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奉獻我的全部, 甚至成爲奴隸。
世界上除了你以外,萬物頓不存在。
只要你在我身邊,災難便隨之消失。
你是我的宇宙。
有了你, 我的愛, 我不再希望擁有聖人的清醒。
不可能再做作, 也不可能再理智。
我愛你。
——莫洛亞《親密》
程然的家就像雜誌裡面的圖片似的, 時尚, 簡約,得體,乾淨, 白色主調上的色彩多一分太雜少一分太淡,看上去它應該用來展覽, 而不是用來生活。
林亦霖見狀有點拘束的站在門口, 感嘆道:“這個屋子真好看。”
“謝謝, 給你穿這個,還是新的。”程然給他從更衣室找出雙藍白色相間的棉拖鞋, 邊拆包裝邊說。
林亦霖仔細一看竟然是韓國的大耳狗,不禁脫口而出:“好幼稚啊。”
“挺適合你的。”程然微笑,竟然蹲下去給他解鞋帶,林亦霖忙慌慌張張的往後退:“我自己換就好了。”
結果不小心撞到了門,程然趕緊輕輕拉了他一下, 說道:“快, 聽話。”
還從未受到過這個待遇, 林亦霖最後不得不尷尬的把腳伸進大耳狗裡, 遞着巧克力的盒子說:“送給你的禮物, 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吃。”
“謝謝。”程然接過盒子很高興的樣子,伸手就給他小林子一個擁抱, 然後進屋衡量着把禮物放在哪個架子上比較合適。
僵在原地的林亦霖看着程然遠比自己高挑硬朗的背影,忽然感到來自男人的壓力,心想要不是他這個人脾氣太溫柔,不可能像個大少爺那樣忽然就哪根弦不對,真的就想掉頭跑了。
陳路曾經調戲林亦霖說他在外面是個漂亮老婆,在廚房是個賢惠妻子,在牀上是個害羞小媳婦。
此時此刻,對着一桌子至少色香俱全的菜餚,林亦霖想也許程然纔是前兩項的典範。
鮮檸脆蝦球,乾燒冬筍,咖喱燜雞,果汁煎肉脯。
他面對藝術品似的日本畫陶瓷餐具,都不知道要不要動筷子了。
“你喜歡吃甜食,我就做的粵菜,在四川是很少吃到的吧。”程然細心的給他盛了碗湯,微笑着說道。
“好厲害,真的看不出來你這麼會做菜,真不像會進廚房的人。”林亦霖由衷地感嘆道。
“是嗎?”程然坐在他對面,饒有興致的問:“那我看着像什麼樣的人。”
“就是那種......會經常進高級的餐廳應酬,又照顧自己,有胃病的那種......”小林子咬住筷子使勁形容。
程然忍不住翹起嘴角,很東方的臉不像林亦霖那麼細緻和陰柔,反倒很爽朗,像是四五月的陽光,他溫和的說:“有胃病的人是你吧?不能吃辣竟然還要到這裡來上學,恰巧別人給我一沓你們學校附近餐廳的代金券,你拿去和同學吃,那兒有很多北方菜。”
林亦霖趕緊搖頭:“我不要。”
“聽我的話,吃飯吧,嚐嚐合不合你的口味。”程然往他潔白透亮的一碗米飯上夾了些菜,讓林亦霖有種被長輩照顧的錯覺,不管程然看起來如何年輕,畢竟是個比自己大了十五歲的人,閱歷和性子都不可和自己同日而語。
“好吃。”林亦霖嚥下了帶着水果味道的丸子,開心的點頭。
他面對食物的時候最沒防備最是本真。
書裡形容美人經常是冰肌雪膚,花容月貌,從前程然總覺得是文人誇大,他交過無數個好看的男友,不過再漂亮日子久了也就不覺得心動了,可是林亦霖剛纔那麼自然而然的美麗笑容,真的讓自己的大腦停白了幾秒。
就像看着花朵悄然綻放,極致絢爛,卻毫不刺目。
程然頃刻間又有點反感自己:男人下半身的戀色本性還真是說來就來。
“你怎麼了?爲什麼不吃東西?”林亦霖看他有點走神,不由問道。
“沒事兒,想起工作上的事了。”程然倉促的吃了口菜,笑笑。
但這倉促林亦霖哪看得出來,他總是覺得自己很世故,但他那種小世故在成年人的眼裡不過就是可愛的幼稚。
“你是不是還有工作要做,我不該這麼突然來的,打擾你了吧?”林亦霖有些不安,他這會兒已經從那種獨處時又難過又害怕的心情裡走出來了,又開始爲全世界着想。
程然心想等你電話等了這麼久,竟然能自以爲是打擾,這孩子真不曉得自己是什麼身價。
但話不能那麼說,他只是很溫和的回答:“本來也想好好做頓飯犒勞一下自己,就怕沒意思,幸好你來陪我。”
林亦霖就喜歡完美的客套,沒怎麼揣測程然的心思,他消除了不安又開心的吃了起來。
程然悶在心裡的好奇更加重了,真是不太明白林亦霖能有什麼樣的過去。
這個孩子除了客觀上的正常與優秀外,絕對是個天生的同志。
可是同志圈是個很複雜的地方,本來一羣人就孤孤單單見不得光,只能經常勉強自己學會適應各取所需。像林亦霖條件這麼好的對象,早就該玩轉裡面的潛規則,學會爲自己撈大把的好處了——但他完全不懂,連自己這張臉對同志有多大魅力都沒有概念,顯然是被看得太緊保護的太好了。
他一定在曾經有那麼一兩個愛人,懂得珍惜他,有能力捍衛他,卻又從來不讓林亦霖察覺到自己的所作所爲。
真不知道接觸林亦霖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我們系和德國的高校有合同,如果表現好大二就可以申請去那裡讀書的,我想試試看......”林亦霖講到一半,實在忍不住問道:“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有啊,但德國的學校可是寬進嚴出,我有個朋友本科拼死拼活讀了五年才畢業,你要去那裡就有的受了。”
“我不怕,別的事情不擅長,我也只會讀書了吧......”林亦霖搖搖頭,他說着,清秀的臉上泛起一絲落寞,顯得很是迷茫。
根本沒想合不合適,程然竟忽的握住了他的手。
林亦霖嚇了一跳,張大明亮的眼睛吃驚的看着他,條件反射一樣把自己的手從禁錮中抽了回來。
程然頃刻有些後悔,他想自己是不是太久沒碰男人過於不能自制了,可惜慌亂間上帝沒給他道歉的機會,林亦霖竟然撞倒了湯煲,剛剛煮沸還在保溫的熱湯一下子全撒了出來流到了他的身上。
疼的小孩兒立刻紅了眼眶。
嘩啦啦的冷水直接衝在牛仔褲上,冰涼涼的中和了灼熱的疼痛。
林亦霖握着噴灑坐在浴缸邊,表情有點痛苦的看着程然拿着藥走回來。
要不是他剛纔反應快,立刻把自己抱到浴室,估計燙也燙死了。
程然關掉涼水,蹲在林亦霖面前說道:“把褲子脫下來,我給你上藥。”
“…我不。”林亦霖不由自主地往後縮,顯然沒忘自己是爲了什麼才遭的罪。
“聽話,我不碰你,要不現在開車帶你去醫院,我怕耽誤了時間。”程然無奈勸道:“燙傷不是開玩笑的,至少讓我看看傷再決定怎麼辦。”
勉強,很勉強,非常勉強。
林亦霖鬱悶的慢騰騰的解開釦子,拉開拉鍊,把牛仔褲褪到膝蓋,儘管有襯衫和毛衣的下襬擋着,他還是不好意思到了極點。
白皙的雙腿被燙紅了大半,不過並不算太嚴重,幸好牛仔褲夠厚,擋掉了大部分熱量。
看着他可憐兮兮的樣子,程然愧疚到了極點,又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便只是很細心的把薄荷藥膏均勻塗抹在泛紅的皮膚上。
浴室一時間安靜的很。
終於上好藥,他把林亦霖溼透弄髒的褲子全脫下來,擡頭說道:“我給你洗乾淨,等藥幹了你再穿我的睡褲,今天別走了,明早看看情況,然後去醫院讓醫生檢查一下。”
林亦霖點點頭。
程然這才發現他爲了忍着疼使勁咬住嘴脣,小臉憋得慘白,又露着修長的雙腿春色無邊的樣子,鬼使神差,就撫着林亦霖的面頰在他脣上輕吻了一下。
觸覺清涼而柔軟。
大概是爲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程然只是微笑着說:“對不起,讓你受疼了。”
說完拿着髒衣服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留下林亦霖獨自坐在浴缸邊上愣愣的失魂落魄。
從前陳路吻他的時候,不管願不願意,總是能讓自己心跳加速面頰緋紅頭腦一片空白,可是剛纔,他只是覺得突然和尷尬。
連程然這樣的對象都帶不來一點點心動的感覺。
林亦霖忽然間對於要忘記陳路這個任務感到遙遠和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