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位列末座

翌日。

中午,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大將軍府。

在府邸之前,車馬如龍,一個個將軍府的隨從和下人正在來來回回的安置客人的馬車,然後引導一個個達官貴人進入大堂之中,宴席即將要開始了。

這也不算是宴席,只能算是一場普通的午宴。

但是能位列入席的,都是大將軍府門下的使臣,不是何進門下嫡系出身,就是投靠何進的當朝大臣,任何一個在如今的朝廷之上,都是跺跺腳能震動朝政的。

“好一座將軍府!”

牧景走下馬車,眸光獵獵,看着將軍府邸的偉岸和門庭若市,嘴角微微揚起了一抹笑容,這笑容卻有一絲絲的諷刺。

何進贏了北宮這一戰之後,卻越發的囂張了。

不懂的低調的人,終歸是會遭殃的。

歷史上他會栽在十常侍手上,不無道理。

如今的他,恐怕已經不把當今天子和十常侍那些餘孽放在眼中,所以有恃無恐,自詡樑冀第二,想要大開門庭,門徒滿天下,便可牢固其位。

“世子!”黃忠魁梧如山的身軀站在旁邊,道:“不如我隨你入府!”

“不用了!”

牧景搖頭,道:“你氣血太過於強盛,難逃一些頂級武者的感應,恐怕會有禍端,你還是留在這裡,等我出來便是了!”

“可我擔心……”

“這裡是大將軍府,今日的都是大將軍門臣,如果他真的想要對我動武,憑他府中高手,還有大將軍府如今近乎千餘的精銳府兵,四面角樓佈滿的弓弩,你也殺不出來!”

牧景擡頭,眸光一掃而過,即使他不是一個強大的武者,終究築基將成的武者,對一些環境的壓抑氣氛還是有些感覺的。

何進雖驕橫,可是如今不失謹慎。

如今天子尚在,十常侍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所以他也防着反撲的力量,因此對自己的安全很是在意,出入都是門客不離身,而且現在的大將軍府,早已經被他佈置成了一個鐵桶,進去了,誰也出不來,更不要說何進自己就是一個強大的武者,他能在十餘回合之下,傷了張火,可想而知他的武藝即使不如黃忠,也相差無幾。

“忠叔放心,我既然來了,就能出來!”

牧景邁步,隨着一個將軍府下人的引路,走入了大氣磅礴的將軍府第。

黃忠只好回到了馬車上,安心等待。

走進了大將軍府之後,牧景纔有些感覺壓抑,這大將軍府邸很大,而且周圍都是重甲將士,三步一崗五步一稍,佈置森嚴,長廊庭院,一片嚴肅,如同堡壘。

他心中暗暗的道:難怪上次攻不進來,這大將軍府終究是大將軍府邸,果然不能小瞧。

“能在這裡看到龍圖兄,甚是好啊!”一青年迎面而上,笑着對牧景拱手說道。

“能在這裡看到孟德兄,我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啊!”

牧景看了看,嘴角微微一揚,笑着說道。

曹操,他本身就是大將軍門下,能立足京城,靠的是大將軍何進的傷勢,和如今他統帥了北園將近三分之一,近乎八千的精兵。

所以今日大將軍府之中的宴席看到他,牧景還真一點都不意外。

在前方的小廝帶路之下,兩人在長廊之中並肩而走。

“孟德兄,多謝上次警示!”牧景突然開口,笑眯眯的道。

“警示?”

曹操一臉詫然,道:“我不明白龍圖兄所言!”

“哈哈哈!”

牧景笑了,笑的那般的燦燦:“孟德兄就是孟德兄,與生俱來的精神,何愁不能成大事,你不承認無所謂,不過這人情我倒是記住了!”

當初那一夜,牧景逼迫入了絕路,爲了應對世家豪門的動手,一怒之下,燒了正陽街,其中有一個關鍵的環節,有人提供了正確的動手時機,讓他的準備更加充足。

他想來想去,最後就想到了一個人。

曹操!

至於問曹操作爲和他對立的身份,爲什麼會這麼做,這也不難解析,因爲出身,曹操本身的宦官出身註定他融不進士族的圈子之中。

“龍圖兄說笑了,你我恩怨兩清罷了!”曹操這時候纔開口。

“恩怨兩清?”牧景突然停住腳步,微微眯眼。

“對!”

曹操淡然如斯:“恩怨兩清!”

恩是送信之恩,怨是襲殺之怨,他們之間算是兩清了。

“好!”

牧景點頭,道:“我們兩清了!”

“校尉大人,世子,到了!”

正在前面引路的一個大將軍府的小廝回過頭,對着兩人,卑微的道。

“好一個殿堂!”

兩人邁入大殿之中,大殿富貴堂皇,很是寬闊。

“校尉大人,這是你的位置。”小廝把曹操引上他的作爲。

而另外一個小廝走過來,對着牧景說道:“世子,這是你的位置!”

“這是我的位置?”

牧景聞言,看了看自己的位置,然後擡頭,直接一目掃過。

這個大殿之中,上位正中,左右兩列,皆爲客位,一位一案桌,約莫有三四十個位置,自上而下,分爲兩層,上一層高一點,有居高臨下之意,下一層低一點,同樣地位也底下。

而牧景,他的位置,在入門之前。

關鍵是左右本來是對稱的,做一個位置,右一個位置,正對而列作,恰恰好,牧景的位置成了一個角,多出來的角,這就代表了他的位置是一個,末位之座。

也代表了一點,他牧景在何氏門下,不過位列末座而已。

“哈哈哈,牧龍圖傻眼了吧!”

“他還以爲在大將軍眼中何等重要,也不過如此而已!”

“位列末座,我要是此小子,就該掩臉而走,還有何面目留在此地!”

“如此不忠不義之徒,本該末位之座,能他登堂入室,已是僥倖!”

“……”

宴席尚未開始,大將軍何進沒有入席,但是一個個客人已經開始到來,這些客人之中不少都是當朝權貴,他們紛紛入席,不少人的目光都看着這一幕,竊竊私語。

他們對牧景這個年約十四歲左右的少年倒是絲毫的不陌生,畢竟牧景最近在雒陽城的曝光度太大了,從造印監,景平書齋,再到到鴻都門學,事事都驚雒陽。

牧景已經被譽爲雒陽城最能鬧事情的少年郎。

大家對他的印象都不是很好,所以大部分的人對讓他的入座都是開啓了一個嘲笑的模式。

“大將軍何至如此!”曹操位列上層之位,在大將軍門臣之中,也算是肱骨之臣,但是他看到這一幕,多少有些不屑。

既已經收之門下,何之如此凌辱。

“未必是大將軍!”

袁紹陪坐曹操側圍之上,地位尚在曹操之上,他目光掃了一眼,才淡然的道:“怪,只能怪他人緣不好,得罪了不少大將軍府邸的人!”

“那也說明了大將軍治下不嚴,何成大事!”曹操冷冷的道。

“孟德,你好像對牧龍圖頗有好感!”

袁紹疑惑的說道。

“同爲袁氏門臣,之前種種,不過過眼雲煙,日後當互相扶持罷了!”曹操聳聳肩,道:“我又何必一定要和他劍拔弩張,牧氏門下的南陽重兵,終究並非一個擺設!”

“說的也是!”

袁紹聞言,頓時點點頭。

說一千道一萬。

牧景能在京城之中三番四次的打破死局,短短數月之光景,從一介黃巾餘孽,登堂入室,能成爲朝廷席臣,不可否認有他的運作智慧。

但是更重要的是南陽的重兵。

這纔是關鍵。

“這個座位號?”

牧景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大搖大擺的入座:“客隨主便!”

本來就不期待何進能有何等胸襟讓他居於上位,能讓他入席,已經是何進的魄力了,把他放在末位,無非就是打壓一下他的欺壓,報復一下在開學大殿之上的刁難而已。

對於牧景來說,末位就是末位,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本身就不期待能成爲何氏門臣,能夠有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讓他呆得住就已經很好了。

“臉皮真厚!”

“好一個牧龍圖,還真是不簡單,榮辱不驚!”

“哼,跳樑小醜,不知所謂!”

無數人的反應不一,有人鄙視,有人暗贊其中。

太陽懸掛天空之中,烈陽紅紅,已入正午之時,大將軍府的宴席也開始了,何進在不少人的擁簇之下,龍行虎步而入,氣勢昂昂,彷彿已經是至高無上了。

“今日與諸位會宴在此,乃是我何進之榮幸,當敬酒一盞!”何進居於首位,大馬金刀,手握一盞烈酒,酒盞對向所有人,豪氣萬丈的說道。

今日之筵席,其實就是普通宴席,但是能赴宴而來,皆爲他何進門下肱骨之臣,日後他何進執掌朝廷,輔政天子的資本,說白就是展露拳頭的一次宴席。

“飲!”

“飲!”

衆人舉起手中的酒盞,對酒而飲,聲音洪亮,氣勢統一,這就是何氏如今權傾朝野的風光。

牧景也裝模作樣而飲,其實就是小小的抿一口而已,這個時代的酒,淡而無味,他喝了也有些嘴淡,所以一般情況之下,不太喜歡喝酒。

“今日我要與衆同樂!”

酒過三巡之後,何進大手一擺,道:“奏樂,上舞!”

“奏樂!”

“上舞!”

隨着樂曲的聲音幽幽響起,一羣容貌姣好,身材凹凸有致,氣質妖媚吸人,身穿薄紗的歌姬舞姬嫋嫋而入。

在這個時代,宴席之中,歌舞是不可免的。

歌聲舞蹈之中,平日在朝堂嚴謹執着的官吏,如今頓時放開了不少,三三兩兩,舉杯對飲,有說有笑。

要是孤獨之影,唯牧景而已。

牧景立於末位之上,獨影獨酌,卻絲毫沒有在意,反而自娛自樂的在觀摩這個時代的舞蹈和美女,能入大將軍府邸歌姬,都是美人,這個時代的天然美女,看的還是很養眼的。

“牧世子!”

這時候一個青年舉酒盞而來,笑容滿臉,帶着善意:“些許日子不見,進來可好!”

“原來是虎賁中郎將!”

牧景擡頭,有些驚奇,但是他很快就冷靜下來,站起來,同樣舉起酒盞,微笑的道:“謝謝中郎將的關心,我一介賦閒在家的閒人,只能管管我鴻都門學的一畝三分地,倒是無憂也無愁,吃的好,睡的好,還算好吧!”

來的人是袁術。

袁術爲什麼在這種場合套近乎,他不想知道。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

既來之,則安之。

“我倒是忘記了,如今應該稱之爲牧祭酒了!”袁術笑容很假,但是倒是沒有讓人反感,這是世家子弟就是禮儀好,做的面面俱到,假得來也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無可挑剔。

“祭酒之言,不過只是天子器重而已!”

牧景看不透袁術的意圖,但是他也懂的這應酬的一套,張着笑容而交際,誰不會啊,不往心裡去,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他們尿不到一個壺裡面去。

“鴻都門學乃是昔日天子所立,乃是天子之學,我倒是有些兒郎,可入門學之中,不知道牧祭酒意爲如何?”袁術放出善意。

“甚好!”

牧景聞言,眸光一閃,眼神有些疑惑,不過只是一瞬間,很快就回復了,笑着說道:“鴻都門學,有教無類,入者爲學,來者必應!”

袁術突然神才能付善意,的確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

兩人愉快的交談之下,倒是引起了宴席之中一些人的面面相窺。

“這袁氏不是和牧龍圖勢不兩立的嗎?”

“那袁公路還好像和牧龍圖非常友好似的!”

“袁隗如今尚臥病在牀,說到底都是牧龍圖所引,牧氏和袁氏之間的仇恨化解不開的,他們怎麼可能相談甚歡!”

“……”

衆人的疑惑只是擺在心中,並沒有言語出來了。

反而是席間的袁紹神色有些陰沉:“他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那你可就危險了!”

曹操笑着說道。

“哼!”袁紹冷哼:“他袁公路還嫩了一點,若非司空大人在他背後爲他扶持,就憑他,能耐我何也!”

……

席位之上,大將軍何進看似飲酒作樂,但是目光絲毫不離門下朝臣的身影,他看着門口的那一幕,眉頭有些一皺:“誰安排的席位?”

“是張諮!”

“哼!”

何進冷冷一哼:“眼光短淺的傢伙!”

他倒是不介意爲難一下牧景。

可是他可不想把牧景徹底的推向世家門閥的哪一方,牧景於他,尚有價值,畢竟在那南陽之地,尚有精兵十萬,可威懾京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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