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柏雲天慚愧的低下頭去時,都市王轉頭注視着方掌櫃,冷冷道:“知道就快點說,省的再受皮肉之苦。”。
方掌櫃忍痛撇了撇嘴,但臉上的淤青還是被這個細微的動作牽扯,而導致他臉頰上傳來一陣劇痛,隨之有倒吸一口冷氣。
緊接着他堅毅的目光,毫不退縮地迎上了都市王的審視,腰桿挺得更是筆直了許多,鏗鏘有力地回答道:“事已至此,你可以儘管行刑就是,我寧可被你折磨得半死不活,也絕不會出賣我的兄弟和戰友的!鞭子和棍子可以抽打我們的體魄,但是沒法抽打我們堅定的意志!”。
此言一出,他的店夥計們,那些玄教的教徒都紛紛面露堅毅與不懼,相繼挺直了各自的腰板,昂首挺胸起來。
四周圍觀的百姓鬼民們,都不約而同地對這羣鬼突生幾分欽佩;都市王嘴角和眼角相繼一陣抽搐。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之時,都市王也想不明白,是什麼支撐着這些鬼,讓他們如此無畏而又堅定。
他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也沒能想明白後緩緩閉眼,對手下淡然道:“當場處死,一個不留!”。
鬼差們隨之上前,把方掌櫃和手下們,還有那些在店裡買米而被牽連的鬼民們,統統當街斬首。
鬼頭在鬼血飛濺下相繼落地,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出去。方掌櫃的鬼頭,只滾到了都市王腳前才停下,臉上堅定依舊。
四周圍觀鬼民們看得一清二楚,這些被處決的鬼中,有不少都是來買米的無辜鬼民,卻都被這麼毫不猶豫地咔嚓了,讓他們頓感恐懼之際,暗中對北陰朝的恨意又平添一分。
羞愧難當的柏雲天,看着那些同胞們倒在血泊中,體魄漸漸地化爲齏粉,默然流淚;他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爲什麼不咬咬牙堅持下去!
可無論是陽間還是冥界,都沒有後悔藥,一切都爲時晚矣。
“立刻逮捕與此店有來往的所有鬼!”霍然睜開雙眼,雙目中迸射出冷厲目光的都市王,對四周的手下們沉聲下令道:“無論是有生意往來的鬼,還是與米店掌櫃夥計有交情的鬼,統統逮捕後就將其斬殺!”。
殺氣在都市王身上升騰而起,四周氣氛變得壓抑而又恐怖,令四周圍觀的鬼民都心生幾分忌憚。
這就是他的計劃,一個寧殺錯不放過,毫無人性可言的計劃。而他的手下已經暗中監視此店三日,什麼鬼與此店和店掌櫃,還有店夥計有所來往,他們都有一定的瞭解。如此一來,就算方掌櫃對其他玄教據點隻字不提,他也有辦法逮捕斬殺其他據點的九幽國探子。
“諾!”而他手下的鬼差們,居然還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齊聲應到......
連綿的陰雨天過後,玉闕城上空終於放晴。血紅的陰日爲萬里無雲,藍天遼闊的晴天平添了一抹絢麗。
蕭茯苓身着整潔乾淨的衣裙,站到了城北的城門外,在橫跨了護城河上的石橋邊來回踱步。
據菌人的回報,今日是她父母回來的日子,下朝後的蕭茯苓,就迫不及待的趕往了北門。心懷期待下,時間在她眼中變得緩慢了起來。
等了一個時辰後,蕭茯苓終於見到官道盡頭處,出現了一隊手舉九幽國旗幟,陰魂幡和金鉞九幽國騎兵,緊隨其後的是十二匹分成兩列的麒麟。在這些昂首闊步朝着玉闕城而來的麒麟拉着的,是一座豪華壯觀,酷似轎子一般的車輿。
那車輿攢尖頂上,用純金打造而成的人身蛇尾的古神鵰塑,在陰日之光下閃閃發光。鑲嵌成爲古神鵰塑眼睛的寶石,在陰日之光下散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蕭茯苓見狀,面露欣喜停下了踱步,筆直地立在了橋頭,翹首以盼,緊盯着那越來越近的神輿。
半盞熱茶後,神輿停在了護城河邊。蕭茯苓與賴月綺一起,面含微笑地迎了上去。
隨之,雖然換上了寬鬆衣物,但已經隆起小腹還是清晰可見的鬼母,在盈盈的攙扶下從神輿上緩步走下。
“娘!”蕭茯苓興高采烈地喚了一聲,撲進了鬼母的懷抱裡,把頭輕輕地靠在了鬼母的小腹上。鬼母一笑,輕撫着她頭上的柔順長髮,柔聲問到:“想娘了吧?”。
見蕭茯苓精神飽滿,渾身上下完好無缺,鬼母心底裡一直對她有着的那份擔心,終於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嗯。”蕭茯苓連連點頭,再一看鬼母的小腹,欣喜道:“娘,你又有懷上鬼胎了?是弟弟還是妹妹?”。
“是啊,是你的妹妹。”說話間,鬼母眼中洋溢着幸福。
賴月綺也走了過來,徐徐行禮道:“國母姐姐。”。隨之也見到了鬼母隆起的小腹,由衷地替鬼母感到高興。
“好妹妹,這半年多以來辛苦你了。”鬼母轉頭,對賴月綺盈盈一笑。緊接着蕭茯苓放開了環抱着鬼母腰的手,偏頭一看鬼母身後,並未找到蕭石竹的身影后,便狐疑道:“我父王呢?”。
“他去東夷洲督戰了。”鬼母笑吟吟地說到。頓了頓聲,又道:“你父王有令,讓你繼續輔政監國。”。
“真的?”蕭茯苓眼中失落只是一閃過後,便化爲了興奮和喜悅。但見鬼母點點頭後,蕭茯苓眼中興奮和喜悅又快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黯淡,緊接着她小臉一沉,微微撅了撅嘴後埋怨道:“哼,還說回來給我帶禮物的。結果呢,自己都沒回來。”。
“你的禮物我給你帶回來了,你就別埋怨了。”鬼母又是一笑,然後看着賴月綺緩緩道:“我也給你帶回來了不少珍寶,一會就讓鬼們給你送到宮裡去。”。
“謝謝姐姐。”賴月綺又是徐徐一拜。
“進宮說吧。”鬼母擡手颳了刮蕭茯苓的小鼻子後,牽起了她的手,帶着諸鬼緩步徐行,朝着玉闕城中而去:“一會我可是要看你這段時間批閱過的奏摺的。”。
禁軍們跟上,擁簇着一行鬼朝宮中而去。一路上,蕭茯苓都滔滔不絕地給自己母親說着她這半年來,一切所作所爲。
鬼母則耐心地聽着,臉上漸漸地泛起了欣喜;這半年來女兒不但把朝中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條,而且也長大了不少,不管是做事還是說話,都也不再那麼的幼稚。
欣喜之餘,鬼母不禁暗中感嘆,讓蕭茯苓在這半年裡的監國曆練,那是值得的。也暗中感嘆,蕭石竹往日所言的亂世就是舞臺的這句話,還真是真理。
就連蕭茯苓這種年紀,一直都養尊處優的小鬼,也能被磨練得少年老成,這冥界的亂世就真的是個舞臺,還是個能磨礪出各式各樣鬼來的舞臺。
才進宮門後,蕭茯苓就想起了一事,趕忙對鬼母道:“娘,青丘國來了個使臣,說是要聯姻;可他也提出不和我詳談,說是聯姻茲事體大我做不了主,揚言只和你或者和我父王談。”。
說完此後,蕭茯苓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跟在他身邊的賴月綺也附和着點了點頭,頗有些氣憤地沉聲道:“是啊,那使臣傲慢之極,根本沒把我們茯苓放在眼裡。”。
反觀蕭茯苓,臉上的憤憤不平之色可沒有賴月綺的那麼重。又長又翹的睫毛下,本該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裡,多了幾絲與蕭石竹一樣往日目光一樣的神色;那是一種老謀深算的平靜,也是這幾個月來的臨朝監國鍛煉出來的。
“哦,是嗎?”鬼母微微蹙了蹙眉,不以爲意地淡然說到:“我們的茯苓還這麼小,聯姻什麼?”。
不知道青丘國是要和自己的丈夫聯姻的鬼母,還以爲是看上了蕭茯苓,不由得覺得這聯姻滑稽可笑。
蕭茯苓雖然已經監國,但還尚未成年。鬼母隨之又從此事之中,嗅到了一絲巴結和阿諛的味道。
如今的九幽國強大了,國力強盛到敢與北陰朝公開叫板後,還讓北陰朝得不到便宜,想要靠在九幽國這顆大樹下的鬼們,也越來越多了。
可九幽國也不能全部來者不拒;當下鬼母邊走便思索了片刻後,輕喚一聲:“青嵐。”。
“在。”跟在鬼母后的青嵐快走幾步,來到了鬼母身邊。
“去把這個使臣請到宮中來,請到天陽宮裡去。”走到絕香苑前岔路口的鬼母,轉了個彎後,徑直的朝着天陽宮而去。
半晌過後,三個長着人身狐頭,股後還拖着蓬鬆狐尾的狐鬼,被待到了天陽宮中。
這類鬼一般都是在人間成仙的狐狸和黃鼠狼等物,死後化爲的妖魂。在冥界的其他地方並不多見,許多這種鬼都聚居於青丘國中。
而且這個鬼國裡的狐鬼們,皆是姓虎,故而冥界中長居的諸鬼們提到青丘國,都調侃他們明明是狐鬼還敢姓虎,這是狐假虎威。
這三個狐鬼在大殿中,面朝坐在大殿深處的鬼母站定後,徐徐彎膝跪在了地上。爲首的狐鬼垂首間,不急不緩地朗聲道:“青丘國使臣虎錦澄,拜見九幽國國母。”。
“聽說你們要聯姻?”鬼母讓他們平身後,打量着他們的尖嘴和立起的三角形大耳朵,緩緩問到。
“是的,我國的大臣,塗山氏族長塗士功,願意獻女塗瑤清,給九幽王做妾。”那個名叫虎錦澄的來使,繼而不急不慢地答道。
此言一出,坐在鬼母身邊才喝了一口茶的蕭茯苓,嘴裡“噗哧”一聲,把茶水都噴吐了出來,在自己胸前形成一道水霧。隨之她眼中露出幾分敵意,朝着那使臣直撲而去。
鬼母微微一愣,蹙起了眉。
往日也不是沒有大臣給蕭石竹進獻美女,只不過那些都是九幽國的大臣,爲了高官厚祿才這麼做的。異國他鄉給九幽王進獻女色,青丘國還是第一個這麼做的。
片刻後,緩過神的鬼母並沒有爲此而感到反感,自己的丈夫有錢有勢,有土地有軍隊的鬼,實力和勢力都強大得可以在冥界隻手遮天,有鬼給他主動送來女鬼獻媚,以此獲得某種利益那太正常不過了;她更關心的,是這份聯姻的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