜風從窗戶吹入,帶得那張拔步牀上覆着的輕紗也一陣微動。

隔着輕紗,藉着自窗口照入的淡淡月光,鳳止歌看清了立於窗邊之人的面容,眉頭不由微微一皺,便到底是將伸手枕頭之下的手抽了回來。

這人,上次來過一次之後,這是上癮了?

按說這大半夜的,一個大男人偷偷摸進未出閣的少女閨房,怎麼看都是非奸即盜,可進到鳳止歌房裡的這位不速之客,自打翻進屋子裡後,就一直靜靜立於牆角的陰暗之處,隨後好半晌都沒有半點動靜。

就如一尊雕塑。

若有人能在夜間視物,必然能看到,那是一名二十上下的年輕男子,一張如刀削斧鑿出來的俊臉上滿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冷厲氣息,他的雙眼看向不遠處拔步牀上那道朦朧的身影,彷彿在看什麼絕世珍寶般,就連眼都捨不得眨一下。

這一看,就又是許久。

凝白的皓腕掀起輕薄的帳子,鳳止歌看着隱在黑暗之中一動不動的那人,揚着眉頭問道:“這三更半夜的,蕭世子還有跑到別人房裡當門神的嗜好?”

靜默的夜裡突然響起聲音,若是膽子小些的,恐怕真會被嚇上一跳。

蕭靖北原本正在想着別的事,聞言陡然一驚,但隨即卻倏地放鬆下來。

他再次確定,只要來到這個對他來說就如謎一般的少女身邊,他便總是很容易就能感到安寧。

安寧,對很多人來說似乎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可在蕭靖北這裡。卻極爲難得。

想到下午的那一幕,蕭靖北雙拳緊緊攥起,然後又猛然鬆開。

也許是壓抑太久所以想要發泄,也有可能是因爲他飲入腹中的酒,生平第一第,蕭靖北有了向另一個人傾訴的欲、望。

嗯,傾訴……

要從哪裡說起呢?

蕭靖北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之後。決定從源頭處講起。

“你知道我父親嗎?”蕭靖北說完這句話後立即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鳳止歌連他手中那玉麒麟的含義都知道,又怎麼不會知道他父親是誰。

“我父親蕭立,早在大武朝建立之前就追隨於當今皇上。然後更是數次以命相搏,救得皇上性命。”

“當今皇上在不少場合都曾提起這些,還不只一次說過若不是有父親,恐怕根本就沒有如今的大武朝……”

聽到這裡。鳳止歌坐起身,一手託着下巴。眼中有些玩味。

怎麼,她如今還兼了個知心姐姐的角色嗎?

若不是這樣,爲何一個兩個的都想找她傾訴?

不過,許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也可能是夜裡太過無聊,鳳止歌並沒有打斷蕭靖北的話,而是靜靜聆聽。

雖然。可以想象,蕭靖北即將說的這些。她大部分都知道。

“當今皇上將一個人與這天下江山劃上等號,在外人看來,皇上對安國公府該是怎樣的榮寵。”

“呵,”蕭靖北冰冷的臉上驀地多出幾分嘲諷,“榮寵?是啊,沒有皇上的諸多榮寵,安國公府又豈會是如今這樣子?”

換個人在這裡,或許還會誤以爲蕭靖北這是在感恩,可知道其中真相的鳳止歌卻知道蕭靖北心裡,此時該是有多悲憤。

“十六年前,就在迫於太后的懿旨娶了周語然的那個晚上,父親突然接到了來自皇上的密旨,要他出京去湖州辦一趟差事。”

“這樣的差事並沒有什麼出奇的,以往父親不知道辦過多少次,所以父親連洞房都沒來得及進,就匆匆離了京。”

“我想,父親當時應該是鬆了一口氣吧……”

因爲,至少可以暫時不面對周語然這個被太后硬塞過來的新婚妻子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安國公好端端的離京,待回來時,卻是躺着被人擡回來的。

蕭靖北突然有些悵然,想起他暗中從當年父親的舊部口中打聽到的消息,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繼續道,“父親大概也沒想到,只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差事,卻會遇到那麼多的事,先是在湖州意外中了毒,偏巧湖州又沒有大夫能解那毒,打聽到當年太醫院裡最擅毒的胡太醫告老還鄉之後就居於湖州,所以父親的屬下們心急之下便帶着父親去尋了那胡太醫……”

胡太醫。

鳳止歌眸中一閃。

正是因爲去尋了胡太醫,安國公纔會有之後那一劫吧。

耳邊聽得蕭靖北淡漠的聲音繼續道:“可是尋到胡太醫的祖宅時,所有人都愣住了,明明他們打聽到的結果是胡太醫歸鄉之後就居於湖州,可胡太醫家的祖宅卻是一副空置多年的破敗樣子,分明是已經許多年沒有人住了。”

“後來,從胡太醫家的鄰居口中打聽得知,胡太醫當年確實是告老還鄉了,而且回到了湖州,可是沒過多久,胡太醫滿門幾十口人就像是得了什麼怪病般,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居然就一個個的死絕了,駭得當時的鄉鄰都以爲他們染了瘟疫,許久都不敢有人稍稍接近胡太醫家的宅子。”

“一個能進太醫院的大夫,最後確是這樣的死法,怎麼能不叫人唏噓不已。也許正是因爲胡太醫的事太令人唏噓,父親在壓下餘毒回京之後,竟然就輾轉查探起當年關於胡太醫的事來。”

“沒有人知道父親當年到底探得了什麼隱秘之事,或者他什麼都沒查到,只知道這事之後沒多久,父親體內那回到京城之後本已經解了的毒居然就在一夜之間再度發作,而且來勢兇猛遠超之前。”

原本身強體壯遠超常人的武將,只因那其實算不得多厲害的毒,就突然之間完全垮了身體,而且還只能躺在牀上勉強維持着生命。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一句來,更別提對他年幼的兒子交待幾句。

在那時小小的蕭靖北久遠的記憶之中,那一天,便是他的世界從光明轉向黑暗的開始。

安國公倒下了,那時的蕭靖北雖然已經請封了世子,但卻只有四歲,理所當然的。偌大的安國公府就落在了新進門。甚至都來不及與安國公圓房的安國公夫人周語然手裡。

周語然從沒想過要將安國公府傳到蕭靖北手裡,初時她還想着待日後安國公好轉再生下嫡子,在這之前卻是要至少在表面上善待年幼的蕭靖北。所以倒也與蕭靖北算是相安無事。

可是安國公一日日的昏睡下去,周語然也漸漸年華逝去,她絕了自己生下安國公府嫡子的念頭,卻一心想着從孃家過繼一個與她有血緣關係的孩子來國公府。又怎麼能繼續容得下對她來說無異於眼中釘肉中刺的蕭靖北?

即使身邊有生母當初留下的忠僕拼死護着,這些年來。在周語然一次狠過一次的刺殺中,蕭靖北仍吃了不少的虧,更有好幾次是與死神擦肩而過。

周語然的狠毒蕭靖北並未放在心上,面對周語然。他用多想,只需要一次次的反擊並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蕭靖北在乎的是蕭立一病不起的真正原因。

蕭立自從餘毒復發之後就再沒清醒過,而就算是蕭立一病不起。當今皇上仍半點不曾落下過對蕭立的關心,不僅每月都派了身邊的心腹公公前來探望。還賞下無數上好的藥材爲蕭立補身子。

那時的蕭靖北正在一天天漸漸長大,若不是每月按時前往安國公府的公公多次傳達皇上對蕭立及蕭靖北的關心,讓周語然有些顧忌,說不定他根本就不可能在周語然手下長到那麼大。

初時,蕭靖北對這位時常關心父親身體的皇上是十分敬重的。

直到某一天……

皇恩浩蕩,當今皇上對蕭立如此關心,賞下的那些藥材都是對蕭立的恢復極有好處,所以安國公府的人自然不會拂了皇上的關心,在給蕭立熬藥時自來都是優先取用皇上賞賜的這些。

那一天,蕭靖北又從承恩公府派來的刺客手裡吃了些虧,偏偏治傷的藥材裡缺了那麼幾味,恰巧那天宮裡的公公送來了當月皇上賞賜的藥材,裡面就有缺的那幾味藥,蕭靖北身邊的忠僕便自做主張取用了那幾味藥材爲蕭靖北治傷。

那一晚,包紮好傷口的蕭靖北去看望蕭立,摒退所有下人之後,卻極爲震驚的發現,人事不省了近十年的父親,居然第一次睜開了眼!

蕭靖北無法形容當時看到父親的眼睛時,他心裡是何等的狂喜。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蕭靖北瞞下了這個消息,爲了避免被周語然發現,甚至還作勢與周語然大吵了一架,揚言不承認周語然這個國公夫人的身份,也再不讓她踏進父親的屋子一步。

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抗拒繼母,雖然在那些老學究眼裡,這樣的舉動無疑是不孝的,可到底也算是正常的,不是嗎?

蕭靖北就這樣在蕭立的牀頭守了幾乎一個月。

他以爲,有了這個良好的開始,父親就會一天天的好起來,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樣的好轉只持續了一個月,第二個月,蕭立就重新陷入了之前那死一般的沉睡。

這對當時十三歲的蕭靖北來說,無疑是受了一次重大的打擊。

頹喪之下,蕭靖北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麼,於是開始仔細回想蕭立甦醒前有什麼異常。

思來想去之下,蕭靖北突然記起,那被自己挪用了的藥材,以及,父親在宮裡的公公來過之後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起初,蕭靖北並不相信自己的判斷,畢竟,在所有人眼裡,皇上對父親以及蕭家的恩寵,都已近乎極限。

可蕭靖北比起旁的世家十三歲的小公子來說到底是不同的,在周語然手下多少次死裡逃生,除了對臥牀不醒的父親,他對旁的人,即使那個人是皇上,都不見得有幾分信任。

所以,爲了證實自己那大逆不道的揣測,自那之後,蕭靖北便再沒讓蕭立用宮裡賞賜下來的藥材煎過藥。

就如他所料,再下個月,蕭立又睜開了眼。

在那一刻,蕭立既驚喜,又有些心寒。

父親的昏睡不醒是緣自於宮裡的藥材,那麼,當年父親之所以一夜之間毒發,與那位給了蕭家無限榮寵的皇上,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

就是從那一天起,蕭靖北開始藉着蕭立的舊部來探望蕭立時,不動聲色的打聽起當初的事來。

甚至,他還親自往湖州走了一趟。

也就是那一次,在湖州被周語然派來的死士追殺至瀕死時,他遇到了鳳止歌,併爲她所救。

畢竟是過去了差不多十年的舊事,即使蕭靖北打探了許久,所得的也不過是些皮毛,但只這些皮毛,也足夠他判斷出,他的父親,確實是因爲當今皇上,纔會明明已經痊癒卻仍毒發。

雖然,任蕭靖北怎麼想,也不知道爲何皇上會對一個忠於他,且救了他性命多次的人下手。

或許,這就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未完待續。)

ps:跑了幾天的醫院,最大的感觸就是,生什麼也別生病!

再次祝大家來年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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