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曹操“挾民”過了華容道,成功甩掉周瑜大軍,得脫苦難。
比及天晚,已近南郡,魏軍將士火把齊明。
忽逢一簇人馬過來攔路。
曹操大驚,呼左右曰:
“今莫非天亡我乎!”
話落,只見一羣哨馬衝到,曹操視之,乃曹仁軍馬。
這才稍稍心安,兩軍合兵一處,共同入了南郡安歇。
回到城中,一點將校,中傷者極多。
曹操心中悲楚萬分,悶悶不樂。
曹仁置酒爲他解悶,衆謀士俱在座。
忽然,曹操仰頭大哭,痛不欲生。
衆謀士急忙問道:
“魏公於虎穴中得脫大難,全無懼怯。”
“今到城中,人已得食,馬得其料。”
“正是整頓軍馬復仇之時,何反痛哭耶?”
曹操乃謂衆人說道:
“吾不哭別人,獨哭郭奉孝耳。”
“奉孝在時,曾勸孤寧失一城,不可賭上全局。”
“孤彼時未曾聽進去,致有此敗。”
“倘當日相聽,決不使孤有此大失也!”
說罷,乃捶胸痛哭。
“哀哉,奉孝!”
“痛哉,奉孝!”
“惜哉,奉孝!”
“……”
曹操這一獨哭郭奉孝,只惹得衆謀士盡皆默然自慚。
原來,赤壁大敗,本是曹操的決策失誤。
他必須要爲此次的失誤買單,通過暗哭郭奉孝,實則是爲了暗貶衆人無能。
言外之意,人郭嘉能想到,你們怎麼就想不到,幫忙多勸一勸。
養你們這幫謀士是幹什麼用的?
如此一來,曹操便好將自己的鍋給摘乾淨了。
這倒不是曹操怕粘鍋,只是赤壁一役慘敗,使得曹魏失去了爭奪荊州的機會。
這會極大的損害曹操這個君主的威望。
他只能通過這種方式找補,不然威望一丟,以後還怎麼領導手下之人?
次日。
曹操喚來曹仁,吩咐他道:
“今吾暫回許縣,收拾軍馬。”
“將來必定報仇,汝可保全南郡。”
“吾授汝一計,密留在此,非急休開。”
“只管依計行事,管教齊軍不敢正視南郡。”
曹仁問曰:“襄陽之地,由誰來守?”
曹操答曰:
“南郡全權託汝管領,襄陽吾已撥了夏侯惇前去守把。”
“此兩地最爲緊要,只要守住,孤於荊州便有立足之地。”
“將來齊賊吳寇來犯,汝須施計保全此地。”
“但有緩急,可飛報將來。”
如今的荊州已經沒有曹操的立足之地了,他只能回許縣去整頓人馬。
至於南陽與南郡,曹操只控制了江陵與襄陽兩城。
其餘縣邑,只是名義上歸附於他。
但真正爲他所控制的,只有這兩座城邑。
不過好在,這兩座城邑剛好是荊州最爲重要的兩座。
儘管曹操已經徹底失去了對其他地區的控制,但只要守住這兩座城。
他就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眼下的曹操,只能期望曹仁爲他守住這兩座堅城。
曹仁亦深感責任重大,連連稱是。
曹操分撥已定,遂上馬引衆奔回許縣去了。
荊州原降文武官員,一部帶回許縣調用,一部仍留荊州。
……
話分兩頭,且說周瑜領軍去追擊曹操,在華容道口停下。
見追不上了,乃收軍點將,各各敘功,申報孫權。
又將所得降卒,渡江發回東吳。
然後大犒三軍,商議進兵南郡之策。
大軍臨江下寨,前後分作五營。
周瑜軍中,與衆文武商議徵進之策,謂衆人說道:
“今曹操已敗,吾料其必回中原。”
“剩下荊州孤城其不能守,南郡唾手可得。”
“吾欲爲吳侯取之,奈何恐不易得耳。”
衆人都是聰明人,明白周瑜說的不易得,不是說南郡不好打。
而是擔心齊國也想要南郡。
畢竟這是荊州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打荊州不打南郡,等於是白打。
若是單比水軍,孫吳還能勉強與齊國抗衡。
畢竟薅了荊州那麼多年的羊毛,水軍底子比較雄厚。
可淮南水軍的背後,是強大的齊國。
有着東方超級大國作爲後盾,它可以源源不斷爲淮南人輸血。
毫不誇張地說,即便周瑜超神發揮,全殲了淮南水軍。
也不代表東吳就能獨享荊州了。
因爲在李翊的主導下,齊國的手工業、造船業已經相當發達。
只要劉備一聲令下,各郡各州的造船司,就會馬力全開。
如同下餃子一般,
源源不斷地生產出,各式各樣的艨艟、鬥艦!
且不說劉備、李翊領導的強大齊國,單說現在東吳作爲弱勢的一方。
根本不敢跟其撕破臉皮,只能指着它喝點湯。
所以單從戰略需求上講,周瑜也不願跟齊國撕破臉皮。
可如果通過和平談判,齊國又怎會將南郡、南陽這兩塊肥肉分給東吳呢?
正躊躇難決之時,忽有人報齊國有使來到。
周瑜急命請入見,來者乃廣陵東陽縣人陳矯也。
時任陳登府上功曹,特爲江夏來出使。
周瑜請入,雙方各自施禮畢。
陳矯命人送上禮品,然後告謝道:
“吾奉李相爺之命,特來拜謝都督大德。”
“若非都督東吳相助,斷難有此赤壁大捷。”
“今有薄禮相贈,還望都督勿要推辭。”
赤壁之戰,周瑜的東吳水軍確實出了不少力。
只是令周瑜意外的是,一向高傲的李翊,什麼時候會派人專程前來謝他?
但出於同盟之誼,以及禮儀需要,周瑜還是施禮謝過:
“……有勞尊使,瑜亦有薄禮回贈。”
“煩請尊使,代我謝過你家相爺。”
好說。
兩人客套一番之後,周瑜又試探問:
“未知你家相爺,現在何處?”
陳矯答曰:
“已收兵回夏口矣。”
周瑜驚問道:
“李相本人亦在夏口乎?”
周瑜之所以如此震驚,是因爲他沒有想到李翊居然收兵回江夏去了。
按理說赤壁大捷過後,最想要、最有實力吞併荊州的就是齊國纔對。
如今李翊主動收兵回江夏,不是擺明了要把荊州讓給他東吳嗎?
周瑜不相信李翊會有這麼好心,於是向陳矯再三確認。
陳矯面不改色,頷首答:
“赤壁大捷之後,李相便令各部將校,各自收兵。”
“如今我齊國下江南之師,已盡數回了江夏矣。”
周瑜將信將疑,思索一番後,笑曰:
“足下且先回,吾當親自至夏口來謝李相。”
於是收了禮物,又回贈些禮物,發付陳矯回去。
呂蒙見此,乃問周瑜道:
“今齊軍既收兵回了夏口,正是我等取荊州之時。”
“都督不速速動身,何故還要去夏口見李翊?”
周瑜眉頭蹙起,沉聲說道:
“李翊此人,其謀深不可測。”
“我知他以智謀見絕於天下,今赤壁既已勝了荊楚,其豈無鯨吞江南之志乎?”
“今反倒收兵回了夏口,全無西進之志,如何叫人不疑?”
這時,黃蓋在一旁插嘴道:
“都督!爲取荊州,我等與黃祖鬥了數年。”
“今費了這許多軍馬,用了許多錢糧。”
“目下南郡反手可得,而李翊又主動收兵回了江夏。”
“今不去取,將來必定後悔!”
微微一頓,黃蓋又接着補充說道:
“倘若那李翊當真心懷不仁,有什麼陰謀詭計,要就現成!”
“那須放着我黃蓋不死!”
話落,韓當、陳武等將亦紛紛掣劍,言說誓要奪得荊州。
不論程普、黃蓋等老將,還是陳武、淩統等新生代將領,意見都出奇的一致。
那就是,必須奪取荊州!
他們來就是幹這個的,赤壁一戰,全程爲齊國陪跑。
折損了許多人馬,現在戰爭勝利了。
吳人覺得自己該拿點好處了。
面對戰意盎然的衆將,周瑜此時保持了一個政治家的冷靜。
他出聲安撫衆人:
“……諸公稍安勿躁,此事且容商議。”
衆人紛紛問:
“事已至此,還要如何商議?”
周瑜一撫下頷,沉吟道:
“李翊多謀多詐,不可不慎。”
“且容吾親自去夏口與他說,以道謝爲由,實則探他虛實。”
“看這李翊到底是否有意要取南郡。”
衆人同意,於是點齊了些水軍。
約三千人衆,徑投夏口去了。
江夏,夏口。
陳矯回見李翊,言周瑜將親自來謝。
李翊乃問身旁諸葛亮道:
“孔明以爲,周瑜來此其意若何?”
諸葛亮輕揮羽扇,笑答曰:
“周公瑾哪裡肯爲些許薄禮來道謝,專爲南郡之事而來。”
李翊乃下令,讓夏口的一衆高級軍官,全部過來開會。
衆人知是李相爺要訓話,全都及時趕來了。
原來,自李翊下令收兵回到夏口之後,軍中諸將多有不滿。
因爲好不容易熬到戰爭勝利,大夥兒都盼着快些轉化勝利果實。
結果李翊反手一道軍令,就把衆人給全部叫回了江夏。
眼看周瑜的東吳軍都已經臨江下寨了,衆人皆是心急如焚,紛紛找到各自將軍。
希望他們趕快出面,去勸諫李翊出兵。
不然荊州必被東吳搶先!
一時間,陳登、趙雲、黃忠、乃至高順等將,都先後謁見過李翊。
而李翊只一句“時候未到”爲由,將衆人打發了去。
得益於李翊隨劉備多年,軍功赫赫,威望極高。
所以這樣一道全軍反對的命令,能夠硬生生給壓服下去。
除了劉備、李翊之外,但凡換個人,都已經惹得衆怒了。
饒是如此,軍中亦是流言滿天飛。
還有也不知是不是敵人滲透的緣故,竟有謠言說李翊在江夏擁兵自重。
是想要待價而沽,找劉備要好處。
這樣的謠言莫說劉備不信,便是許多軍中高層都不相信。
畢竟李翊的大本營在河北,他完全沒必要在江南專權。
何況李翊雖看似手握權柄,但實則大部分命令決策,都是交給諸葛亮去下的。
擺明了是讓諸葛亮去賺軍功威望。
衆人到了大堂,陳登率先發問:
“丞相!吾等血戰赤壁,所求者爲何?”
“正爲荊州之地也!”
“今曹軍新敗,士氣低迷,正當一鼓而下。”
“今退兵夏口之舉,豈非是將荊州拱手讓與東吳?”
陳登問出了衆將皆想要問出的問題。
李翊目光逡巡一圈,環視諸將。
良久,乃緩聲說道:
“……初時,我令諸公收兵回夏口。”
“知汝等頗有不滿,然此間吾自有調度,願諸公勿疑。”
說着,李翊站起身來,徐啓輿圖,指畫而言:
“吾初時不言明,因此事幹系重大。”
“兼之戰事初定,各地人心不寧,宵小之徒甚多。”
“吾唯恐軍情泄露,這纔不與諸公說。”
衆人對視一眼,齊齊拱手,說道:
“不知相爺有何調度?我等願爲相爺馬首是瞻。”
李翊乃指着南郡區域,分析道:
“……諸君且觀,襄陽、江陵二城,曹仁、滿寵仍擁精兵在此守把。”
“此二地城高池深,糧械充足,非旦夕可拔。”
又命侍從取來江水兩瓢,令之置於案上。
“此瓢爲淮南水軍,彼瓢爲東吳水軍。”李翊指了指兩隻水瓢,接着開口。
“吾軍雖勝赤壁,然水戰之精,實不及吳人。”
“彼輩生於長江,長於舟楫,又常年與黃祖交戰,水戰相當精熟。”
“而吾軍北士居多,近年皆在陸戰,善乘馬兒不善水上弄潮。”
“至於元龍麾下水軍,雖悍將極多,個個健兒。”
“然過去十年,爲齊王鎮守淮南,鮮少作戰。”
“若當真對比,恐未必及得東吳水軍。”
得益於李翊的外交政策,這些年齊國的在江南的外交局勢可以說是相當穩定。
使得在淮南鎮守的陳登,幾乎沒有太多戰事壓力,可以安心發展內政。
以致每年上交上百萬斛糧食到中央去。
但壞處就是,由於過於和平。
淮南水軍缺乏實戰訓練。
雖然淮南將中不乏甘寧、蔣欽、周泰等水上好手。
可任憑將領訓練的再是精熟,肯定比不上實戰進步來得快。
反觀東吳,亦不乏周瑜、呂蒙等優秀的水戰統帥。
但人家常年與黃祖實戰,早已個個龍精虎猛。
單說水上,確實是天下數一數二的水軍了。
不過這也是由於兩國體制不同。
齊國是典型的穩紮穩打,發展內政的同時,減少國力消耗以對外戰爭。
常年在北地作戰,軍費開支其實也不低。
劉備只能是保證齊國水陸兩軍不偏科的情況下,儘量維持住淮南水軍。
但繼續撥給水軍更高的軍費,那就真的沒必要了。
畢竟劉備短時間內也用不上,打江南的收益也遠遠比不上河北。
李翊此話一出,淮南諸將的臉色當然不好看。
畢竟這是在仗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但衆將心裡也明白,他們如果對上東吳水軍,雖不至於打不贏。
但肯定是討不到太多便宜的。
到時候落得個兩敗俱傷,折損的還是他們淮南派的勢力啊……
衆人一言不發,都在那裡豎起耳朵聽着。
李翊接着說道:
“吾雖在河北,然此下江南。”
“亦對比過南方水軍的實力。”
“天下水軍強者,不過荊州、東吳、淮南三支而已。”
”若吾等強攻荊州,必損兵折將。”
“吾不忍見此事也。”
話落,帳中寂然,鴉雀無聲。
李翊望一眼衆人,伸手豎了三根手指頭。
“今我有三策以示諸君。”
“其一,讓東吳攻堅城,耗其精銳。”
“其二,養我軍銳氣,待其兩敗俱傷。”
“其三,結好荊襄士族,不戰而屈人之兵。”
說着,忽擲令箭於地,聲若雷霆:
“夫用兵之道,當如養鷹——”
“飢則爲用,飽則颺去!”
“今曹氏即困獸,東吳如餓鷹。”
“吾等且作壁上觀,坐收漁利,豈不美哉?“
“誠所謂,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
“我等若於此時強攻,不過得殘破之城。”
“而智取緩圖,終收完整之利也。”
李翊這纔講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認爲江陵、襄陽是天下堅城,城高池深。
他們完全沒必要去死磕,讓東吳與曹魏相鬥,他們坐收漁利就可以了。
而且古代攻城戰本來就不好打。
守城戰也是最能夠淡化單兵戰鬥力的戰役。
因爲個人能力再強,面對高聳入雲的城牆,都會顯得渺小。
李翊的這個想法,衆人是認可的。
但思路衆人卻有些質疑,趙雲進言道:
“丞相智謀雖好,只是江東周郎絕非易於之輩。”
“見我等收兵不戰,又豈容我等坐觀?”
“況且若使吳人先得南郡,復攻之亦屬困難。”
“今曹軍新敗,正可一鼓而下,又何必退?”
在趙雲看來,李翊提出的計策有兩個難點。
第一,周瑜不是傻子,怎麼會甘心給我們當槍使?
第二,如果放任周瑜打下南郡,到時候我們不還是得重新打一遍。
屆時依然會損兵折將,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
李翊微微一笑,不急作答。
徐盛站起身來,奮然曰:
“吾等血戰赤壁,豈爲他人作嫁乎?”
“今避而不戰,他日攻南郡,死傷必倍於今!”
李翊一捋頷下鬍鬚,以手指江水說道:
“諸君見漁者乎?不費鉤餌,焉得大魚?”
遂命取襄陽、江陵城防圖,指而言:
“曹仁守具精良,若強攻,吾軍士折損當不下萬人。”
“吾自有策,可不戰而屈人之兵。”
“管叫周瑜乖乖交出南郡。”
衆人紛紛問,以周瑜強勢霸道的性格,拿下南郡之後,豈肯拱手相讓?
李翊撫掌大笑,又令侍者取來一副巨幅輿圖,懸於杆上。
以筆勾勒,分析道:
“……諸君且看,吾退兵夏口非怯也,乃‘示形於東而擊於西也’!”
說着,又一指淮南要衝之地。
“可對外宣稱,我等此戰,只爲劉琦而來。”
“今曹賊已逐,荊州之事,當由荊州人自行解決。”
“來日我等便大張旗鼓,佯裝是要北歸徐州。”
“卻使精兵三萬,借道汝南,沿汝水疾下,不三日便可抵廬江。”
此時,諸葛亮率先反應過來,驚歎道:
“妙哉!廬江乃江東門戶,若失之,則周瑜縱得南郡,亦成孤懸之師!”
廬江是連接荊州的要地,一旦被齊軍所得。
周瑜打下來的南郡、南陽立馬成了飛地。
周瑜當然可以割據在那裡,繼續去追逐他的志向——進取益州。
只是不知道坐鎮江東的孫權,放不放心讓周瑜在荊北常年領兵。
尤其兩地還不好聯繫,因爲途徑之地的要道,已被齊軍給切斷了。
徐盛略有遲疑,問道:
“若周瑜不顧廬江,執意要強據南郡,如之奈何?”
李翊冷聲笑道:
“昔年孫策以玉璽質袁術借兵,可知江東最忌後路被斷。”
“今吾取廬江,如扼其咽喉。”
“孫權是寧要孤城,還是要三吳根基?”
“縱然周瑜要強據南郡,吾等只須在緊要之處,截斷周瑜來使。”
“然後命人仿周瑜筆跡,改寫傲慢之詞。”
“到時孫權見着必怒,定召周瑜回江東。”
衆人大喜,紛紛拜服李翊。
論心機計謀,還得是李丞相啊!
這等白嫖技術,我等簡直是望塵莫及!
對李翊吹捧一番之後,人報周瑜與呂蒙已經引兵到來。
李翊大喜:
“周郎來,正解吾之愁悶!”
“計可發矣!”
不怕周瑜來,就怕他不來。
如果周瑜不來,吳人又怎會知道我對荊州“不感興趣”呢?
於是,李翊命趙雲領數騎去接。
趙雲領命,率百餘名白馬義從出了城外。
周瑜遙望見一簇騎兵到來,見其軍士雄壯,馬體彪肥,乃謂左右人道:
“此北人馬乎?”
人答說是。
周瑜默然良機,慨嘆道:
“吾等在江東,慣弄舟楫,若比水戰,善可與齊國一較高下。”
“若比馬上功夫,只恐我等無有半成勝算。”
周瑜心中甚是不安,但還是率衆行至於營門外。
李翊、諸葛亮出帳來接,迎他入內。
各敘禮畢,設宴相待。
諸葛亮舉酒致謝周瑜來赤壁鏖兵之事,周瑜還禮。
酒至數巡,周瑜乃試探問道:
“今孔明先生屯兵至夏口,莫非有意要取南郡乎?”
此言一出,在場諸人都在那裡冷笑。
心想我們都退到夏口來了,還怎麼去取南郡?
諸葛亮揮扇笑曰:
“吾若要取南郡,都督無有半點機會。”
“今已收兵回了夏口,自是打算回徐州去也。”
哦?
周瑜眉梢一揚,對此話將信將疑。
“齊王備五萬大軍,來下江南。”
“糧草軍費,所耗甚巨。”
“今赤壁大捷,曹賊敗退,荊州人喪膽。”
“此正是取荊州之大好良機,公不趁此時進兵,反退回徐州。”
“此何意也?瑜實不能解。”
諸葛亮淡淡地說道:
“當初,荊州公子劉琦,因奸賊蔡瑁鴆害其父。”
“故而向我主求救。”
“我主感念同宗之誼,故派亮下江南助,助劉琦公子一臂之力。”
“誠如都督所言,今蔡瑁、張允俱已身死。”
“而覬覦荊州的曹賊,已在赤壁一戰,元氣大傷。”
“我等此下江南之行,已無遺憾。”
“自當回徐州去。”
什麼……?
周瑜蹙起眉頭,大腦飛速旋轉。
這天底下,當真有純出於道義而出兵的諸侯嗎?
當年劉備在平原時,確實是出於道義救過孔融。
被時人稱爲,“玄德公仁義著於四海,能救人之急。”
難道這麼多年過去,劉備還有這份俠義心腸?
周瑜百思不得其解,又接着問:
“公若去,如荊州人何也?”
諸葛亮正色道:
“荊州之事,荊州人決之。”
周瑜忙道:
“若吾進兵南郡,公欲加兵於我東吳乎?”
諸葛亮一搖羽扇:
“荊州之事,錯綜複雜,非一日可定。”
“而南郡尚有曹仁、滿寵屯駐的重兵,此地易守難攻。”
“都督還是莫要去蹚這趟渾水的好。”
一聽這話,周瑜心想,難不成齊人當真不想繼續西進?
說來,齊人下江南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齊地本就幅員遼闊,橫跨天南地北。
那麼多人遠離他鄉,也確實該有思歸之心了。
念及此,周瑜乃道:
“……多謝孔明先生好意,只是瑜受吳侯厚恩,豈能不思報效?”
“任憑南郡如何堅固,瑜都將將之取下。”
“只是若待克時,盼先生莫要來與我相爭爲好。”
諸葛亮撲哧一笑,道:
“……都督寬心,亮絕不與吳人爭南郡。”
“此話當得真否?”
周瑜凝起眉頭,沉聲問。
“哪有不當真之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亮可以向都督保證,只有都督能夠拿下南郡。”
“我齊國軍士,絕不會向南郡發一箭一矢!”
諸葛亮已經算是齊國高層人物了,在政治場合,說話還是要守信用的。
周瑜見諸葛亮如此信誓旦旦,這才寬心不少。
“……善,有孔明先生此話,瑜便放心了。”
“只是恕瑜公務在身,瑜不便相送。”
“還請孔明先生一路多多保重。”
說完,又對一旁的李翊施禮道:
“……還請李相保重身體。”
李翊亦還禮,與諸葛亮一同將周瑜送出帳。
既出帳,呂蒙忙上來問:
“……都督,事情進展的如何?”
“齊人可願將南郡讓與吾等?”
一衆吳將都涌了上來,紛紛關心齊國對南郡的態度。
周瑜深吸了一口氣,目視着長江,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