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父女

那人叫林戰,父輩也是跟隨了趙天南和寒素一起打江山的,在大武朝建立之後,也論功行賞封了個武官。

比起只效忠於趙天南一人的安國公蕭立,林戰的父親歷來是追隨在寒素身後的,是以寒素那時還見過跟在父親身後的林戰。

只是沒想到,二十幾年後,當初的少年已經成了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而且還拐着彎與鳳止歌扯上了那麼一絲絲聯繫。

若不是當年那杯酒,只怕也不會有如今的寧妃與林戰。

聽含月公主說,自從寧妃察覺到趙載存容貌與林戰有幾分相似之後,爲了不與趙載存形成對比引起有心人的關注,林戰便離開了皇宮,後來進了中軍都督府做了個五品官。

後來過了幾年,在家人的操持下,林戰還娶了房溫柔嫺靜的媳婦。

不過,林戰的妻子自幼身子骨便有些弱,根本不可能孕有子嗣。

但叫京城許多人敬佩的是,林戰不僅沒嫌棄妻子不能爲他留下血脈,還拒絕了妻子主動提出的替他納妾延續香火的請求,更甚至,爲了更好的照在體弱的妻子,林戰還主動將在中軍都督府的差事換成了個沒有實權的閒差。

若說林戰待妻子不離不棄的舉動叫人佩服,那他主動要了個閒差的行爲就叫人替他覺得惋惜了。

林戰畢竟是在宮裡做過御前侍衛的,家中父輩又是開國功臣,與皇上多少也有幾分情分,據說當初本有意予他一個實差的,卻叫他自己主動換了個閒差。

也不是沒有人勸他,只不過林戰就似是鐵了心一般。任誰來勸都只沉默着一語不發。

長此以往的,旁人便不再勸,惋惜之餘,又覺得他果然不愧是個有情有義的好漢子。

尤其是京城那些已嫁作人婦的女子,在婆家受過不少委屈之後,再回頭看,才知道能有林戰這樣一個體貼細緻的夫君是多少幸福的事。

到得如今。因爲林戰十幾年如一日對妻子的照顧。他的名字更是成了京城愛妻的典範。

鳳止歌是知道林戰及其響噹噹的名聲的,卻沒想到,多年前的他。還曾在宮裡與寧妃有過那樣一段往事。

最近兩年,林戰的妻子身體終於眼見着有了起色,所以二月初二,也就是龍擡頭那天。林戰打算爲妻子操辦一場生辰宴,也藉此機會向這些年來始終支持着他們夫妻倆的親朋致謝。

含月公主便是想讓鳳止歌領着她去參加這場生辰宴。她想見了林戰的面,再親口問一問他,這些年過着夫妻和睦的日子時,可有想起宮裡還有一個爲了他牽腸掛肚的女人?

鳳止歌其實並不贊同含月公主所爲。無論怎麼說,除非趙氏江山易主,否則趙載存兄妹與林戰的關係都不可能拿到明面上來說。既然這樣,含月公主非得揪着這個問題又有什麼意義呢?

難道。知道了答案,她與趙載存便能光明正大的稱林戰一聲“爹”?

倒不如,將這件事就此徹底掩埋,再也不提起,這纔是她應當做的。

畢竟,混淆皇室血脈,這是多大的罪不用人說也該知道,真到了消息泄露的那一天,別說趙載存還能不能做太子,含月公主還能不能是趙天南的掌上明珠,只怕他們兄妹以及寧妃孃家及林家,都得爲寧妃和林戰當初的一時衝動而陪葬。

不過,鳳止歌也並未勸阻含月公主。

她畢竟只是個局外人,不理解身在局中的含月公主對此事有何想法,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能幫得上忙,幫上一把也沒什麼。

含月公主之所以請鳳止歌幫忙,只因慕輕晚與林戰的妻子孫氏多年前有過幾分交情,上次鳳鳴祥成親時,慕輕晚便給林家發了請帖,孫氏也曾親自上門道賀。

想來,這次林戰爲孫氏操辦生辰宴,也一定會向威遠侯府發請柬。

就如含月公主所想的那般,離孫氏生辰還有好幾天,那大紅色燙金的請柬便送到了威遠侯府裡。

在與慕輕晚一起用午膳時,鳳止歌便特意與慕輕晚說了,待生辰宴那日,她要跟着慕輕晚一起去林家。

慕輕晚雖然有些詫異鳳止歌爲何會突然提起這茬兒,不過她從來都是個寵女無度的,既然鳳止歌要求了,她自然不會反對。

說起來,這時距鳳止歌的婚期也就只有一月有餘了,在別家,像鳳止歌這種訂下親事就等着出嫁的女兒,都該關在閨房裡繡嫁衣的,又豈能如鳳止歌一般還想着往外跑。

至於鳳止歌的嫁衣……

鳳止歌的女紅絕對不算差,只看她能給寒老爺子親手做一身的衣裳鞋襪便能看出來,只不過對這種細緻活,即使尚算拿手,鳳止歌也沒想過要真的自己做,在慕輕晚提出要求是更是耍賴般的拒絕了,慕輕晚沒辦法之下,只得請了最上等的繡娘給鳳止歌繡嫁衣,只想着待收尾時讓鳳止歌象徵性的紮上幾針罷了。

事實上,這也是那些不擅女紅的大家千金們歷來的做法,所以慕輕晚雖然有些遺憾女兒的嫁衣並非親手所繡,對此事倒也沒有介懷。

很快就到了二月二龍擡頭的日子。

二月初二也被稱作是龍頭節或青龍節,歷來各朝各代在這一天都會舉行各式祭祀活動以祈求春雨,大武朝更有薰蟲、炒豆等活動。

對於百姓們來說,這一天是個熱鬧的日子。

而對林家來說,卻是孫氏生辰宴請賓客的日子。

這天一早,鳳止歌便收拾妥當去了榮禧堂。

卻別人家作客,去遲了可是極爲不無禮的事,鳳止歌到榮禧堂時,慕輕晚也已經等在了正堂裡,只等着鳳止歌到了便一起出門。

與她們一起同行的。還有作爲新婦的於氏。

於氏嫁進威遠侯府已經有幾個月了,但真要說起來,今天才是她第一次作爲鳳家新婦在外露面。

任於氏再是怎樣沉穩有餘,今天也難免有幾分緊張,一路上不只一次的問了慕輕晚與鳳止歌她的衣着打扮有沒有不妥之處,還是慕輕晚和鳳止歌再三保證,她纔算是放下了心裡的擔心。

馬車很快就到了林家。

林家子嗣並不興旺。到了林戰這一輩。上面除了一個姐姐,男丁更是隻有他一個,也因爲這樣。當初知道孫氏並不能誕下子嗣之後,林家宗族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向林戰施壓,逼着他納一房妾室將香火傳下去。

不過,林戰最終還是頂住了壓力沒有納妾。只允諾將來從宗族裡過繼一個孩子。

當然了,林戰爲何在這件事上如此堅決。只怕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

含月公主並未跟鳳止歌一起從威遠侯府出發,而是等在了必經之路上的一個茶樓裡,中途鳳止歌要求在那茶樓裡稍作歇息之後,兩人才上演了一出偶遇的戲碼。然後才約好一起去林家。

也虧得於氏這些年很少外出,沒見過含月公主,否則這齣戲只怕還唱不下去。

威遠侯府的馬車在林家門口停下。

雖然時辰尚早。但林家門口已經有了不少馬車。

林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並不顯,自寒素死後。趙天南便似忘了林家一般,林戰的父親也只不過得了個閒差,到得後來林戰成爲御前侍衛,經常有了在趙天南面前露臉的機會,林家的景況纔算是好了些。

不過好景不長,林戰後來離開皇宮,又婉拒了趙天南給他安排的實差,非得要了一個閒差,林家的景況倒比之前還要更差了幾分。

正因爲這樣,如今與林家有往來的,也大多不是什麼家世顯貴的,所以威遠侯府的馬車停在林家大門口時,倒是惹來了不少注目,待得知孫氏當年與如今已是威遠侯府太夫人的慕輕晚有交情時,那些帶着疑惑的眼裡纔算是釋然。

辦生辰宴是喜事,慕輕晚手裡又有請柬,再加上威遠侯府如今與寒家扯上了關係,地位非一般人家可比,林家人自然不可能細細盤問跟着慕輕晚一起來的人都是什麼身份,所以哪怕有些疑惑於威遠侯府來的人有些多,含月公主仍就這樣跟着進了林家。

待進了林家,含月公主跟鳳止歌打了聲招呼,便與她們分開了。

鳳止歌知道,含月公主必定是去找林戰了。

而慕輕晚鳳止歌以及於氏,則在林家一位衣着體面的嬤嬤引領之下,去了林家待客的花廳喝茶。

又過了一會兒,身爲女主人的孫氏便來了花廳。

孫氏與慕輕晚當年便有交情,這時見了面自然又是一番敘話,而鳳止歌,除了開始時與孫氏打了招呼見了禮,便一直在旁靜靜的打量孫氏。

就如外界對孫氏的傳言那般,孫氏的身體確實看着很是單薄,許是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她的面色更是蒼白如紙,不過看着精神倒還好,出來待客這麼長時間,面上也並不見疲憊之色。

一番笑談之後,接下來便是吃宴席了。

一直到宴席被撤下去,鳳止歌都沒能看到含月公主的身影,慕輕晚和於氏對此倒還疑惑了一陣,都被鳳止歌三言兩語轉移了話題。

吃罷宴席,孫氏便邀請慕輕晚及其他女客去看戲,聽說那戲班子還是京城最近最火的班子。

不過鳳止歌對看那些咿咿呀呀的戲不感興趣,在戲好場之後不久,便藉着要如廁的理由離開了戲樓。

她原本只是想着四處走動走動,等時間到了便與慕輕晚和於氏一起回侯府。

鳳止歌今天之所以會來林家,本就是出於幫含月公主忙的原因,她根本就沒想過參合到皇室那團亂麻裡去。

不過,並不是她不想參合,便真的能置身事外的。

鳳止歌沒想到,她只是去了一趟恭房,出來時卻會聽到含月公主與另一名男子的對話。

偷聽旁人談話當然不是什麼好習慣,不過含月公主與那男子正好站在鳳止歌要出去的必經之路上,她這時自然也不好貿然走出去打斷兩人的談話。便也只能立於原地,被迫聽着兩人的對話。

那男子看着四十左右的樣子,身材高大健壯,看着十分孔武有力,一見便知必然身負功夫。

男子面上帶着幾分英氣,再加上歲月釀就的成熟,倒也頗爲吸引人。從他的面上。鳳止歌依稀可以看出當年那個沉默少年的影子。

這就是林戰了。

今天是林戰爲妻子辦生辰宴的日子,作爲主人,林戰原本應該在前院陪着客人的。但他這時卻被含月公主攔在了路上。

“含月……公主?”

猛然看到含月公主,林戰顯然非常驚愕,一個稱呼都被分成了兩半。

幾個字說完,林戰眼中便多了幾分複雜與悔痛。

“您。怎麼會來這裡?”他道。

含月公主聽着林戰的那個“您”字,卻覺得異常的刺耳。

她冷笑一聲。稅利的視線直視林戰,“怎麼,林大人看到本宮很奇怪?”

林戰眼中原本還有些激動的,但在聽到含月公主那“本宮”的自稱。心底深處的那點喜悅便再次被他壓抑起來。

是了,她是當今皇上最疼愛的含月公主,與自己這個如今落魄的小小武官。不可能也不應該有半點牽扯纔是。

林戰念及此,便低下頭沉默一陣。然後才道:“公主身份尊貴,能駕臨寒舍,自然是小人的榮幸,只不過,公主還是應當儘早回宮纔是,若是公主在寒舍出了什麼意外,小人恐怕擔當不起。”

含月公主一聽這話,心裡本就對林戰存着的怨氣更是瞬間放大了好幾分,她猛然上前一步,幾乎是貼在林戰耳邊,道:“林大人這些年坐擁嬌妻,過的更是夫唱婦隨的美滿日子,着實讓人羨慕,就是不知道,林大人午夜夢迴時,可曾想起,我母妃,還在那深宮裡獨自孤寂清冷的一天天熬着?”

林戰初時還沒反應過來含月公主話中的意思,但隨即便陡然一驚。

他與寧妃當年的事,自從他離開皇宮之後,便一直被他壓在心底,這件事畢竟太過重大,一旦被外人知道了,只怕便會給兩家帶來滅族之禍。

所以這些年來,林戰不僅不敢向旁人吐露一個字,爲了不讓自己有酒後吐真言的可能,更是一滴酒都不敢沾。

他原本以爲除了他與寧妃,這件事應該成爲一個永遠的秘密的,可如今,含月公主又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林戰一雙眼驀地瞠大。

不過,他到底也走過了近四十年的風雨,心理素質較含月公主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無疑又要好出不知道多少,只一瞬,他便極力壓下狂跳的心,保持着鎮定道:“小人不懂公主此言何意。”

見林戰否認,含月公主面上便現出失望與不屑來。

這個時候既然不敢承認,當初又怎麼敢與母妃做下那等事來,那時候,他又有沒有想過,將來這一切暴露出來時,母妃與他們兄妹倆,會有怎樣的下場?

別看她如今有個金枝玉葉的身份,更被父皇捧在手裡寵着,她如今越是受寵,若是將來父皇知道了真相,只怕她的下場便會越悽慘。

而這一切,眼前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當初又有沒有想過呢?

每每想到這些,含月公主便恨不得生生掐死眼前這個男人。

她不屑的又是一聲冷笑,“林大人若真是貴人多忘事,本宮也不介意提醒林大人一下,當初在宮裡,林大人與母妃做下那等大逆不道之舉,如今難道便想一如這些年一般繼續置身事外?林大人就沒有想過,一旦這件事爲父皇所知,本宮與皇兄會有怎麼樣的下場嗎?”

被含月公主這樣挑明,林戰就算再想故作不知也不能了。

他看着含月公主那與寧妃酷似的面容,眼中閃過沉痛與深沉的悔意。

這些年來,他雖然從來沒敢與人提起寧妃及太子含月公主,但在他的心裡,卻從來沒敢忘記過。

寧妃本就是他少年時一心以爲要共度一生的女子,若不是當初寧妃孃家執意要將她送進宮裡,只怕他們如今早就已經互相扶持着走過二十幾載歲月了,也許還會有如今的太子與含月公主這樣的兒女。

只不過,再怎麼想,林戰也從來不敢往外說一個字。

他也只能將一直牽掛着的三個人深沉藏在心底,只偶爾午夜夢迴,才能在夢裡見到闊別已久的寧妃與他們的一雙兒女。

這時,看着近在咫尺的含月公主,林戰其實很想叫一聲“孩子”再將之擁入懷中的,只不過,對方那公主的身份,卻讓他不得不將自己的奢望收斂起來。

她只能是皇室身份尊貴的公主,不可能是他的女兒!

每每想到這些,林戰心裡總是會爲當初的一時衝動而後悔。

他並不是後悔因這件事可能會讓他置於危險之中,而是後悔他做下這等衝動之事,最後的苦果卻要留給寧妃與他們的一雙兒女來承擔。

趙載存不得皇上歡心,即使被立了太子,這些年來也始終過着如履薄冰的日子,這些林戰都知道。

而含月公主,雖然受盡皇上寵愛,可是就從她知道了他與寧妃當年之事,又豈能真的如外人眼中那般過得張揚肆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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