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慕容瑾有多麼不願,她終究還是被留下了,與她一同被留下的,還有其他五個女子,分別是陸苑莛,阮香羅,蘇見玥,秦詩晴,還有慕容珮。
慕容瑾不知道自己表現的無才無德何以會被留下,可是,當她看到念出名字的那位娘娘和當今皇上點頭示意的時候,眼神中那種彼此瞭然讓慕容瑾忽然明白,這一場選秀,不過是一個過場而已,三年一次的大選,卻只有三十個秀女入宮,留下了六個人,其他的並未按照祖製成爲宮女,反而被遣送出宮,這是秋夜國立國以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
“請各位留了牌子的秀女隨着如嬤嬤去儲秀宮居住,各位的去處,待本宮與淑妃賢妃商量過後再行決定。”那位娘娘說着,朝着如嬤嬤點頭。
慕容瑾看着高臺之上的人,聽着這位娘娘口中的話,便已經知道她的身份。當今皇后在幾年前已經因故身亡,如今後宮之中,位份最高的,莫過於皇貴妃、淑妃和賢妃,而她需要和淑妃與賢妃商量,那麼,眼前之人,必定是當朝皇貴妃無疑。
青竹跟在慕容瑾的身後,被一起送到了儲秀宮,如嬤嬤爲衆人安排住處,慕容瑾被安排在韶華閣。待安排好住處之後,如嬤嬤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儲秀宮。
“阮姐姐,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還能一起留下來。”如嬤嬤離開後沒多久,就在慕容瑾正欲回到自己的韶華閣,卻聽到身後一個清麗的聲音傳來,惹得慕容瑾轉身看去,竟是御史中丞的女兒,蘇見玥。
慕容瑾停下腳步,她本來就已經是這六人中的另類,庶出之女,就算是丞相千金,卻也是上不得檯面,若未曾跟衆人打聲招呼便徑直離開,落在別人眼裡,倒覺得她不懂規矩,失了禮數了。
“是蘇妹妹,往日閨閣之中嬉笑玩樂,卻不曾想今日會同處這宮廷,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還要相互扶持纔是。”阮香羅身爲內閣大學士的嫡孫女,又是皇貴妃的親侄女,書香世家,溫柔嫺靜,又自持身份,倒是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
而反觀站在阮香羅身邊的蘇見玥,或許是年歲小的原因,看起來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帶着清甜的笑意看着阮香羅,眼中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和欣喜。
“這話不錯,此次選秀不必往日,三十人本就是少數了,卻不曾想才留下我們六個,好在往日和陸小姐有數面之緣,在這深宮裡,還能有個照應。”循聲望去,此刻開口的,卻是禮部侍郎的女兒秦詩晴,若撇開嫡庶不談,她的身份當屬這六人中最低的。
“既然秦姐姐開口了,當妹妹的自然是要從命的,往日在西柳湖與姐姐把臂同遊,見姐姐談吐非凡,妹妹還要向姐姐學習纔是。”陸苑莛也開了口。
陸苑莛作爲定遠大將軍最小的女兒,鎮遠將軍的妹妹,又與淑妃同出一族,身份自然也是不凡的,況且作爲將門子女,陸苑莛的身上少了些女兒家的矜持與嬌羞,多了些直爽和豪邁,倒讓慕容瑾對陸苑莛生出一絲絲好感。
聽着眼前幾人的談話,慕容瑾隨即明白她們此舉的用意爲何,六人之中,無非是阮香羅和陸苑莛的身份高人一等,除此之外,便是慕容珮,她們按照自己的熟悉程度,選擇了陣營,現在唯一沒有說話的,便是慕容珮和她自己了。
“瑾姐姐倒是穿的好素雅,看着倒是讓人歡喜,一點也不像是丞相千金。”慕容瑾沒想到最先朝她開口的,竟然是蘇見玥,這個看起來不諳世事的十五歲小妹妹。
“庶出之女,原本也上不得什麼檯面,能穿成這樣,已經不錯了。”慕容瑾正欲開口,卻不防被慕容珮搶了先,“對了阮姐姐,去年京中茶花詩會,你我曾見過,不知阮姐姐可曾記得?”
慕容珮說着,便自動走向了阮香羅那方,反倒是蘇見玥見此情景,一時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蘇小姐謬讚了,不過慕容瑾庶出身份,蒲柳之姿,不敢高攀各位小姐,請容慕容瑾先行告辭。”慕容瑾淺笑着,對蘇見玥說道,隨即跟幾個小姐行了平禮,便帶着青竹離開了庭院,回到了韶華閣。
“二小姐爲何不在阮小姐和陸小姐中選擇一人呢?”剛到韶華閣,青竹便開口問道。
“青竹我問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慕容瑾不答反問,終於在這一刻問出心中的疑惑。
“二小姐不相信奴婢?”青竹擡頭,輕語。
“你是慕容丞相安排在我身邊的人,青竹,如果想讓我相信你,給我一個可以相信的理由。”慕容瑾走到桌子邊坐下,爲自己倒了一杯茶,緩緩開口。
“青竹自幼跟隨在大少爺身邊,讀書識字,通曉道義,也並非是那糊塗之人。二小姐在丞相府的遭遇,青竹雖未親眼見過,可也有所耳聞,二小姐如今身處深宮,若有何事,丞相府必定不會是二小姐的後盾。青竹如今已經被派在二小姐身邊,脣亡齒寒的道理青竹還是懂的,青竹不認爲,丞相府會爲了青竹這樣一個小小的奴婢做什麼。”青竹嘆了口氣,說着。
慕容瑾看着青竹,那一閃而過的無奈卻沒有逃過慕容瑾的眼睛,說來也對,青竹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不管青竹如何選擇,只要不會威脅到自己,那麼,一切好說。
“最好像你自己說的那樣,如果讓我發現你暗中做了什麼事,我不會姑息。”慕容瑾點頭,如此說着。
她選擇相信青竹,畢竟,沒有人不惜命,就像青竹自己說的,慕容府不會爲了她而大動干戈,一旦有什麼事,她們除了自保,別無他法。
“二小姐,奴婢不會讓你失望的。”青竹朝着慕容瑾感激地笑笑,再次開口,“看來大小姐已經選擇了皇貴妃,那麼二小姐你呢?”
“阮香羅代表皇貴妃,陸苑莛代表淑妃,那麼賢妃呢?青竹,我在外七年,從未想過自己終有一天會進宮,所以……”慕容瑾開口問着,既然選擇了相信青竹,那麼如此詢問,也並無不妥了。
“二小姐須知,當今皇上年過半百,後宮妃嬪衆多,子息卻不甚興旺,
迄今爲止,也僅有七子四女……”
青竹的聲音在韶華閣緩緩響起,她自幼隨在慕容珂身邊,對這秋夜國的一些情況,還算了解,雖然不是知道的很通透,但是對慕容瑾這個初入宮廷的人來說,卻已經足夠了。慕容瑾在青竹這裡,知曉了關於秋夜國皇室的一些信息。
當今聖上歐陽褚璣,在位時間三十年,後宮妃嬪衆多,卻僅有七子四女。大皇子歐陽海和六皇子歐陽澈,均爲已故的皇后所出,然十年前,大皇子歐陽海不知何故發動變亂,雖被鎮壓,卻沒能活命,連帶皇后娘娘也受到牽連,一病不起,輾轉病榻幾月後,便魂歸西界。
二皇子歐陽清,乃皇貴妃所出,世人皆傳二皇子乃是溫潤如玉的賢王,深得朝臣和百姓的愛戴,而皇貴妃是內閣大學士的女兒,身份尊貴。
三皇子歐陽沛和五皇子歐陽淵同爲賢妃所出,三皇子歐陽沛不愛朝政卻偏愛經商,產業遍佈京中各地,而五皇子歐陽淵卻是個清逸出塵之人,酷愛花鳥詩書,平日喜愛吟詩作賦,不問世事,而賢妃本人,正是當朝長興侯的親妹妹,長興侯是秋夜國唯一的異姓侯。
四皇子歐陽津,爲敏貴人所出,而這敏貴人,卻是內閣大學士的庶女,也是當朝皇貴妃的庶出妹妹,因爲生母身份低微,歐陽津也並不是很受寵。
六皇子歐陽澈,乃是當今皇上唯一的嫡子,可惜受到大哥歐陽海一事的牽連,如今在朝中也沒什麼聲望,自小在軍中歷練,常年不在京中。
七皇子歐陽淳,便是淑妃的兒子,淑妃是定遠大將軍的女兒,性子直爽,連帶着歐陽淳也受到其母的影響,喜愛舞刀弄棒,不愛朝中繁文縟節,所以很早便離宮出去,行走天下,當是歷練。
至於四個公主,卻分別是皇貴妃所出的安陽公主歐陽汐,賢妃所出的安寧公主歐陽漪,琴貴人所出的安平公主歐陽漣,欣常在所出的安和公主歐陽灩。
“難怪這次選秀,沒有賢妃的勢力,長興侯作爲朝中唯一的異姓侯,本來就已經位高權重,賢妃又孕有兩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若是再得賢妃的助力,想必這後宮,便也失了往日的平衡……”慕容瑾梳理了所有的信息,便得出了這個結論。
朝廷和後宮通常一脈相連,用後宮牽制朝廷,用朝廷制衡後宮,乃是歷代帝王的慣用手段,如今,皇貴妃身後站着的是大學士,文臣之首,卻苦無兵權,而淑妃身後的卻是將軍府,兵權在握卻無文臣支持,兩者互相制衡,這兩人的人脈入宮,對賢妃來說,也同樣是一種牽制。這樣一來,後宮便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大小姐已經選擇了皇貴妃,丞相也屬文臣,不知二小姐,欲意何爲?”青竹問着。
“青竹,這不是簡單的勢力劃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一切,還得看具體的安排出來,再做決定。”慕容瑾說着,將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看向門外。
庭院春景正濃,可是慕容瑾卻無端端感受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