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爾是跟着託託來的。
離開警局後,他掌握的信息遠比周青峰多,將昨晚所有在場人員的名單仔細梳理了一遍,很快鎖定了託託作爲最大的嫌疑人。
當託託從自家二樓出來。勞爾就坐在街邊的車裡,靜靜地注視着他小心翼翼的身影。
當託託騎上那輛吱嘎作響的舊自行車,朝着“蠍子”酒館的方向疾馳而去。
勞爾不慌不忙地發動車子,繞了一條小路,反而比託託更快抵達了酒館。
他將車停在暗處,熄了火,關了車燈,整個人隱沒在黑暗中,像一隻潛伏的獵豹,等待着獵物自投羅網。
然而,勞爾沒想到的是,周青峰也摻和了進來——後者在進酒吧前可沒戴絲襪,否則隨便什麼人看見都知道這是在做賊。
槍擊的那一刻,周青峰立馬聽出勞爾的聲音,同樣感到意外。他本以爲勞爾已經被警方控制,沒想到這傢伙竟然這麼快就脫身了。
託託倒下了,已經沒了氣息。那張價值億萬的彩票就藏在他胸口的防水膠袋裡。
可新的爭鬥立刻開始。
酒吧內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是託託帶來的應急燈,此刻掉在地上,光束只能照亮一個方向,在爲這場搏殺劃出一道界限。
勞爾趁黑偷襲,手中的槍口微微擡起,朝着周青峰的方向連開數槍。子彈的爆音在狹窄空間內震耳欲聾。
然而,輕微的腳步聲還是暴露了勞爾的存在,讓周青峰在千鈞一髮之際逃過一劫,躲進了厚重的吧檯後面。
連開數槍的勞爾稍作停息,槍口微微下垂,睜大眼睛,耳朵豎起,試圖在黑暗中辨別周青峰的具體位置,最好能看到其屍體。
可等了一會,他什麼也沒看到,索性朝吧檯方向喝問,“維克多,回答我,你是怎麼跑到這兒來的?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吧檯後的周青峰沒有回答。他的背緊貼着冰冷的牆壁,手指在黑暗中快速摸索着。
很快,他的指尖觸到了一個碎裂的酒瓶。瓶身冰涼,邊緣鋒利,正是爲這一刻準備的上好武器。
他抓起酒瓶,深吸一口氣,半蹲起身,甩手將酒瓶朝槍聲的方向丟了過去。
勞爾自恃有槍在手,佔據了絕對優勢,開槍後並未立刻移動。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對手的反擊來得如此迅猛而精準。
只聽“嘭”的一聲,酒瓶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本就碎裂的酒瓶邊緣鋒利如刀,瞬間劃破了他的衣服,刺入皮膚。
劇痛讓勞爾悶哼一聲,腳步踉蹌後退。
黑暗將這份痛苦無限放大,恐懼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勞爾下意識地再次扣動扳機,連開數槍,試圖用槍聲驅散內心的恐慌。
子彈在酒吧內四處飛射,打的吧檯木板碎屑紛飛。
可連扣數次後,槍機發出“啪嗒”一聲,進入了空倉掛機狀態——沒子彈了。
勞爾的心猛地一沉。他不是警察,不是幫派分子,沒啥戰鬥經驗,壓根沒帶多餘的彈匣,也從未想過需要再次裝填。
心理上的優勢瞬間化爲烏有,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
他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託託,那張蒼白的臉在應急燈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可怖。
勞爾沒猶豫,轉身就朝酒吧門口跑去。
周青峰卻早等着‘空倉掛機’的一刻,如獵豹般從吧檯後竄出,動作迅捷而勇猛。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勞爾,幾步追上,擡起一腳狠狠踹向勞爾的後背。
勞爾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腦門狠狠撞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疼痛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還沒等他掙扎起身,周青峰已經壓住了他的腰部,曲臂勒住他的脖頸。
勞爾感到一陣窒息,死亡的陰影籠罩而來,信心被恐懼瓦解。他拼盡肺部所有空氣,聲音嘶啞地喊道:
“不,別殺我!我們可以平分!二十二億美元,這筆錢足夠多,足夠我們……”
周青峰左手臂在勞爾的顎下成V字型,右手臂橫在他的腦後,雙手用力,毫不留情的完成裸絞。
勞爾的聲音戛然而止,臉色迅速漲紅,雙手無力地拍打着周青峰的胳膊,試圖求饒和掙脫。
然而,周青峰的力量如磐石般穩固,沒有絲毫鬆動。
“知道我未來十幾年是怎麼過的嗎?”
周青峰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是地獄傳出的魔音,苦海泛起的波浪,每一個字都帶着刺骨的寒意。
他的眼神陰冷而無情,在凝視着某個遙遠的、痛苦的過去。他的手臂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勒住勞爾的脖子,力道沒有絲毫鬆懈。
勞爾的臉色由紅轉紫,呼吸越來越微弱,雙手的抓撓越來越弱,瀕死在即。
“我過得像條狗。”周青峰發出自嘲的冷笑,是壓抑已久的憤怒和不甘,“不,連狗都不如。”
回憶讓他痛苦不堪,聲音變得一會沙啞,一會尖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我本來只想混個文憑,混個工作,混個工資,隨隨便便過舒服日子。”
“結果因爲末世降臨……老子不得不成爲混跡浪蕩的流浪狗,學着如何搶掠,如何殺人,如何苟且。”
“我在末世學得很快。你現在感受的正是我學習的成果。我真很擅長幹髒活。”
他的嘴角轉而露出殘酷的笑,嘲笑勞爾的無力和自己的殘忍。
“但重活一次……”周青峰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老子不想那麼窩囊了,我想過得像個人。”
“你的生命到此終結,所有好運由我來承受吧。”周青峰的手臂再次收緊,完成最後的處決。
勞爾的身體猛地抽搐了幾下,隨後徹底癱軟,雙手無力下垂,眼神徹底失去了光彩。
確認目標已經死亡,周青峰方纔鬆開手臂,屍體像一具破敗的玩偶般滑落在地,腦袋砸在地板,摔的噗通悶響。
他緩緩站起身,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眼中沒有一絲憐憫,只彎腰從託託的胸口扯出那張彩票,仔細確認其中號碼。
酒吧內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那盞應急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投射出一束慘白的光暈,爲血腥的搏殺畫上了冰冷的句號。
周青峰的身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彷彿一個從地獄深處走出的兇魔,渾身散發着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目光如鷹隼般掃視着四周,確保任何細節都不被遺漏。
衣服乾淨,但鞋底有血跡,這無法避免,待會處理便好。
他蹲下身,仔細檢查勞爾的屍體,尤其是其指甲縫。
人在垂死掙扎時,往往會無意識地抓撓對手,留下皮膚碎屑或衣物纖維。
這些微小的證據足以讓警方通過DNA鎖定兇手。他絕不允許自己犯下這樣的低級錯誤。
確認沒有痕跡後,他站起身,再次掃視酒吧的每一個角落。
監控攝像頭早已被他提前破壞,但他還是再次確認了一遍,確保沒有遺漏可能記錄下他行蹤的設備。
接下來,他開始規劃逃離路線。
酒吧的後門通向一條狹窄的巷子,巷子裡沒有路燈,只有幾堆散亂的垃圾箱。
周青峰早已踩過點,知道這條路線既沒有監控,也極少有路人經過。他迅速穿過巷子,腳步輕盈得像一隻貓,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逃離現場後,周青峰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了幾條街,將本次獵殺使用的所有工具和衣物分別丟棄在不同的垃圾箱裡。
手套、外套、鞋子,甚至是一把用來破壞監控的小刀,都被他分散處理,確保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這過程乾淨利落,沒有一絲猶豫和遲疑,這一切早已在他的腦海中演練了無數遍。
完成這一切後,周青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三點。
他這才朝着康格斯警長的家小跑前進。夜色中,其身影如同一道幽靈,悄無聲息地穿行於黑暗。
警長家的車庫空蕩蕩的,那輛熟悉的‘野馬’警車並不在。警長應該在加班。
聯排小別墅安靜得像是被時間遺忘,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周青峰站在樓下,擡頭看了一眼二樓的窗戶,確認一切如常後,他輕車熟路地順着雨水管爬了上去。
臥室的窗戶虛掩,只需輕輕一推便能打開。
翻進窗戶後,他迅速脫光身上最後的髒衣物,換上一套乾淨的睡衣,換下的衣物塞進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塑料袋裡。
明天一早,這些衣物會被他帶到更遠的地方處理掉。
上牀,睡覺,恢復體力,舒緩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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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小時後,天剛矇矇亮,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空氣中瀰漫着一絲清新的涼意。
感覺應該是美好的一天。
周青峰勞累一晚,還沉浸在夢鄉中。忽然,臥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充滿活力的身影如旋風般衝了進來。
“維克多!”賽琳娜的聲音帶着壓抑的憤怒,像是蓄勢待發的火山。
她幾步跨到牀邊,毫不猶豫地跳了上去,牀墊因她的動作劇烈晃動。
周青峰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醒,驚訝地睜開眼。
“你昨晚偷偷出去玩,居然敢不帶上我?”賽琳娜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眼神裡滿是委屈和憤怒。
她的臉頰因激動而微微泛紅,頭髮凌亂地披在肩上,顯然是剛從牀上爬起來。
周青峰一時沒反應過來,腦袋還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他揉了揉眼睛,試圖理清眼前的狀況。
“啥……你怎麼知道我出去了?”他下意識地問道,心裡卻已經開始打鼓。
昨晚的行動他自認爲足夠謹慎,怎麼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賽琳娜光速變臉,得意地揚起下巴,手裡晃了晃一把鑰匙,鑰匙在晨光中閃着微光。
“因爲我半夜偷偷進了你房間啊。”她神情變得狡黠,“你以爲反鎖房門,我就進不來了?太天真了!”
周青峰頓時無語,心裡一陣懊惱。
千算萬算,居然沒算到這丫頭會半夜溜進他房間。他無奈地癱在牀上,感覺自己在這家裡簡直毫無隱私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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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我知道你出去了,媽媽也知道。”賽琳娜雙手撐着周青峰胸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啥……茱莉亞怎麼也知道我出去了?”周青峰徹底懵了,自己以後還有啥秘密可言?
賽琳娜卻不打算就此放過自己男友。她騎在周青峰身上,雙手抓住其肩膀,使勁搖晃着。
“我昨晚還想來獎勵你的,你居然不在牀上!我想出去找你,被媽媽攔住了!”
她哼哼不已,氣惱問道:“說,你是不是和誰約會去了?跟我交往才幾天,你就出去偷吃?”
賽琳娜的語氣越來越激動,最後乾脆抓起旁邊的大枕頭,狠狠地朝他身上砸去。
枕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周青峰身上,雖然不疼,但讓他頗爲心虛——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嘞。
“我沒有!你別瞎猜!”周青峰一邊躲閃,一邊試圖解釋。
但賽琳娜顯然不打算聽任何解釋。
她的動作越來越快,枕頭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伴隨着她不滿的嘟囔聲,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發泄出來。
周青峰只能無奈地用手臂擋着臉,心裡暗暗叫苦。當前情況下要編個圓潤的瞎話可不容易,比再去搶一張彩票還難。
老天爺還嫌周青峰不夠頭疼。
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茱莉亞穿着一件居家的輕薄吊帶衫,慵懶地靠在門框上,“臭小子,你居然在天亮前回來了?”
“但你肯定沒走正門,否則門口的墊子應該移位了。所以……爬窗戶,是嗎?真是太老套的招數了。”
只一句話,周青峰就像是被班主任當場抓住的小學生,所有的藉口和遮掩都被無情地揭穿。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在捉漢子這方面,家庭主婦的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簡直是無懈可擊。
賽琳娜回頭看向母親,眼睛裡閃爍着委屈和不滿,“媽媽,怎麼辦?他肯定跑去幹壞事了!”
她的聲音裡帶着些許哭腔,顯然對周青峰的行爲感到極度失望。
周青峰欲哭無淚。他真沒應付這方面情況的經驗。
尤其是面對茱莉亞這種“老江湖”,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毫無秘密可言。
茱莉亞倒是淡定,雙手抱臂,語氣輕鬆地說道:“男人呢,也是需要個人空間的,倒沒必要天天死盯着。
比如你爸爸,有時候說自己整晚執勤,其實是跟同僚跑去酒吧喝酒看球賽去了。”
賽琳娜一愣,顯然沒想到母親會這麼說。她回過頭,狐疑地看着周青峰,“你跑去看球賽了?”
周青峰還沒來得及回答,茱莉亞又繼續說道:“男人若是執意說謊,你再怎麼問也問不出來的。
但有個辦法可以驗證。”她輕輕招手,把賽琳娜喊到身邊,附耳低語了幾句。
周青峰只覺得背後一陣發涼,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賽琳娜聽完母親的“指點”後,立馬竄了回來,衝着男友狡黠一笑,伸手就抓。
這動作快得讓周青峰來不及反應。
這說明他沒半夜溜出去偷吃,那就沒什麼問題。至於他到底幹嘛去了……算了,給這小子留點隱私吧。”
周青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仔細想想,決定閉嘴。他覺得自己今天已經夠丟臉了,再解釋下去只會越描越黑。
經過‘實際驗證’,解除了‘誤會’。
賽琳娜的心情立馬大好,歡快的跑回去換衣服。
茱莉亞則見怪不怪,懶懶的丟下一句,“半夜爬窗很危險的,下次溜出去記得走正門。
另外,再敢偷我絲襪,我就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