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高覽的心思

事實證明,曹軍準備得十分充分,不僅僅有弩機伺候,見徐晃安全撤回西岸之後,對面的曹兵便開始往浮橋上堆放柴草開始燒橋。

雖說浮橋並沒有那麼容易焚燬,可對面尚且有曹軍手持強弩守候在旁,等於宣告了此路不通。

看着對岸依序離去的曹軍,顏良心中懊惱無比,這特麼的還是玩脫了,我救回那頭蠢豬有何意義。

他突然腦門一激靈,想起了方纔趙叡曾說看到過曹操的司空大旗,可方纔殺了半天,只看到夏侯惇、徐晃、樂進,別說曹操了,就連張遼、許褚等將也不見蹤影。

顏良不由感到不妙,那曹老賊又是去了何方?

顏良所不知道的是,就在離他十餘里外的陽武城東邊,他所惦念的曹老賊也剛剛經歷完一場激烈的搏殺。

曹操帶人攻破烏巢大營後,將烏巢營中所有的糧秣倉廩付之一炬,又心念官渡本營可能會受到河北軍的重壓,便要抓緊往回趕。

但烏巢此處的戰鬥仍未完結,北門、南門處還有一些河北軍在結陣抵抗,尤其是淳于瓊退守烏巢南邊的碼頭,那裡有衆多船隻,必須要一併焚燬。

曹操便留了樂進的一曲步卒去攻打烏巢碼頭,再留了夏侯惇、徐晃將騎卒掃蕩殘餘的河北軍,自己帶着半數部衆先行返回。

曹軍北上烏巢的時候,曾先後渡過濟水與陰溝水,走的都是河北軍搭建好的浮橋,在路過之時發現浮橋的守備很是稀鬆,這一回便不再僞裝,準備直接殺人奪橋。

當他們行進到陽武東邊的一片樹林時,突然前邊道路上拐出了一支騎兵,卻正是袁紹遣去救援烏巢的孟岱所部。

孟岱原本對於攤派給自己的救援烏巢任務不太樂意,心想等他趕到烏巢估計打都打完了,哪裡還輪得到自己出場。

他卻沒料到這走在半道上,突然就遭逢曹軍,險些嚇了一大跳。

不過他定神看去,發現曹軍不過兩三千步卒,心想不足爲懼,便揮軍向前,準備給曹軍來個下馬威。

如若是在平原相遇,再拉開一段距離,那孟岱就算是再如何不會將兵亦不會出什麼大錯。

但眼前雙方都擠在一個狹窄的通道上,左邊是陰溝水河岸,右邊是一片密林,並無多少輾轉騰挪的空間,且兩邊的距離至多也就是百五十步。

曹操的應變速度非常之快,以許褚帶着自家壓箱底的精銳甲士爲先鋒,張遼居左,于禁居右,好似一柄鋒銳的三叉戟一般逆着河北軍騎兵開始衝鋒。

按說曹操的兩千多人大都是步卒,又連夜摸黑行了幾十里路,不久前還大戰了一場,應該顯得疲敝不堪纔是。

但這批曹軍乃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曹操又素來會激勵士卒,得了方纔大勝之勢,此刻面對數量不下自己的騎兵竟也絲毫不怵。

有道是狹路相逢勇者勝,許褚、張遼、于禁三將皆是有萬夫莫當之勇,一衝之下竟把孟岱所部給壓着打。

尤其是許褚率領的二百重甲士行動整齊劃一步步爲營往前推進,等閒兵器破不了他們的甲冑,而他們手中的長戟則令面前的騎卒膽寒肝顫。

交手不過一刻鐘,河北騎兵全面潰敗,孟岱本人則帶了部分潰卒逃遁去了西邊的陽武城。

曹操對這種小魚小蝦根本就不太在意,直接往南奪取了濟水上的浮橋趕往了官渡戰場。

此時此刻,高覽、張郃等將率領着大軍正在官渡土城前進行着徒勞無功的攻打。

官渡土城牢牢佔據了狹窄的通道口,兩邊俱都是澤地,沒有辦法展開兵馬,土城兩旁的通道後方還有曹軍建立的營寨環繞。

即便是曹軍有數萬大軍堆積在官渡土城之前,能夠同一時間投入戰鬥的也不過是萬餘人而已。

由於袁大將軍下了死命令,務必要攻克官渡土城,所以河北軍不惜死傷地猛烈攻打。

但曹軍對此情形也早有預料,各種守城物資準備地極其充分,守將曹洪更親自巡弋在城頭,反覆向守卒灌着雞湯。

“二三子,曹公已經帶人襲取敵軍烏巢糧倉,盡燔敵糧百萬石,只消堅持過了今日,敵軍將無糧可食,不戰自敗!”

與河北軍將士一樣,曹軍守卒亦從年頭戰至年末,更在這官渡土臺前見慣了生生死死,早就厭倦了這場對普通士卒而言毫無意義的大戰。

此刻聽到能有結束戰爭的希望,便都下意識地選擇了相信他們眼中的大人物曹司空會順利襲取烏巢,盡燔敵糧。

於是,有些個愛抖機靈的士卒自發地將這個消息喊成了口號。

“襲烏巢!燔糧草!”

軍師祭酒荀攸被曹操留在烏巢輔助曹洪,他在土城中聽到了這句口號後,覺得這口號硬是要得,便登上城去去找曹洪。

曹子廉看到荀攸上來後大吃一驚,連忙跑過來用他那寬闊的身子護住荀攸,說道:“城頭危險,公達爲何上城頭來,若有事遣人報我便可。”

荀攸卻沒顧上危險不危險,說道:“子廉,命將士們一齊喊‘襲烏巢!燔糧草!’”

經荀攸一提醒,曹洪也覺得此言大妙,便帶頭喊了起來。

“襲烏巢!燔糧草!”

“襲烏巢!燔糧草!”

“襲烏巢!燔糧草!”

一時之間,官渡土城上的曹軍士卒把這句口號喊得震天響。

如此大的動靜,正在攻城的河北軍士卒哪裡會聽不到。

這曹操襲取烏巢要焚燒袁軍糧草之事,只有少數幾個高級將官知曉,連那些中階軍吏亦無緣得知。

但經曹軍這麼一吼,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部聽了進去。

河北軍將士之間便互相打聽了起來是否真有其事,有一些人甚至打聽到了自家主將身上。

有些頭腦清醒的將領知曉這是曹軍的攻心之計,便言辭否拒。

但也不乏某些頭腦不怎麼清醒的將領對此問題語焉不詳含混不清,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留下了無盡的遐想。

這人心士氣就是那麼奇妙,原本卯足了勁要一舉攻破官渡土城的河北軍將士,在聽到了這似真似假的口號後,戰心戰意就打了個七八折,讓曹軍守卒頓感壓力一輕。

而無巧不巧地,有些個眼尖的曹軍士卒在烏巢土城城頭看見東北邊好似有一股黑煙飄來。

按說烏巢糧倉離開官渡主戰場隔開老大一段距離,那邊燒起來的濃煙飄不到這裡纔是。

但烏巢糧倉被連續好幾次縱火,一開始曹軍從營寨外往內拋擲火把,被營內的河北軍用水撲滅了。

後來烏巢被破,曹軍將營中所有的倉廩全部點燃,那些被水澆溼的穀子、乾草等物被點燃之後濃煙更盛。

幾十萬石糧谷和更多幹草被同時點燃,揚起的濃煙足以遮天蔽日。

恰巧今天晴天萬里,吹的風向又是東風,所以在官渡土城方向就隱約看見一股黑煙從東往西飄去。

官渡城上的曹軍能看見,袁紹營中的河北軍自然也能看見。

這不同尋常的黑煙配上曹軍呼喊的口號,使得河北軍上上下下都瀰漫着一股躁動不安的情緒。

此時前去輕襲烏巢的曹軍已經重新會合,雖說在攻打烏巢和鏖戰顏良的過程中都遭遇了不小的死傷,但因爲完成了戰略目的,又在回程時順手消滅了一股援軍,所以稱得上士氣如虹。

這股曹軍並沒有再次從萑苻澤中的小道繞回官渡土城,而是沿着澤地北邊的沙堆,從官渡戰場的正東方向切入戰場。

河北軍人數衆多,所以在鴻溝水北側沙堆上的營壘佈設得十分漫長。

當河北軍一部分主力尚且在官渡土城下方膠着時,處於邊緣的一些營壘根本就沒有太多的防備,遭逢突然而來的襲擊後更是大亂。

曹操順勢從東向西連破兩三個邊緣的小營,並且令所有將士大聲呼喊。

“烏巢已破!”

“烏巢已破!”

若是僅僅憑着曹軍的幾下呼喊,自然不能動搖河北軍的軍心,但配合上遠處天空經久不絕的黑煙,以及曹軍用竹竿挑着烏巢守將淳于瓊的旗幟,這說服力就提升了一大截。

後方亂局已生,前邊正在攻城的河北士卒更是驚疑不定,原本就已經漸漸衰落的士氣更每況愈下。

而高覽和張郃二將的境遇也極爲尷尬,他們二人蔘與了先前的軍議,知道曹軍前去襲擊烏巢,張郃更力主派主力救援烏巢但未被採用,故而從遠處飄起濃濃的黑煙時就已經知道了烏巢的結局。

袁紹可是戰術性捨棄了烏巢,冀望於他二人可以一戰拿下官渡,從而抵定整場戰事。

但他二人望着依舊矗立不倒的官渡土城,感受到身邊將士們漸漸低迷的士氣,心知這個任務實在是無法達成。

高覽覺得事情不對,來到張郃陣中,屏退從人對張郃悄聲道:“儁乂,汝看眼下形勢如何?”

張郃哀嘆道:“局勢大是不妙啊!”

高覽贊同道:“儁乂之見與覽暗合,官渡城堅不能拔,而烏巢被焚,曹軍又侵逼過甚,大勢已去矣!”

張郃亦有同感,便問道:“子奐兄之意,可是要撤軍退保?”

高覽看了看左右,見無人在旁,便附耳過來道:“若現下無功而返,大軍或可保全,可你我二人則必無善果矣!”

張郃聞言大驚道:“子奐兄何出此言?”

高覽苦笑一聲道:“先時軍議,儁乂等皆言往援烏巢,而郭督軍力主強攻官渡,袁公不用儁乂之言而獨信郭督。如今烏巢喪敗而官渡不克,儁乂以爲是孰人之過,孰人之失耶?”

張郃脫口而出道:“自是那郭公則之過失,若非其力主強攻官渡,亦不至於此。”

高覽卻是大搖其頭,說道:“儁乂,汝終究是太過年輕,郭督與袁公之意相合,如今官渡不能驟破,你料袁公與郭督可會自承其非?若是堂前對質之下,袁公會信郭督,還是會信你我之言?”

高覽雖然很得郭圖的信任,但對郭圖的作爲也十分清楚,知道若是需要推人出來背鍋,郭圖爲了自保,毫不猶豫會把自己給捨棄掉。

而他更看穿了袁大將軍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肯定會爲了自己的錯誤尋找藉口,甚至不惜委過於人。

而奉命進攻官渡土城而不能克的高覽、張郃二人是最好的背鍋俠,更何況他們擅自陣前退兵,絕對會成爲被詬病的藉口。

他固然與郭圖相善,但面臨這種事關自身安危的緊要關頭,也由不得不慎重考慮,乃至於生出了別樣的心思。

張郃雖然對於此等勾心鬥角之事並不擅長,但爲人也不笨,覺得高覽所言不無道理,便問道:“那依子奐兄之意,該當如何是好?”

高覽再度壓低了聲音道:“如今袁公大勢不妙,不若……不若,我們便降了曹公吧?”

饒是張郃心頭有些準備,但聽到高覽此言,仍舊是暗吸一口涼氣,吶吶道:“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高覽嘆道:“固非我願也,形勢所迫爾!”

張郃雖然也知道高覽所說之事多半不假,但從頭到底就沒想過要背袁投曹,因爲他與高覽有一個本質性的區別。

高覽是豫州潁川人,算是北上投靠袁紹的士族,他的宗族根基在潁川,但張郃乃是冀州河間國人,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大族,但宗族根基全在冀州本地。

他高覽可以輕輕鬆鬆地改換門庭而不用考慮後果,但張郃卻要擔心自己的宗族,若是因爲自己背反袁紹而導致宗族遭殃,那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家鄉父老。

張郃猶自不願有這種打算,便嚅嚅道:“可還有別他之法?”

高覽亦看出來張郃並不太願意陣前反水,但他也不願與張郃鬧掰了導致二人行動不一,便退而求其次道:“不若如此,我等撤下攻城士卒,引軍避入澤地,讓出正面,以示曹軍我等並無戰心。乃使曹公與袁公一決勝負,若袁公佔先,我等再從澤中夾攻曹公,何如?”

張郃聽出高覽話只說了一半,遂問道:“倘若曹公佔先,又如何處之?”

高覽雙手一攤,似乎十分無奈地道:“若曹公佔先,說不得我等也只能往投曹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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