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竈王爺，跟土地公有點一樣，都是在基層掛職的神，被人經常提起可辨識度又不高。不過在臘月二十三這天是個例外，按傳統說法這是竈神上天述職的日子，在人間上了一年班，看見好的壞的上去跟領導總結匯報，所以這一天有講究的老人是要供奉竈神神像的。
娃娃問竈神：“你不是昨天就該回天庭了嗎？”
竈神不好意思道：“有點亂七八糟的事給耽誤了。”
呂洞賓打圓場道：“例行出差嘛，晚個一兩天也不是什麼事兒。”看樣子賓哥和竈神私交不錯，都是把大把時間耗在人間的主兒，所以相處時間比較多。
我小聲問娃娃：“竈神是家家戶戶都有還是就有一個？”
不料竈神已經聽見了，嘿嘿一笑道：“這地方就是我一個，你們人那麼多，每家配一個不現實，你們買車都歸交警管，可也不是每輛車都發個交警不是？”
我撓撓頭道：“你平時都在人竈裡待着？”
竈神擺手：“沒的事兒，現在大多是煤氣竈，我要跟竈裡待着得多瘦才行？”
呂洞賓跟我解釋：“也就是走走形式。”
我泄氣道：“這麼說誰家每頓飯吃什麼你也不見得都知道啊？”
竈神哈哈一笑道：“我要天天貓在你家竈臺裡看你做什麼飯吃你覺得恐怖不——不過哪家館子好吃、用料講不講究我都清楚。”
我一把抓住竈神的手道：“你必須給我列一清單！”
竈神笑道：“以後以後，等我回來咱們有的是時間聚。”
呂洞賓道：“這不竈王兄要回天庭了嗎，我尋思着你們說不定有什麼消息讓他帶上去，所以就把他領這了。”
李靖和楊戩異口同聲道：“太是時候了！”
娃娃道：“我們正爲讓誰回去報信頭疼呢。”
我問：“竈王爺怎麼回去？”
竈神道：“因爲我這個職位每年都要述職，所以是有特別通道的。”
楊戩道：“那最好——竈王兄你聽好了，我下面說的話很重要，請你上去之後務必轉達給現在主持大局的人。”
竈神肅穆道：“二郎神請講。”
楊戩道：“魔族大舉下界，他們的戰略重點已經轉移到了下面，他們手裡有九州鼎可以吸收情緒幣，自蘇妲己以下，有九靈元聖等高手，我和李天王獨木難支，請他們速速派援兵來！”
竈神聽得目瞪口呆道：“下界的局勢已經這樣壞了嗎？”
李靖嘆氣道：“人們都想讓竈神‘上天言好事’，這回恐怕不行了。”
竈神忙道：“我這就走！”
我抱歉道：“好容易竈王爺來趟家，飯都沒請一頓。”
竈神擺手道：“不差這一口，等我回來親自下廚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我熱切道：“你跟食神肯定熟吧？”
“切，食神做飯未必好吃，他也就是分管這個口兒，郵政局的局長送快遞就一定快嗎？”
竈神急匆匆地走了。
將近深夜，屋子裡最後一點熱氣也散光了，我從櫃子裡給衆人找出厚棉被，由於狼多肉少，我和娃娃只能同蓋一條描龍畫鳳的大被——那是我媽準備給我結婚用的。
娃娃穿着單衣鑽進被子裡，眼珠滴流滴流地跟着我轉。
“你看什麼呢？”我問。
娃娃道：“我在想，如果我們是在古代認識的，那我以後想留在人間就只能嫁給你，一個被窩裡睡過在那時候是多大罪過啊！”
我失笑道：“你還別說，這被子就是我準備結婚用的，以後千萬不能讓我老婆知道還有你這麼一號，時代不一樣了，男人已經是弱勢羣體了，女人不管在誰的被窩裡鑽過都有人要。”我問她，“對了，人間的事兒辦完以後你打算去哪？”
娃娃扭個身子道：“不知道，說不定一覺起來又變成個布娃娃。”
我小心翼翼地鑽進被窩另一側，感慨道：“我覺得你還是變成布娃娃好一點。”
“怎麼了？”娃娃張起耳朵問了一句。
“省地方！”我關了燈。
第二天早晨我幾乎是被凍醒的，屋子裡依然沒有一點熱氣，人穿着衣服睡覺又暖和不過來，娃娃仍在酣睡，上身下意識地靠過來。我躡手躡腳出了臥室，翻出暖氣卡打上面的電話，我本以爲暫時停暖可能是檢修什麼的，沒想到遲遲不見恢復，我聲氣惡劣地質問對方，而對方顯然已經被類似的問題搞麻木了，沒有任何情緒地回答我：“現在全市大部分地方都沒有暖氣。”
“爲什麼啊？”
“很多地方的供暖管道遭到了破壞，我們正在搶修，你喊也沒有用——”對方打了個噴嚏之後道，“我們這裡也冰吧涼！”
我無語，只能從櫃頂上扛下來一個電暖氣片插上電，裹着大衣等它發熱。
這時林海的電話來了，他問我：“你表弟不見的時候是不是還抱着一隻狗？”
我頓時大聲道：“不錯，你找到他了？”別人被我這麼一吵都急忙圍上來。
林海道：“我調了一些監控錄像，只能說我看見了他，至於他現在在哪我不好說。”
李靖在一邊道：“問他在哪！”
林海道：“我就在你們家樓下，現在可以上去嗎？”
“上來！”李靖搶着說。
我掛了電話看了劉小六一眼道：“林海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如果不是爲了見劉小六他纔不會巴巴地跑過來。
劉小六緊張道：“我該不該見他？”
娃娃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們之間的事情遲早要有個交代的。”
李靖道：“那也得等他把哪吒的事說明白以後你再出現，不然他情緒激動起來怎麼辦？”
劉小六道：“那我先躲一躲？”
我無奈道：“躲個屁，他現在能認出你嗎？”
說話間林海已經在外面敲門了：“小強，是我！”他一進門就先四下張望，忍不住道，“小六不在嗎？”
其實劉小六就坐在沙發上，而且林海的視線在她身上也停留了片刻，但最終又飄了過去。
我說：“一會讓你見小六，先說我表弟的事兒。”
李靖急道：“你在哪見到他了？”
林海掏出手機翻出一條視頻道：“這是在電影廠附近一個atm機上拍到的，你們先確認一下這是不是李小扎？”
我們一起把頭湊上來看，視頻一開，劉小六那張還沒有敷過面膜的臉忽然蹦出來傻笑，地點是在一個類似公園的地方，我們集體受驚，紛紛跳出圈外……
林海臉一紅道：“不好意思弄錯了。”他打開另一條視頻，監控錄像那種慘敗粗糙的鏡頭閃現出來，大概是他翻拍了過來。
視頻裡哪吒抱着皮皮快步走進監控區域，隨後機警地四處張望，我們也個個捏緊了拳頭，隨後一輛灰色轎車停在了櫃員機邊上，哪吒則迅速鑽進了後座，車子飛快開走。視頻結束。
楊戩咬牙道：“我就知道他早有預謀！”
李靖臉色灰白，一語不發。
林海疑惑道：“什麼意思？從視頻上看他應該是沒有危險，也不是受人脅迫。”
楊戩冷笑道：“問題就在這了。”
我問林海：“能查出那輛車的資料嗎？”
林海道：“視頻太模糊，而且有阻礙物，車牌信息不完整。”
李靖一屁股坐倒道：“罷了，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話好說。”從視頻上看，哪吒一早就擬定了逃跑線路，有約定好的地方，有來接應的人，基本可以斷定是和魔族串通一氣了。
林海愈發納悶道：“李小扎還沒回來嗎？你們要不要報警？”
我擺手道：“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是個誤會。”
林海忙道：“那現在能讓我見小六了嗎？”
我一指沙發上的劉小六：“她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