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牀頭打架牀尾和。莫笑不知道這話能不能適用在雷鳴霄身上。車上,他聽也不聽她解釋,就踩着油門一路狂飆,回到家,就黑着臉再沒一句話。他的臭脾氣,她不是沒領教過,可像這樣的破壞指數,還是頭一次。腦海又浮現那些亂七八糟的照片,她心慌後怕,爲什麼總像有個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默默地盯着自己,冷不丁就跑出來搗亂自己的幸福?
她平躺着,餘光瞥一眼背對着自己的他,心悶悶地堵。現在管不了是誰暗地裡使壞,她在糾結,是厚着臉皮哄他還是硬撐着冷他。忽然,她覺得失落,女人總會忍不住對比。記憶裡,蔡峰貌似永遠好脾氣地哄着自己,而他,他都蠻橫到不給自己解釋的機會。
她賭氣地翻了個身,背對着他。他的脾氣已經夠臭了,不該再慣着他。她賭氣地閉了眼。可是,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心更是越來越堵。她也搞不懂,爲什麼面對他,她就這麼沉不住氣。她噗通坐了起來,覆着他的胳膊,她晃了晃,強撐着撒嬌:“喂,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啊?”
雷鳴霄壓根沒睡着。他懊惱,今晚算演砸了,翻臉其實比翻書還簡單,他搞不懂自己爲什麼偏偏要刻意吵架,難道跟這個蠢女人鬧翻還非得給她個合理的理由?把自己逼到這副小肚雞腸、吃醋泛酸的境地,他撈到了什麼好處?他問:“幹嘛?”
莫笑微傾着身子,罩在他身上,聲又柔了幾分:“我們約法三章的,睡前抱抱,起牀要morningkiss,分開要電聯。你犯規了,該怎麼罰?”
這個女人撒嬌起來真是沒人頂得住。心像被莫名地撓了一把,雷鳴霄心煩。他翻身冷冷地看她:“有你這麼臉皮厚的嗎?送上門要人抱,你——”胸口一悶,後半句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他撒開手無奈地看着她膩歪歪地趴在了自己身上。
莫笑閉着眼,帖着他的胸膛蹭了蹭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不管,我抱我自己的老公,有什麼厚不厚臉皮的。”她竭力均勻呼吸,不想讓他聽見自己慌亂的心跳。這副死皮賴臉的小強德性壓根都不像她。她覺得自己真變了。可她管不了這些,夫妻之間沒什麼丟不丟人的,她只知道夫妻之間矛盾不過夜。
這樣的莫笑,雷鳴霄沒轍。他翻眼看一眼天花板,忽地,一個翻身:“你自己挑的頭,就別怪我不客氣。”
熬到天亮,莫笑輕手輕腳地下樓做早點。她一向心大,天大的事,好像睡一覺就會變得無關緊要。可現在,一切似乎都變得不那麼容易。尤其是,她張羅好一桌子早點,卻沒等到那個雷打不動的morningkiss,稍稍褪去的傷懷又漫天席捲回來。
雷鳴霄一臉淡漠,漫不經心地一邊翻手機新聞一邊啃吐司。
莫笑抿了口鮮橙汁,不知是不是皮沒去幹淨,竟然是苦的。她戳着太陽蛋,直直地盯着蛋黃,看着黃橙色的濃汁緩緩地在皓白的骨瓷盤裡漫溢。她竟然又覺得冷,從他昨晚洗好澡鑽進被窩,卻壓根沒搭理她那刻起,她就一直覺得冷。
“爲什麼這樣對我?”她忍不住問,雖細聲細氣卻像破了嗓子,隱隱夾着顫音。
雷鳴霄挑眉斜睨一眼,像個冷眼看客:“我怎麼對你了?”
莫笑扭頭看他,張嘴卻開不了口。他昨晚算什麼?算sex懲罰嗎?她不懂,指尖一抖,叉子咯噔滑落,磕上了餐桌。“我之所以沒提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是不想惹你心煩。我只當他們是曉麗說的泡良族,他們再沒安好心,我不搭理就是了。”她儘量心平氣和,“我沒想到事情這麼複雜,沒想到他們背後受人指使,更沒想到有人在跟蹤監視我。”
雷鳴霄皺眉:“你想多了。”見她眼角潤潤的,似乎是噙着淚,他不耐煩地移開視線:“昨晚太累了。如果你不喜歡,不會再有下次了。”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他嚼着吐司,似乎是咬得太用力,牙齦都隱隱有點疼。他決不允許自己再碰這個女人。要她淨身出戶,要麼買男人睡她,要麼自己再不睡她。戴綠帽子這種事,他容忍不了。可無性婚姻,他絕對辦得到,他倒要看看,她捱得了多久。
“你到底怎麼了?夫妻之間遇到問題,得雙方想辦法解決。更何況,現在不是我們的問題。我覺得,是有人在故意挑撥我們,我們更要彼此信任。”莫笑沒法形容現在的感覺。她忽然覺得她的婚姻內憂外患,岌岌可危。
雷鳴霄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他都沒看她,一味盯着手機屏:“爺爺身體不好,媽春節前都會留在上海陪護。她住不慣酒店,想搬來這裡住。我答應了。”
莫笑壓根沒空理會婆婆的事。她像困在局裡的囚徒,絕望地爭取着同盟:“老公,爲什麼不信我?這一點都不像你。是不是除了照片,他們還對你說過什麼?你說,我都可以解釋。”
眉心蹙作了川字,雷鳴霄嗖地站起,扯着溼紙巾擦了擦嘴,撈起公文包就徑直走向玄關。
莫笑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既沒出聲也沒動作。她不能再糾纏,她想給他時間冷靜,也給自己時間冷靜。
雷鳴霄陡地頓了下來。
而莫笑只因他的那眼回眸,禁不住摳住了桌沿,眉眼盡是不爭氣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