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委曲求全

此言一出,不但顏良皺起了眉頭,就連顏良身邊的甄宓也一臉訝異。

“有什麼瓜葛,說清楚些?”

陳正應諾了一聲後說道:“這家真定縣劉氏商號乃是廢王家的一個遠親,這家九門縣王氏商號則是廢王昔日傅母之子所開,且在下深入查實,廢王之子劉盛正是這兩家商號背後的東主。”

顏良被這彎彎繞繞的關係繞得有些亂,直接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劉盛主使向黑山賊販運糧食物資?”

陳正頓了一頓後,還是給出了明確的答覆,又說道:“劉盛與郡中前些時日來被糾核的士族頗有往來,似乎對府君在常山的施政多有不滿。”

去歲末今歲初,顏良在郡中整肅吏治,遣督郵時苗、決曹掾夏侯蘭等人巡行縣鄉,審覈過往案件。

時苗等人辦事十分認真,很是糾核了一些冤假錯案,查處了一些不法官吏和士紳。

這些地方官吏與士紳被查辦之後,自然對顏良的施政心懷不滿,不過顏良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他不是黃金白銀五銖錢,做不到讓人人都喜歡,只消能得到郡中大多數百姓的支持他就心滿意足。

如今聽廢常山王之子劉盛與這些劣跡斑斑的惡紳混到一塊自然心生厭惡,便想要下令嚴厲查處。

不過話還未說出口,顏良就看到甄宓那楚楚可憐的大眼睛正盯着她看,嘴脣翕動欲言又止。

顏良心想甄宓本就沒幾個朋友,劉綾算得上是一個,若是按律嚴厲查處劉綾之兄劉盛,那劉綾多半也會被牽連,卻是個棘手之事。

顏良猶豫了一下後問道:“這兩家商賈具體是何情形,你可知曉?”

陳正道:“這兩家商號的規模都不大,劉氏商號主營糧食,兼營酒漿,王氏商號主營布帛,兼營牲畜。在去歲鹽鐵酒專賣制度中,此兩家都報名參加,不過收穫寥寥,只有劉氏競得藁城縣的酒類專營。”

“根據線報所言,劉氏、王氏商號在去年以前便與經常往幷州販貨,與黑山賊常有往來。”

“在封禁制度施行之後,倒也曾安分了一陣子,不過在黑山賊派人潛入常山與彼輩聯絡之後,便蠢蠢欲動,販運了好幾批包含糧秣、布匹的物資給黑山賊。”

“據下吏所查知,劉氏與王氏商號所販運的物資,佔近些時日來常山境內干犯禁令向黑山賊販運物資總量的三成有餘。”

陳正雖然並沒有給這兩家商賈宣判罪行,不過這一條條事實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夫君……”

甄宓終於開口,然而顏良卻並沒有讓她把話說下去,捏了捏甄宓的手臂道:“毋憂,容我來處置。”

顏良朝遠處時時觀察着此處動靜的主人郝尚招了招手,郝尚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問道:“敢問府君有何吩咐?”

顏良道:“我有些乏了,此間有無靜室,引我去休歇一會兒。”

郝尚陪着笑道:“有有有,小人早就備妥了,這就引府君前去。”

顏良站起來,隨着郝尚而去,離去之前吩咐道:“阿梅,你帶絮兒繼續玩耍一下,細君,你帶着劉綾隨後跟來,不過你先不要和她說此事,待我私下問過她之後再說。”

——☆——☆——☆——

稍傾,在郝氏莊院一間裝飾華貴的靜室外,甄宓攜着劉綾的手道:“綾娘,你進去吧。”

劉綾原本是被甄宓相邀一同進入莊院休息的,卻沒想到甄宓讓自己獨子進入顏良所待的屋內,她一臉疑惑道:“啊?宓娘不進去?”

甄宓支支吾吾道:“我……顏郎言有事要問你,我去後邊拿些蜜漿,稍後就來。”

說着甄宓便朝屋後走去,只把甄宓一個人扔在屋門前。

劉綾心想甄宓從剛纔開始怎麼就怪怪的,如今竟然要讓我一個人去見顏良,這又是幾個意思?

雖說與甄宓平日廝鬧的時候,沒少開過一起當姐妹的玩笑,不過說歸說,卻不會當真,也不敢當真。

如今我要是一個人進了屋子,萬一被顏良這個粗魯的傢伙給調戲了可怎生是好?

哎,真讓人爲難,這卻是進呢?還是不進呢?

最終劉綾還是咬咬牙,給自己打氣道:“既然他說有事要問我,自己若是不去豈不是被他看輕了?哼!我這便去會一會他。”

推開屋門,進入屋內後,入目所見卻與劉綾所想的不太一樣。

顏良並不似先前在屋外草廬下斜倚橫陳的疲賴樣子,反而正襟危坐,正持着一卷書冊觀看。

看見劉綾進來,顏良用十分嚴肅的語氣道:“你來了?上前坐吧!”

之前不管是在真定還是在元氏,顏良遇到劉綾的時候,不是寬和大方便是嬉皮笑臉,還從未如此嚴肅過。

劉綾頓時有些不太適應,然而被顏良的氣勢所懾,乖乖走上前坐下,靜候發落。

顏良正在看的是陳正帶來關於劉盛、劉綾兄妹的情況條目,簡單看完後,問道:“上一任常山王身故後,如今常山王這一脈只留下了你與你兄長二人,是嗎?”

劉綾突然聽聞顏良提及她的身世,也不免一愣,下意識答道:“正是。”

顏良又問道:“那你與你兄長關係如何,可知曉他的事情?”

劉綾頓時感覺不太對勁,顏良知道她是常山王一脈並不奇怪,但劉盛與顏良並無交道,突然問起必然事出有因。

憑藉少小時候顛沛流離的敏銳嗅覺,劉綾問道:“我與家兄雖非一母同胞,然自幼相互扶持,關係自然極爲親近,不知府君突然問起家兄,卻是爲何?”

顏良深深看了劉綾一眼,這個昔日有些小刁蠻的嬌嬌女驟然披起了保護自己的甲殼,也令顏良有些詫異。

顏良道:“既然你與你兄長關係融洽,那真定縣劉氏商號與九門縣王氏商號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知道一些呢?”

劉綾心裡一個咯噔,這兩家商號她當然清楚是自家實際掌控,顏良這麼個大忙人能提及,肯定是出事了,而且多半是大事。

劉綾道:“讓府君見笑了,雖然我家沒落了,然開支亦不小,所以遣些遠親故舊經營一些小生意,不知可是觸犯了朝廷律令,不得經商?”

顏良道:“做些正經買賣無可厚非,畢竟誰都要恰飯的嘛,不過我這裡有幾條這兩家商號近期經營買賣的動向,卻並未在各地市掾這裡通報納稅,我且念出來你聽聽。”

“二月丙子,劉氏商號載運粟麥共十五車,三十多騾馬,經房子縣向西不知所蹤。”

“二月辛巳,王氏商號載運粟麥、布匹、鹽、醬等共十車,二十多騾馬,經房子縣向西不知所蹤。”

“二月丙戌,劉氏商號載運粟麥共二十二車,五十多騾馬,經石邑縣向西不知所蹤。”

“二月庚寅,王氏商號載運麥豆共二十五車,五十多騾馬,經井陘縣向西不知所蹤。”

“二月甲午……”

“三月辛丑……”

“三月乙巳……”

“還有三月庚戌、乙卯、己未、癸亥,幾乎每四五天就販運一次,數量還越來越多,看來你們家經營的可不是什麼小生意啊!”

一開始劉綾還以爲是自家的商戶少繳了市稅,但當她聽到一條一條俱都是向西不知所蹤,頓時背心發涼冷汗直流。

房子、石邑、井陘等地向西,除了進了黑山還能怎麼不知所蹤,這可是犯了大忌啊!

在去年封禁陘道之前,常山的商人往幷州販運貨物,途中與黑山有所往來那也是稀鬆平常之事,劉綾清楚自家商號也不例外。

在顏良下達封禁道路的嚴令之後,劉綾也曾勸過劉盛,讓他莫要觸犯了禁令。

沒想到劉盛竟然並沒有聽從她的勸告,真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往黑山賊處販運糧食。

聽顏良如此細緻地把哪家商號,什麼日期,販運什麼商品,數量多少,途徑哪裡都報了出來,劉綾知道自家的商號定然早就被盯上了。

她不免在心中大罵兄長劉盛的不知好歹,又大罵商號掌櫃行事粗疏,做這等殺頭的買賣竟然手尾一點都不乾淨。

面對顏良那極爲銳利的眼神,劉綾感覺到了家族生死存亡的危險,反而鎮定了下來,答道:“敢告於府君,妾自從上個月從真定來到元氏後,並未返回過家中,所以對此情形並不清楚,還請府君寬容幾日,妾立刻回真定查清情形,若有手下商戶管事幹犯律令,妾定會親縛其上門請罪。”

顏良看着面前這個小女子從擔憂到驚訝,從驚訝到驚嚇,從驚嚇到恐慌,從恐慌再到恢復鎮定,說出這番願意棄卒保車斷尾求生的話,不免也暗暗佩服她有急智。

不過若是常山廢王家行事如此荒唐卻只丟出幾個小魚小蝦來背鍋頂罪,豈不是有辱他顏良的智商,有辱手下們的辛勤工作。

顏良用手指輕輕叩在面前的書冊上,說道:“這情況已經一目瞭然了,還需要再查麼?”

劉綾咬了咬牙,斬釘截鐵地答道:“回府君的話,此事定是手下商戶管事肆意妄爲,貪圖小利,不顧府君的禁令,妾以爲當嚴懲,立刻捕拿商戶管事歸案,抄沒違法所得,更……更處以數倍重罰,以儆效尤!”

顏良輕輕一笑道:“噢?只是商戶管事犯法?那爲何你劉家掌握的兩家商戶都如此之巧,走的路線也都如此一致?”

劉綾迎着顏良銳利的眼神,毫不猶豫地答道:“或是巧合,還請府君準允妾去縛他二人前來質詢。”

“啪!啪!啪!”

顏良輕輕拍了拍手掌,說道:“綾娘子行事果決,顏某佩服!我若答應你的請求,怕是送來的便是兩具畏罪自殺的屍首吧?”

見心思被顏良看穿,劉綾也不意外,不過她仍然不願放棄,想要爲自己的家族存亡再努力爭取一把。

不然的話,若事情牽扯到兄長劉盛頭上,那常山王這一脈能不能續國祚嗣王位還不清楚,但肯定就沒背上通賊罪名的劉盛什麼事情了。

劉綾避席而出,來到顏良案前行大禮參拜,說道:“此事我兄長亦有失察之錯,還請府君看在常山王一脈凋零,只餘下我兄長一個男丁的份上,高擡貴手放他一馬。”

彷彿是爲了增添說服力,劉綾擡起頭來,一雙杏眼妙目直視顏良,說道:“若是府君能答應妾的不情之請,不牽累到家兄,妾與家兄定感銘於心,我常山王一脈聽憑府君如何發落。”

顏良說道:“綾娘子,這犯了錯便要付出代價,想要靠矇混是矇混不過去的,你可知曉你兄長與前些日子被我查處的豪族劣紳過從甚密,對我常山之政頗多不滿。”

“若彼輩只是不滿倒也罷了,在此剿賊緊要關頭上,竟然犯禁資敵!”

“彼輩非是與我爲敵,乃是與整個常山,整個冀州,整個天下的元元衆生爲敵!”

“這些貪圖小利資敵禍國之人,誅之亦不足以抵其罪過!”

聽顏良如此說,劉綾知道此事定難善了,她咬着嘴脣權衡再三後終於做出了決定。

劉綾直起身子,昂起她那精緻的面龐,挺起飽滿的胸襟,彷彿鼓足了勇氣道:“敢告於府君,此二者商號犯禁通賊,妾亦負有管教不嚴之罪,妾願意承擔罪責,此後爲奴爲婢侍奉府君,還請府君給我常山一脈留下些許顏面。”

一口氣說完這番自甘下賤的話,劉綾彷彿是像用盡了所有力氣一般,重新跪伏於地,一顆小心臟噗通噗通直跳,不敢去看顏良的眼睛,唯恐自己甘願犧牲卻仍舊得到失望的答覆。

顏良亦被劉綾此言給驚到了,爲奴爲婢?還能玩這麼一出?

不過也因着劉綾大膽的提議,讓顏良想起那一日推開門去看到與甄宓糾纏在一起的白花花臂膀,念及她與甄宓那一對難分伯仲的絕美嬌顏。

從顏良如今所坐的角度俯視下去,正看到劉綾跪伏於地,如瀑布般的長髮散落在地,修長的脖頸,瘦削的肩膀,可堪一握的纖腰,高高擡起呈倒梨形的臀股。

這一切的一切彙集在一起,讓顏良忍不住喉頭滾動,生出了些許綺念,鬼使神差地說道:“你且起來,容我細細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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