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禮賢下士

幾人笑過之後,田燦纔想起還沒給二人相互引見,便說道:“伯寧,此是故射聲校尉沮公之子,奮威將軍從子,名輝,字景高。景高,此是鄴令辛君與常山長史君之族侄,名儒,字伯寧。”

“沮射聲公忠體國,儒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射聲之子,甚幸,甚幸!”

“輝亦久慕鄴令,並多得長史之提點,今見辛君倍感親切。”

二人打過招呼之後,田燦便一邊走一邊向沮輝介紹樊阿、胡鐵匠等人。

田燦先前就把陪同樊阿與胡鐵匠前來的消息傳至顏良處,顏良特別吩咐沮輝,要對這兩位特別尊重。

一者是千古名醫高徒,一者則是張儁乂特意送來的鑄冶師,即便不看重此二人也要看重華佗和張郃的面子。

沮輝特地下馬來到樊阿的馬車前,鄭重地向樊阿與胡鐵匠躬身行禮,嚇得樊阿與胡鐵匠匆忙回禮。

從兩縣交界處到元氏縣城還有不少路,衆人緩緩前行,於午時時分來到了進入元氏後的第一個亭部。

在漢代,普通老百姓是吃兩餐的,朝食、夕食就應付過去一天。

不過有錢有勢的人家可不能這麼憋屈,尋常世族、富家都是吃三餐,王侯四餐,天子五餐,當然這也只是個比喻,若是不餓也沒必要強行多來幾餐。

這一路之上,因爲趕路的原因田燦、辛儒、樊阿等人也都只吃兩餐,只是偶爾在中午經過某處時,弄些小食應付一下。

今天因爲要抓緊趕到元氏,田燦本不欲在這個亭部駐歇,卻不料沮輝拉住他道:“伯然兄,莫急着走,我看大家夥兒也都行得累了,還是歇一歇爲好。我來前已經吩咐了亭部準備肉臛,都喝上一碗熱乎乎的再說。”

“歇一歇?你不是說府君要親來相迎,就不怕讓府君久等了?”

“怕個什麼,這都是府君吩咐的,說是大家夥兒好不容易來到了常山,莫要在此處凍着餓着。”

田燦也早就餓了,一聽是顏良安排的,立刻答應道:“行行行,既是府君吩咐,那一切聽你安排,不過除了肉臛外,可還有酒?”

沮輝把眼一翻道:“我看伯然兄在鄴城的日子可是過得太安逸了,你此時飲酒,就不怕一會兒在府君面前失儀麼?”

田燦訕訕道:“哈哈,我只是隨口一說,隨口一說。”

酒雖然沒有,但普通百姓有煮開的熱水,田燦、辛儒他們還能享用到溫熱的米漿。

這一碗飄着油花,摻着肉末的粟米粥,讓一行百餘人全都感覺從胃裡暖到了心裡。

遷民們此刻也已經知曉食用的肉臛是常山國相特意吩咐做的,可把他們給感動得不行。

這年頭,些許升斗小民哪裡得到過堂堂二千石大員的關懷,雖然他們不知道實際上是沾了辛儒、樊阿、胡鐵匠等人的光。

普通黔首百姓們就是這麼好忽悠,就因爲一碗肉臛粥,讓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對子女們吩咐道:“這顏府君是個好官,我等到了常山後定要聽府君的話,府君讓做什麼便做什麼。”

子女們自然唯唯應諾,對往後的生活充滿期待,至於孩童們則一門心思歡快地吃着縣卒、亭父們給遞來的肉臛粥。

上了年紀的亭父在端給小娃娃們時還一一關矚道:“莫要急着喝,先吹吹,莫燙着。”

只不過娃娃們卻不怎麼聽話,一個個急得如餓死鬼投胎,很快便有孩子被燙得張着嘴大口吸氣,縣卒們忙端來溫水給他們降溫。

這也難怪,這年頭飄着油花摻着肉末還加了鹽的粟米粥可是好東西,即便是家裡條件不錯的農戶人家也不常吃得到,大多數時候只是一些粟飯配點菜菹(醃菜)打發肚子。

而對於這些流離失所的流民而言,能吃上疏食麥飯就謝天謝地了。

雖然因爲顏良的關照,這一路上沒讓遷徙民衆挨餓受凍,但沿途地方能提供的飯食也就那樣,哪裡能沾到葷腥,所以這一頓肉臛對遷民來說無異於珍饈美味。

胡鐵匠一家有資格進入亭舍的內院休息,但胡鐵匠似乎更喜歡與黔首百姓們湊在一塊兒,端着個椀便毫無形象地走到院裡邊看邊喝。

胡鐵匠的兒子發現父親不在,走出來尋找時纔看見父親坐在院內的一個石凳上,正看着外院亭卒分發餐食,而手中的粥椀已經有些發涼。

“父親,外邊涼,還是進屋喝吧!”

胡鐵匠卻並未理睬,只是喃喃道:“暉兒,你對常山如何看?”

胡鐵匠的兒子胡暉撓撓頭道:“這我們纔來常山一天多,能如何看?”

胡鐵匠橫了胡暉一眼道:“早就與你說了,要多用眼看,多用腦子想,這通曉人情世故方能明哲保身。於鑄冶一道上也是如此,光是埋頭錘鍊是弄不出名堂的。”

胡暉見父親一通教訓甚至還扯到了老本行上,被訓得有些懵逼,只是陪着笑臉不回嘴。

胡鐵匠見兒子老大不小了還是如此不長進,嘆道:“哎……!你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胡暉倒也不是傻到家,引開話題問道:“那父親對常山如何看?”

被胡暉這麼一問,胡鐵匠轉回目光看向外邊心懷感激領着肉臛粥的遷民,說道:“這常山顏府君非常人啊!昨日那眇目亭長的話你也聽了,原本漏洞百出的鄉亭治安僅僅花了兩個月便大爲改善,百姓們也良善淳樸不排斥外來的老卒,更對咱這些遷徙之民施以援手,今日這頓肉臛粥更顯得他關心着這些苦命的黔首百姓。有如此賢相,又有強兵依仗,何愁常山不能大治?”

胡暉順着父親的話頭思索,發現的確是這麼回事,便應道:“父親教訓得是,這常山的確與旁的地方有些不同,濟北未亂之前,雖然世族富庶,但尋常百姓日子卻過得不甚如意,如今遭了兵災更是苦不堪言,即便是前幾天途徑的魏郡、趙國,雖城邑繁華,但鄉亭風氣比之此地卻大有不如。”

胡鐵匠點點頭道:“你看你,非是不曉事,只是不願動腦子。”

胡暉又被訓斥,卻只是傻笑不答。

胡鐵匠道:“此等賢明君子,才能手持利刃而不傷己身,看來歷代祖師傳下的這份技藝,算是能在常山派上用場了。”

胡鐵匠此言一出,原本一直憨笑的胡暉卻大驚失色,上前半步問道:“阿父,你這是說要爲常山鑄冶兵器?”

胡鐵匠斜睨了兒子一眼,問道:“怎地?你不樂意?”

胡暉立刻轉驚爲喜道:“樂意樂意,您打小教導的這些手藝一直未有大用,兒早就渴盼已久了。”

胡鐵匠冷哼道:“哼!我倒要看看你學得了幾分。”

用過肉臛粥後,大家夥兒的狀態十分高昂,加之就快要到達元氏,所以比之前幾天走得更快一些。

在快要到元氏城外十里亭時,發現遠處亭舍之前正列着一隊人馬,顯然已經有人等候。

照例有人走馬迎前,這回來人更有來頭,乃是五官掾劉劭。

在漢代郡縣裡,功曹、主簿、五官掾三個職位都算是地方右職,從高下上來看是差不太多的。

不過功曹主人員選用,主簿主錢穀簿書,都有明確的職責,但五官掾卻沒有具體管轄範圍,可以說是什麼都管也可以說是什麼都不管。

就比如這段時間主簿田燦被派到鄴城去後,劉劭便拉來擔負起一部分田燦的職事,前段時間功曹張廣老婆要生產,劉劭也被拉來擔負起一部分張廣的職事。

趕巧了這倆人同時不在,劉劭這些時日可忙得不可開交,如今看到田燦回來,一見面就訴苦道:“伯然你可回來了,卻等得我好苦!”

田燦疑惑道:“啊?方纔景高還與我說是府君安排我等在前邊休息進食,怎他沒派人知會你麼?”

劉劭知道他會錯了意,說道:“一頓飯的時間我還等得起,我說的是你可早日把自己手頭的事兒給接了過去,我也樂得清閒清閒。”

田燦這才明白過來,笑道:“哈哈哈,原來說的是這個,正所謂能者多勞,孔才兄多擔待些也是應當的。”

劉劭知道他慣會貧嘴,也不與他瞎掰扯,說道:“府君就在前邊十里亭,趕緊帶上貴客們過去吧!”

田燦驚訝道:“啊?!府君真個來了?我還以爲景高與我玩笑。

沮輝不忿道:“哪個要與你玩笑。”

由於顏良在前邊等着,田燦自然顧不上與沮輝拌嘴,連忙引着隊伍前行。

來到十里亭外時,從亭舍院門裡轉出一人,並未着黑色文官朝服,也未佩銀印青綬,只着了一身便於行動的窄袖胡服,頭戴一頂極爲普通的皮弁。

來人身形高大,雖然衣着簡樸,身後也只是寥寥幾個隨從,但往那邊兒一站自有一股頂天立地的豪邁氣勢,正是常山國相討逆將軍顏良。

顏良緩緩上前,放聲笑道:“哈哈哈!終於等到諸君前來!”

田燦見眼門前的頂頭上司步行上前,哪裡還敢安坐車上,急急慌慌跳下車來,一邊趨步上前,一邊說道:“末吏何德何能,竟得明府親迎,更讓明府久候,死罪死罪。”

田燦走到十步開外便雙手高舉過頭虛合在一起,然後上半身往前折下,來了個九十度大禮。

這時候車上之人都知會得是顏國相當面,也跟着下車趨步上前,隨在田燦身後向顏良參拜。

顏良步伐雖換,但步子邁得很大,幾步之下就走到了田燦面前,沉穩有力的大手一託便把田燦託了起來,說道:“伯然這些時日來在鄴城勞苦功高,我迎一下也是順理成章之事,快快請起。”

說完還走到身後的人羣裡隨手托起面前之人,說道:“諸位亦毋須多禮,這一路旅途勞頓,多有辛苦,我以爲各位安排了食宿,諸位且好好休息一番再做打算。”

這年頭高官顯宦俱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出門都前導後從儀仗威嚴,等閒百姓絕無可能接近,且大多數官員那官僚作風極爲明顯,好似必須裝着端着才顯得高人一等。

可眼前顏良的樣子卻大大出乎人們的意料,不坐幡車,沒有儀仗,沒有導從,不戴高冠,不穿寬袍,不佩綬帶,僅僅幾個隨從而已。

且顏良的態度是如此的平易近人,隨隨意意地走到人們面前,彷彿是一個熱情的主人在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

在場的無論是辛儒、樊阿、胡鐵匠父子這等身份較高的,還是更後方那些身份卑微的遷民,俱都在這一刻爲顏良的誠摯態度所心折。

辛儒、樊阿等人俱都是再度長揖及地,而身後的黔首百姓有得甚至跪在道間以頭仆地向顏良獻上最隆重的敬意。

顏良也沒想到自己只是隨意爲之,卻引得面前的人們更爲拘禮,不由想道:“這年頭階級分明,上下尊卑深入人心,自己稍稍有些與旁的官僚不一樣的舉止,便能博得百姓們的尊敬,可以見得那些高官們實在是離得普通百姓太遠了。”

既然想到了這些,顏良倒也不吝於再把這一出官員愛民如子百姓感恩戴德的戲碼再演上一演,親自扶起所見的每一個人。

每一個被扶起的百姓都連連躬身致意,而有幾個老叟在被顏良攙扶時甚至激動得渾身發抖,差點沒把顏良給嚇着,連忙吩咐他們的家人上前一起幫忙。

這一套下來,饒是顏良體力充沛,也額頭隱隱見汗。

與衆人見後,自有相府官員前來把普通的遷民引去城外軍營附近臨時搭建的屋舍休息,而如辛儒等人則留在亭部等顏良正式接見。

顏良來到亭舍裡,田燦連忙上前爲顏良一一引薦,說道:“稟告明府,此爲鄴令與長史兩位辛君之族侄辛儒,此爲剛剛在鄴城治好袁公之病的名醫樊阿,此爲張將軍所薦鑄冶匠師胡其、胡暉父子。”

顏良一一聽完後,竟然整理了一下衣袂,然後鄭重其事地向衆人團團一揖道:“良在常山渴盼諸君久矣,今日終於等到諸君前來,實是萬幸!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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