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國,開陽城。
高幹一臉晦氣相的被帶進了廳堂中,仔細琢磨一下,他這仗其實打的也挺憋屈的。
自打來了齊地之後,高幹就一直窩在城池內,幾乎都沒有出來過。
他期間只出過一次兵,連箭都沒射一下,就直接又匆匆忙忙的跑回去了。
現在可是倒好,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了一個最終決戰,結果千算萬算,還是被人家設計了一番,最終將陶商軍給就地拿下了。
被一併生擒的人,不只是高幹本人,還有他的弟弟高柔,以及他極爲信任的臨時幕僚仲長統,其餘的便是七七八八的幷州兵將了。
爲首的三個人,則是臊眉耷眼的被糜芳和劉闢押解了進來。
“末將見過太傅!”糜芳興高采烈的向着陶商一拱手,豪言道:“末將不負太傅之期望,已是與劉將軍聯合,將高幹生擒回來,交由太傅處置。”
陶商看着糜芳和劉闢的那股子毫不掩飾的得意勁,很是艱難的才憋住不讓自己樂出聲來。
這倆個傢伙……該怎麼形容呢?還真是自己的福將。
二將一出,雖然很是湊巧,但總是什麼事都能擺的平。
有點意思。
陶商讚賞的對着糜芳點頭,道:“糜兄辛苦,劉將軍辛苦,你們這百日時間,不但是將城池守護的固若金湯,穩如泰山,如今還立下了生擒敵首這樣潑天之功,非古之神將所不能及也,吾心甚慰之。”
糜芳和劉闢聽了非常得意,他們感覺陶商現在瞅他倆的目光都不太一樣了,有點撒發着小星星的那種。
受人重視的感覺,就是好!
糜芳呵呵笑道:“太傅過讚了,此功其實與我二人關係不大,主要還是太傅點兵派將指派的好。”
劉闢亦是點頭道:“就是,就是!太傅的識人之明,天下無人可比項背。”
這言下之意,其實是說陶商用他們兩人是用的對了。
陶商眨眨眼睛,嘴角上挑,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力夠強,這時候恐怕就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能忍住,一旁的其他人卻都忍不住了,特別是許褚和趙雲。
別人不知道糜芳的底細,許褚心中最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就是個當初偷豬卻差點被自己揍成豬頭的人。
至於劉闢,當初跟趙雲單挑百合揚名,趙雲也自然是清楚他的手段。
眼下看這倆人一臉驕傲的神色,何其的牛逼哄哄,趙雲和許褚實在是忍不住了,紛紛的哈哈大笑。
糜芳和劉闢這倆哥們的情商着實不高,見倆人哈哈大笑,他倆也是一個勁的點頭跟着傻樂。
他倆一邊樂,還一邊向衆人抱拳行禮,好像覺得趙雲和許褚是在誇他倆一樣。
陶商的臉因爲用勁搬着不讓自己樂出聲來,而憋的通紅。
少時,方見他清了清嗓子,轉頭看向高幹,卻見高幹也在一直瞅着他。
還不等陶商說話,便見高幹直接開口道:“君乃太傅乎?”
陶商聞言一愣,不知道高幹突然問他這事作甚,下意識的回道:“不錯,我便是陶商。”
話音落時,便見高幹一轉頭,怒叱身後的高柔還有仲長統道:“看見沒有!聽見沒有!我說什麼來着!我就說陶商萬一在琅琊國,咱們肯定得爲其所擒!到時候咱們該怎麼辦?你們看看,現在是不是都按照我說的來了!你們這些人就是倔,說什麼好話你們都不聽!這會傻了吧!真是能恨死個人!”
說罷,便見高幹的雙眸變的朦朧,語氣也有些哽咽。
“可憐高某人一生謹慎小心,做事穩重,到頭來竟落到這般地步……當時出兵的時候,我就在琢磨,我這一次是不是就回不去了,果然是如我所想啊,全都應驗了!可憐我家裡的那兩個孩子,纔剛剛十歲出頭啊。”
陶商聽的額頭上蹭蹭直冒虛汗。
這得是有多心虛的人?纔能有這想法啊?
一開始出兵就覺得自己可能回不去了,心靈如此脆弱的人,自己還真就是第一次碰見。
這算多疑還是抑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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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商也不好意思說狠話了,安慰高幹道:“高兄也別太灰心了,知恥近乎勇,還有的救,以後再有這事,多多長心便是……”
高幹悲涼的歎息:“你就忽悠我吧,高某哪還有所謂的今後?”
陶商猶豫了一下,道:“你也未必不是見不到自己的孩子,陶某其實一開始也沒打算要殺你,這都是你自己瞎捉摸的。”
高幹長吁短歎,正自我悲傷之間,突然聽到陶商這麼說了,頓時一愣,詫然的擡起了頭。
“你……不殺我?”
陶商微笑着點頭:“不殺。”
高幹有點弄不明白了:“爲什麼啊?我可是幷州刺史,大將軍的愛將,袁紹的外甥!你抓住我居然不殺?”
陶商聞言哈哈大笑,道:“我連袁紹的兒子都沒有殺,你一個外甥多個甚?”
“兒子?”高幹的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說罷,便見陶商轉頭對裴錢道:“將袁公子請過來。”
裴錢領命去了,少時便將袁譚帶了過來。
袁譚這一段日子過得不錯,雖然知道外面是在打仗了,但跟他又沒甚關係,左右自己已經被生擒了。
乾脆來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把牢底穿。
見裴錢過來找他,袁譚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陶商又要請他吃飯了。
“賢弟,這不是前一段時間剛吃過嗎?這才幾日光景,怎麼又吃?再這麼下去,爲兄我非得讓你灌死不可……”
袁譚正笑呵呵的說着,一下子看到了廳堂中的高幹,頓時愣住不說話了。
“元、元才?”袁譚瞪大了雙眼。
高幹亦是吃驚的長大了嘴:“顯思?”
二人對視良久,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在什麼場合,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太尷尬了。
高幹臉紅脖子粗:“顯思,你也被陶……生擒過來了?”
袁譚的臉色也是一紅,轉頭道:“什麼叫生擒?我與子度乃是故交,在此做客而已,元才你也別誤會了。”
高幹聽的直咧嘴。
你爹跟他打的人腦袋都要變成狗腦袋了,你還到他這來做客?
你這心也真不是一般的大。
陶商微笑着道:“高府君乃是大將軍的外甥,顯思兄乃是大將軍的長子,如此算來,二位也是兄弟之親了?”
二人都是傻呵呵的乾笑。
“兄弟相逢三盞酒,兄弟投緣四海情,兄弟交心五車話,兄弟安民萬事誇,值此兄弟相逢的大喜之日,要不咱們仨喝點?”陶商很是熱情的道。
袁譚呵呵陪着乾笑:“怎麼地都行,你就說怎麼喝吧!”
“敞開了喝!”
少時,陶商隨即命人佈置酒宴,一衆徐州將領作陪,與袁氏兄弟二人共飲。
憑心而論,在這種情形下,這酒喝在高幹的嘴裡,跟馬尿沒什麼分別。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陶商隨道:“元才兄乃是顯思兄之親,有些事我也不想瞞你,其實以你對陶某造成的麻煩來說,我捉住你之後本該斬殺你,以示三軍……但戰前,顯思兄曾親自來想我求情,說什麼也讓陶某饒元才兄一命,陶某與顯思兄乃是故交,他好不容易求我一回,我也不忍駁斥,故而看在他的情分上,纔對你進行了活捉,這個中關鍵,高兄還需知曉。”
袁譚聞言一愣,詫然的看了陶商一眼,有點不解其意,但沒好意思說些什麼。
高幹的反應則是明顯有些不太一樣了。
他感激看向袁譚,長歎口氣,道:“顯思,你我平日裡交情不多,想不到在這等關鍵時刻,你卻願意爲高某放下面皮這般求人,唉,以你的秉性來說,真是難爲你了……爲兄沒有二話,這個情誼,爲兄日後定當還你!絕不相負。”
袁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忙道:“兄長何須如此,小弟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