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霜,你比我先來承乾宮,在皇上身邊奉茶也已有一年多,如今這樣,你會不會怪我?”慕容瑾看着身邊跟着的雨霜,開口問着。
她雖然知道雨霜的背後有另一個主子,可是目前爲止卻不知道雨霜背後之人到底是誰,現在還不到和雨霜攤牌的時候,她來承乾宮不過兩個多月,卻已經躍到雨霜頭上,成爲雨霜的上司。
“怎麼會呢?你性格沉穩,待人溫和,侍奉皇上盡心盡力,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更何況你精通茶藝之道,如今皇上擢升你爲七品奉茶女官,本也無可厚非,我又怎麼會怪你?”雨霜不在意地笑了笑,說着。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着,很快便到了內務府,慕容瑾正要開口,卻被門口的人迎了進去:
“原來是慕容姑娘,又是來爲皇上取茶葉的吧,請進——”
“吳公公客氣了。”慕容瑾笑着,走進了內務府。
自她被皇上封爲正七品奉茶女官以後,承乾宮除了張公公和秋姑姑之外的所有宮女和太監,都不得再稱呼她的名字,而要以姑娘代替,就連其他地方的宮女太監也是如此,若非一宮的掌事宮女和管事太監,見到慕容瑾必得行禮,尊稱一聲“慕容姑娘”。
“我們需要些薄荷葉,天氣漸熱,茶水中放點薄荷葉,會讓人覺得清爽,勞煩吳公公取些給我們。”雨霜也跟着進了內務府,朝着迎她們進來的吳公公說着。
“奴才這就去。”吳公公說着,便和身邊的小太監進去,取了薄荷拿出來,交到雨霜的手中,再次道,“往後慕容姑娘和雨霜姑娘需要些什麼,只管差人前來說一聲,奴才派人送過去就成,這天兒越來越熱了,也省得兩位姑娘特意跑一趟。”
“如此甚好了,內務府與承乾宮相隔甚遠,我們過來也麻煩,既如此,便勞煩吳公公了。”慕容瑾說着,便和雨霜離開了內務府。
“如今身份不同了,這人也就不同了,還記得往日我們來取茶葉,內務府的人哪個不是愛理不理,就算是皇上身邊伺候的人也不給面子,如今姑娘成了女官,看那些人還囂張不囂張。”雨霜感嘆着,帶着些俏皮地笑笑。
“這原本也不怪他們,你在宮中日久,人情冷暖還未看透麼?不必放在心上。”慕容瑾說着,和雨霜一起回承乾宮。
“慕容姑娘有禮——”兩人正說着什麼,卻見前面走來一隊宮女,整齊的聲音朝着慕容瑾行禮。
“不必多禮了。”慕容瑾笑着側身,拉着雨霜站到一邊,打算讓路。
“哼!跟她見禮做什麼?不過也是個宮女,和我們並無二致。”卻在這個時候,一道冷哼聲打破這份和諧,慕容瑾循聲望去,卻見是慕容珮,而這些宮女,正是淑妃宮裡的。
此刻的慕容珮依舊穿着淡粉色宮裝,這是秋夜國皇宮中三等粗使宮女纔會有的裝束,見慕容瑾和其他宮女手中捧着一些衣服,便知想必是送去尚衣局修補的,心中感嘆,堂堂慕
容家大小姐,也會淪落至此。
慕容瑾不欲與慕容珮爭執,轉身欲走,卻不防被慕容珮叫住:“站住,慕容瑾。”
“不知慕容小姐找我何事?”慕容瑾壓抑住心頭的怒火,問道。
“你別以爲你現在成了女官,你就可以騎在我頭上,只怕你還不知道,皇上選秀的目的是什麼,告訴你,遲早有一天,我會是皇子妃,而你,永遠只是一個婢女,到時候,你一樣要向我磕頭賠罪。”慕容瑾有些有恃無恐地開口。
這宮裡多得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子,慕容瑾此話在別人眼中看來並無不妥,不過是自持身份目中無人而已,但是在慕容瑾看來,卻不是如此。慕容瑾和雨霜對視一眼,這次選秀實則爲皇子選妃的事情,慕容瑾也是從雨霜處知道的,那麼慕容珮是怎麼知道的呢?
“慕容大小姐這話未免言之過早。想讓別人磕頭賠罪,還是等你真正成了皇子妃再說吧,如今你一個小小的三等粗使宮女,竟然對正七品女官出言不遜,以下犯上,這話傳出去,只怕是要被人恥笑吧。”卻在這時,另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衆人回頭,卻見是被派去皇貴妃身邊的陸苑莛。
陸家小姐出身武將世家,性格豪爽,說話直接,一句話便堵地慕容珮什麼也說不出來。
“陸姑娘有禮——”那些捧着衣服的紫煙宮宮女見到陸苑莛,忙見禮。
慕容瑾入宮日久,也大概知道了這宮中婢女按照服飾來區別身份,比如一宮的掌事或者如她這般的女官,可在自己的份例內隨意挑選衣服,而剩下的,一等宮女着淡藍色,二等宮女着天青色,三等宮女着淺粉色。
譬如她初進承乾宮之時,除了秋姑姑服飾有所不同,她與月明等人皆着天青色宮裝,算是承乾宮的二等宮女,而雨霜和雨霖着淡藍色,算是一等宮女。而之前奉皇貴妃之命來找她的若年,也是着淡藍色,如今,陸苑莛一身淡藍色宮裝,看樣子和若年一樣,算是皇貴妃身邊的一等宮女了。
而這些手中捧着衣服的宮女,於公,是三等宮女,見到陸苑莛行禮實屬應該,於私,陸苑莛與淑妃娘娘之間的關係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們身爲淑妃宮裡的人,對陸苑莛行禮,更加應該。
“都不必多禮了。”陸苑莛叫了她們起身,轉身對慕容瑾說道,“苑莛見過慕容姑娘。”
“陸姑娘客氣了,若無別的事,慕容先行一步。”慕容瑾笑着點點頭,比起阮香羅,她對陸苑莛更加有好感。
“慕容姑娘切莫因爲嫡庶之別而覺得自卑,畢竟,現在你是正七品女官。”在慕容瑾轉身之時,陸苑莛的聲音傳來。
“多謝陸姑娘好意。”慕容瑾轉身淡笑,便和雨霜離開了御花園,回到了承乾宮。
“陸姑娘說的對,你也別將慕容瑾的話放在心上,畢竟,現在你纔是正七品女官,而不是她。”回到茶房,雨霜便出言安慰。
“無妨,若我真的爲這點
小事生氣,只怕早已被氣病了,我無事的,你不用擔心。”慕容瑾笑着說道。
“慕容姑娘——”慕容瑾正要和雨霜進入茶房爲皇上配置茶葉,卻聽見一道清俊的聲音傳來,兩人循聲望去,卻見門口站着二皇子歐陽清。
“看來二皇子有事找你,我先進去吧,你和二皇子先聊着,皇上那裡我會幫你說的。”雨霜笑了笑,既然知道慕容瑾也是未來皇子妃的候選人之一,那麼與二皇子接觸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雨霜自問不是那小氣之人,於是承了慕容瑾的事,轉身進了茶房,取了茶,便去了御書房。
“二皇子請坐。”慕容瑾將歐陽清請到院子裡,讓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就和上次一樣,慕容瑾在茶房拿出茶具,煮了一壺茶,爲二皇子斟上,“不知二皇子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手臂上的傷可大好了?”歐陽清輕輕抿了一口茶,淡淡地問道。
“多謝二皇子關心,已無大礙了。”慕容瑾斟了茶,便將壺放在爐子上,站在一邊,回答者。
“今日你我並非皇子和女官,而是當日清寧園中煮水論茶的知己好友,你也坐。”歐陽清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慕容瑾坐下。
慕容瑾也並非那扭捏之人,而這茶房中並無其他人,於是不再顧及,坐下,隨即爲自己倒了杯茶,輕呷一口。
“二皇子公務繁忙,卻沒想到還有空來我這小地方,煮水論茶。”慕容瑾笑笑,說着。
“人生有八雅,琴棋書畫詩酒茶花,善琴者通達從容,善棋者籌謀睿智,善書者至情至性,善畫者至善至美,善詩者韻至心聲,善酒者情逢知己,善茶者陶冶情操,善花者品性怡然。慕容姑娘以一茶之道,彰顯琴棋書畫詩酒茶花各方雅緻,倒讓在下刮目相看了。”歐陽清看着手中的茶杯,問着四溢的茶香,淡笑說着。
“二皇子過譽了,奴婢只不過是一個奉茶的宮女,當不起二皇子所說的這些,還望二皇子切莫再說這番話折煞奴婢了。”
“看來慕容姑娘還未真心把我當成朋友,一口一個奴婢,到叫我無地自處了。慕容姑娘的心性如同這茶一般清澈淡雅,絕非爲奴爲婢之人,只不過慕容姑娘此刻還不自知罷了。”歐陽清搖了搖頭,嘆氣道。
“既如此,我也不與二皇子殿下客氣,咱們以茶代酒,乾了這杯,算是我慕容瑾交了你這個朋友。”慕容瑾也不說別的,她對歐陽清的情愫,只能深埋在心底,那麼,何不讓她用朋友的身份,與他煮茶論道,互爲知己呢?
慕容瑾心中這般想着,與歐陽清推杯過盞,此刻,他們並不是皇子與宮女,只是兩個在茶道中了悟的知己。或許,這也是今生唯一一次,能夠如此閒適地與他喝茶了,今日這般,往後的路,只怕更加不好走,宮中詭譎複雜,她要自保,就不能授人以柄,一入深宮,本就身不由己,如他所說這琴棋書畫詩酒茶花的雅緻,於她而言,不過是那遙不可及的奢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