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的?”
露露的話,叫雷鳴霄驀地回了神。他闊步攔了上去,走得太快,直把身邊的女伴拖得鞋跟都鏗鏗亂響。
“這麼巧?”雷鳴霄勾起嘴角,故作玩味地盯着莫笑。
“是真巧還是故意?”歐陽陽一臉敵意。
“笑笑,”雷鳴霄上了那股子紈絝勁,弓腰湊過臉稍許貼近,衝歐陽陽手中的購物袋直努嘴,“人換了,品位都跟着直線下降,剛剛那是什麼玩意兒?六十歲老太太穿的?”
“放尊重點!”歐陽陽作勢都要衝上前打人了。
莫笑的臉陣紅陣白。她一把拽住歐陽陽,視線卻糾結在他臂彎裡挎着的那隻纖纖玉手上。她垂瞼,拖一把歐陽陽:“我們走吧,我餓了。”
露露此刻已看出點端倪來。她斜着眼直打量眼前的這位前任豪門闊太,嘴角不經意地勾起一絲蔑意。
雷鳴霄直起身,冷傲地挑眉。抽開胳膊攬過身邊的女伴誇張地帶進懷裡,他卻是盯着莫笑的側臉,揚了揚聲線:“寶貝,想吃什麼?”
莫笑只覺得頭皮發麻。她覺得這個男人簡直幼稚到家,無恥到家了!她拖着歐陽陽,繞過那兩人就往直梯那頭走。
雷鳴霄摟着露露,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露露擡頭,只見他繃着臉,一副恨不得吃人的兇相。她皺眉,頃刻,就嘟嘴賣萌:“牛扒呢?”
雷鳴霄似乎是充耳不聞。他盯着拐角那家內衣專櫃的招牌直髮呆。
“雷鳴!”露露又撒嬌,“我知道有家新開的西餐廳——”身前一空,她整個人險些栽倒。她扶着膝,扭頭就只見這個男人爆豆似得衝向直梯。她也只好追了上去。
地下車庫,歐陽陽把大包小包塞進後備箱:“別理他!”他鏗地甩上後備箱:“有的人就是嘴賤,真他媽不是人!”
酸澀的淚水滲入嘴角,莫笑只覺得苦得周身都哆嗦。有本書曾調侃,女人這輩子誰沒遇上個把人渣。可她不懂,爲什麼她遇到的都是這種極品渣。蔡峰如此,雷鳴霄如此……
她揪着衣角,掌心覆在小腹上,她真恨不得一頭撞上那頭的柱子,直把那顆恥辱的種子撞飛出自己的身體。從前,她都不懂怨恨到底是什麼。她覺得那隻在小說電視裡纔有。直到剛纔,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什麼是怨、什麼是恨。
“笑笑,”歐陽陽走到莫笑跟前,攬着她直往副駕座塞,“別想了,這幫紈絝子弟就這麼不着調,說話跟放屁差不多,別理他。”
她能不理嗎?他們曾是這世上最最親密的人,雖然只是短短半年,可同牀共枕,她不懂,他爲什麼要這樣羞辱她、這樣傷害她?他有的是錢,前腳和歌星緋聞,後腳和嫩模拍拖,幹嘛非要拉上王曉麗?他把酒店當家住,爲什麼非要把曉麗帶到家裡鬼混?她從沒這樣想過,可這刻,她覺得他都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她難堪,要她傷心!
她不懂,他怎麼能說得出口,“叫花子”、“六十歲老太太”,他怎麼可以揀這個世上最狠毒的話來羞辱她?她也怨他,怨他無情,怨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落井下石,可她從來說不出口這些。
她耷着腦袋,一臉迷茫地呆坐着,任歐陽陽俯身幫她系安全帶。她偏頭:“歐陽,我真有那麼討人厭嗎?”
歐陽陽愣住。頃刻,他就紅了眼。他直搖頭:“說了不要理他,他都不是人!”
“因爲我間接殺了人,所以我才得了報應嗎?”莫笑哭了,“雷鳴霄不是個……壞人。他對鐘點工都很照顧。他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爲什麼啊?”
“我們不管他了,行了?”歐陽陽扯紙巾遞給莫笑,“你是什麼人,做丈夫的難道不該最清楚嗎?即便全世界都在罵你,他都不該!他該站在你身邊,保護你。更何況,你做錯了什麼?你什麼都沒錯!哪怕他是因爲……”他接不下去:“反正他這樣對你,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枉爲人夫!”
莫笑捂着臉。媽媽攤牌後,她就一直覺得心口堵了塊巨石,現在,她都被堵得無法呼吸了。她不清白,她就是害死了人,世人罵得都沒錯,她的確是該死!她本來都想好了,“我錯,我受。”她可以忍受白眼、謾罵,權當贖罪好了,可她獨獨忍受不了……他的。
咚咚——車窗玻璃響。
歐陽陽扭頭,只見雷鳴霄黑着臉直敲莫笑那邊的車窗。他立馬就火了。
莫笑擡頭,淚眼迷濛地看窗外。她看着他怒氣衝衝,薄脣開開合合地說着什麼。她聽不清,大致猜到他是要她開門。
歐陽陽氣不過,想開車門。莫笑驚地撲過去就止他,她直搖頭:“開車。”
“笑笑——”
“開車!”莫笑衝他喊。
歐陽陽發動引擎,也不管雷鳴霄怎麼拍車窗,呼地就駛了出去。
後視鏡裡,雷鳴霄衝着車子追了好遠,莫笑冷冷地盯着。在車子攀上地下車庫坡道時,她失重地仰頭,手無意地搭在小腹上。她低瞥一眼,又看看後視鏡裡那點漸漸消失的人影,她咬緊了牙。從前,她總覺得明天的手術是逼於無奈,只有這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想把過往和他有關的一切都斬斷得乾乾淨淨。
雷鳴霄跑得氣喘吁吁。站在坡道口,他盯着那輛破車拐彎不見。他拂一把汗,掏出手機,賭氣似得衝着手機那頭怒吼:“風仔,養老地產的事,要快!我要叫那個女人賠得*都不剩!我要她坐穿牢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