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春秋盟弟子氣極而笑，咬牙切齒道：“我等會將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彙報給東方世家長老，相信他們一定會秉公而斷。”
這句話好像讓百里雁等人找到了信心，臉色不再那麼難看了。沒錯，東方世家乃是東周武林的正道魁首，定能理解他們的苦衷。
豈料耳邊傳來一陣嗤笑聲，滿帶嘲諷。衆人循聲看去，就見某個惡棍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們所有人。
“你們還真是天真！”
卓沐風邊笑邊搖頭：“大長老他們是何許人也，只要一聽事情的頭尾，必能看出，你們對我的那番建議並非無動於衷。
哪怕沒有之前的脅迫，你們八成也會動心，照樣有害死東方鴻和東方維的莫大可能！唉，我也相信大長老他們一定會秉公而斷的，至少明面上得維護東方世家的面子嘛。至於暗地裡會如何，那就不清楚了。”
說到這，他故意頓了頓，眼角餘光觀察着百里雁等人漸變的臉色，繼續笑道：“對了，等消息傳回東方世家，東方鴻和東方維的父母親人，相信一定恨不得將我抽筋撥皮！
奈何那時我已經死了，恨意無法發泄。這可怎麼辦纔好啊，他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會把人逼瘋的。”
卓沐風似笑非笑地看向百里雁等人，話語戛然而止，弄得他們不上不下。
可這廝的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楚，沒了他這個出氣筒，屆時東方鴻和東方維的父母親人爲了泄恨，十有八九會把怒火出在他們頭上！
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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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雁等人可不是真正的傻白甜，從小出生在頂級勢力，比同齡人更瞭解人性，只要稍微琢磨便得出了答案，很可能。
不，甚至不用等到消息傳回東方世家，保不齊迷宮內的東方世家高手，因爲他們之前的事，就可能偷偷下手。
一時間，百里雁等人別提有多嘔了，簡直快憋屈死。他們明明是一片好心，明明想要立功，怎麼到頭來，反倒成了東方世家的仇人了？
那可是東方世家啊，整個東周江湖誰敢惹？他們的師門都只有乖乖認慫的份，現在倒好，直接被自己攤上了。
偏偏這個冤屈還不能說，只能自己承受，抖出去就容易招致殺身之禍。
百里雁握着小拳頭，指節都泛起了白色，擡頭惡狠狠地看向卓沐風，聲音是從齒縫裡吼出來的：“爲什麼，你，你爲什麼一開始不出手？！”
反正都是受傷，救下東方鴻和東方維不好嗎？
這也是衆人想知道的。此時此刻，就連那位春秋盟弟子，都寧願把功勞讓給卓沐風，也不願意落到這一步。
卓沐風掠到東方鴻和東方維的屍體前，一邊揮拳隔空打爛了二人的腦袋，一邊答道：“我說了，不到萬不得已，我根本不想動手。依我現在的傷勢，怕是沒有個把月別想恢復。好了，後面的人馬上就要來了，我們先對對口供，免得出錯。”
此前卓沐風專門瞭解過，浩渺院的幻術高手元叢並沒有進入墓穴，其他勢力亦沒有幻術高手。
不過卓沐風知道，巫冠廷乃是隱藏很深的幻術武者，但對方不會隨意暴露。
至於東方世家，他也在東方常勝面前旁敲側擊過，證實僅有的幻術高手並未跟來，是以只要對好口供，暫時不用擔心被戳穿。
見卓沐風迅速毀掉了東方兄弟二人的臉，又回到原地，朝他們招手，一副大家好好商量的樣子，百里雁等人就差點暴走。
他們恨死了這個拖他們下水的惡棍，可偏偏爲了自保，唯一的辦法，只能繼續和他同流合污。
聽着卓沐風迅速編造口供，所有人都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就是不知道今後能不能下來。
卓沐風的語速很快，條理也很清晰，爲了節省時間，他用幾句話概述了之前的事。這邊剛串完口供，陣陣破風聲已然在通道盡頭響起。
百里雁等人都是心頭一緊。
倒是卓沐風，居然還有心思拍拍百里雁的肩膀，以示鼓勵，心理素質明顯要好上不少。
“怎麼回事？”
幾道人影落在場中，赫然是煙雨樓主朱可靜，春秋盟主丁洋，以及巫冠廷三人。開口的正是丁洋。
聲音還未落下，巫冠廷已第一時間來到卓沐風身邊，伸手搭脈，目中的擔憂爲之一斂，鬆口氣道：“沐風，你沒事吧？”
“義父放心，孩兒只是受了點小傷，並無大礙。”卓沐風笑了笑。
丁洋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見本盟弟子無恙，重複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聽綾洛泱口氣焦急，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因此第一時間趕了來。
這時香風飄蕩，正是綾洛泱停在場中。看起來她跑得很急，臉蛋有些通紅，見百里雁和兩名師弟沒事，朝他們點了點頭。
卓沐風道：“之前我們正在休息，聽探子說這裡發生了爭鬥，便一起過來看看。趕到時，那兩位年輕人已經死了。”
他指了指遠處的東方鴻和東方維，又指着地上的八具屍體：“沒想到他們發現了我們，還想殺人滅口。不得已，我等只好與之廝殺。這次多虧了幾位師弟師妹的配合，愚兄在此謝過。”
說罷，他還煞有介事地朝百里雁等人拱拱手。
百里雁等人連忙回禮道：“卓師兄太謙虛了。”
一派融洽無比的樣子，其實心裡一個個氣得肝也疼，胃也疼。還真是難爲這廝了，沒想到除了奸詐兇橫之外，連演戲都是一把好手。
朱可靜掃視着地上幾人，視線落在卓沐風身上，語氣微有波動：“他們是漠北八豪，其中有四位是超一流高手。卓大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厲害啊！”
她很清楚百里雁和另外兩名弟子的實力，距離頂尖一流高手都差得不少，能誅殺八豪，卓沐風絕對出了大力。
一旁的綾洛泱也朝卓沐風掃了一眼，眸光微帶複雜。
卓沐風一臉過譽不受的樣子，更引得朱可靜和丁洋稱讚連連。
“既然事情已了，那我們回去吧。”丁洋並未把此事放在心上，轉身邁步。
聽到這話，百里雁等人齊齊鬆了口氣。還以爲會有多難的拷問，看來是自己想複雜了。他們巴不得此事被忽略，一個個連忙移步。
“等等。”
朱可靜收回目光前，突然定在東方鴻和東方維被打爛的腦袋上，訝然道：“這二人的死狀爲何如此奇怪。”
百里雁等人腳步一頓，登時緊張得後背發毛。
卓沐風也有點無奈。他剛纔想把二人的屍體搬走，但生怕時間不夠，來不及對口供，何況也沒法解釋爲何要與八人廝殺。
事實也證明了他的顧慮，眼看就要矇混過關，沒想到還是被朱可靜注意上了。
巫冠廷的眼眸閃了閃，其實他比朱可靜發現得更早，只不過基於某些原因，故意沒有說出來。
卓沐風一臉悲嘆道：“他們的腦袋，是在交手過程中被漠北八豪打爛的。”
朱可靜走到了東方兄弟的屍體旁，望了片刻，語氣轉冷：“傷口很新，代表是剛動手不久。但腦袋不是這二人的致命傷，一個是被斬成兩半而死，一個是被擊碎了心臟，傷口都比砸爛的腦袋要早。巫盟主，丁盟主，你們怎麼看？”
丁洋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走上前去，仔細看了片刻後，不由大奇道：“還真是，漠北八豪爲何要這麼做？”
朱可靜：“漠北八豪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看這兩名死者的脖子和手掌，應該是年輕人無疑。
方纔卓大少說，八豪欲要殺你們滅口，本樓主倒是很好奇，這是爲什麼？又是什麼原因，讓八豪在殺了二人之後，還要想方設法毀掉二人的臉。”
她豁然看向卓沐風，臉上仍帶着笑，只不過眸光卻在瞬間變得無比犀利，長期高居人上的威儀，也在此時展現得淋漓盡致。
百里雁等人越聽越不對勁，想不到朱可靜如此厲害，一下子看出了那麼多破綻，臉色全都嚇得蒼白起來。
被人這樣盯着，卓少俠說不緊張是騙人的，不過這廝的心理素質一向很過硬，聞言作思索狀：“八豪之所以毀掉二人的臉，有可能是爲了泄恨。也有另一種可能，爲了掩飾二人的身份。結合他們想殺我們，應該是後一種可能居多。”
朱可靜讚許地點點頭，眸光一瞥，忽見百里雁低着頭，一副很緊張的樣子，不由皺眉道：“雁兒，你怎麼了？”
其實朱可靜之前的行爲，只是基於好奇做出推斷而已，根本沒有懷疑什麼。結果百里雁這樣的反應，反而讓朱可靜覺得不對勁。
卓沐風總算理解了什麼叫豬隊友，這妞平常不是很能嗎，怎麼這會兒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雁兒，把頭擡起來！”朱可靜沉喝道。
在丁洋和巫冠廷異樣的目光中，百里雁咬着嘴脣，慢慢擡頭，就見其面無血色，渾身都在發抖。
這幅樣子，傻子都知道有問題了。不過朱可靜還沒問，百里雁忽然跑到一邊，不斷地彎腰嘔吐起來。
綾洛泱連忙走到其身後，纖手輕輕拍其背部，轉頭對着朱可靜解釋道：“掌門，百里師妹一向見不得太噁心的東西。剛纔必是被你提醒，看見了那兩顆被打爛的腦袋，所以纔會如此。”
百里雁一邊吐一邊斷續道：“樓，樓主，對不起……”
聽到這話，加上還是綾洛泱說的，朱可靜心中的疑慮頓時去了大半。見百里雁確實難受，只是冷冷哼了一聲，覺得對方的樣子丟了煙雨樓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