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深處是一片竹林,竹林之中是一所竹屋,周圍用竹籬笆圍着,院子裡開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花間一個鞦韆輕輕搖盪着,兩邊被爬山虎覆蓋,在花叢中倒也不顯得扎眼。
“嬋兒,又跑出去玩了?”莫嬋帶着二人剛進院子,一聲嚴肅而洪厚的聲音便傳了出來,一個身着黑衣,留着一絡鬍鬚的中年人便從竹屋中走了出來。
“爹爹,人家悶得慌嘛。”莫嬋挽起黑衣人的胳膊,撒嬌道。
“外面很危險,你要是出點什麼事,讓爹怎麼辦啊?”中年男子雖然板着臉,卻寵溺的看看女兒有沒有受傷。看到女兒沒事,纔看到和莫嬋一起進來的兩個人。
“嬋兒,他們是?”莫棋問道
“哦,他們是兩個書生。”莫嬋調皮的答道
“……”莫棋白了女兒一眼,任誰都能看得出這是兩個書生,真拿這個女兒沒辦法。
“嘻嘻……他們是我的朋友,楚羽、高江。”莫嬋雖然喜歡鬧,卻也不會無理取鬧。
“嗯,二位因何受傷。”莫棋問道
“莫前輩,此事說來話長。”楚羽答道
“他們是被龐德打傷的。”莫嬋道
“哦?沒想到如今還有人敢惹龐德。”莫棋道
“二位請進,還望能告知詳情。”
莫棋將二人讓進屋裡,楚羽便將所有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二位倒是剛直漢子,雖是書生之軀,卻勝過武林中許多人了。”
“莫前輩過獎了。”高江謙讓道
“來,大家吃飯啦。”莫嬋將飯菜慢慢的端了上來
不想這般玉人,卻能下的廚房。楚羽心裡想到。
心下想着,不覺已是看的呆了。
“楚兄?”高江見莫棋招呼,楚羽也毫無反應,趕忙提醒道
“哦,哦,吃飯。”楚羽自知失禮,羞愧不已,頓覺臉上發燒,用吃飯掩飾着。
雖然高江與莫嬋不知他所爲何事,但是莫棋豈會不懂得這其中少男少女之心,但他只是微笑不語。
一夜無事,高江第二日便辭別衆人,北上回家,而楚羽則並不擔心,不說尚文村遠在延安府境內,單就延安府經略使楊鏘正直清廉,不畏強權,龐德的勢力再怎麼龐大,也還觸及不到這裡。所以他便可以安心在此養傷,不比擔心父母會有什麼危險。
匆匆數月,已是青梅季節,竹林之中偶有的幾顆桃樹也已是青桃滿枝。而在這段時日之中,楚羽的傷自是早就痊癒,而他心中不捨離開,自然不提離開之事。
莫嬋則正是處於少女的好動的年齡,長久以來在這個只有蟲鳴鳥叫的林子裡無聊的緊,故此近年來時常偷跑出去遊玩。現在有楚羽相伴更是喜不自禁,二人每日相處,卻正如多年的朋友一般,同齡人相處起來總是比較容易與愉快的。
在這山林草木間,兩人倒是不用顧及世俗禮教束縛,可以肆無忌憚的在一起嬉戲,一起談詩論詞,一起在山間採花逐兔。傍晚時分,楚羽便輕輕爲她推動着那充滿自然氣息的鞦韆,莫嬋多年來總是喜歡在黃昏的時候在鞦韆上搖擺,或許是因爲一個人太孤單,或許是因爲喜歡這個安靜的時刻。
雖然莫棋對於此心中並不開心,但轉念一想,女兒似乎以前從未如此開心,雖然自己也是極盡所能的寵她愛她,但是終究是不同的。長嘆一聲,也便不去阻止。
有一次楚羽見他一個人對弈,便好奇去觀,見其棋中雖有取勝之意,卻無殺伐之心,楚羽暗道,果不愧爲隱士高人,棋意即是人心,莫前輩卻無江湖人的那般殺戮之心了。如此觀來,莫棋見其頻頻點頭,知他定是懂得其中之意,便硬要對弈一局。
楚羽本身也是喜愛圍棋,小的時候最是喜歡的便是破解古時殘局。即是前輩邀請,自然不好拒絕。
莫棋本來對這書生雖然不厭惡,卻也不是很喜歡,他一直都討厭那些所謂的讀書人,只會動嘴,國家存亡,全無作用。後來更有秦檜專權賣國,他更是對讀書人不滿。
但是此時一對弈,卻覺這書生與別人不同,雖然書生之氣在外,但是其內心卻是堅韌,而且棋子懷柔,並不步步緊逼,仁心十足,可是若不小心,卻會自己把自己送入絕境。莫棋心中暗道,此人心性寬容,堅忍不拔,胸中大略,如似天成,若是習武,必可成一代宗師。
雖然對弈楚羽不敵,但是自此莫棋卻對他刮目相看,而且有意無意的試探楚羽是否有習武之意,有時興致所致會不顧二人的想法,硬拉着楚羽和莫嬋,給他們將武學之道。
這日,莫棋偶然發現楚羽步伐輕盈,身體並不像常人那般沉重,常人行走,會看到步伐沉重,感覺是腳託着身體在走,而內功深厚之人,卻會步伐輕盈,似是身體拉着腳在走。雖然詫異輕微,但是對於莫棋這等武林高手,卻是輕易就能看出來,前段時日因其受傷,而且總是與女兒在一起,所以他並未注意,今日發覺,卻是越看越確定,當下心裡一驚,如果此人是他們派來的,只怕自己就危險了,只望發現的還不算晚。
不管怎麼樣,先試試他再說,想及至此,莫棋再無猶豫,運起三分內力,大喝一聲,“小子,小心了。”便一掌向楚羽後心拍去,楚羽忽聽一聲大喝,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一掌拍倒在地上,口中一甜,一口鮮血便吐在地上。
旁邊蹲下采花的莫嬋聽到響動,站起身來一看,卻見楚羽倒在地上,嘴角還帶着血跡,而旁邊卻只有父親一人,頓時大怒,嬌喝道:“莫名其妙,你莫名其妙的發什麼瘋?”
莫棋一聽,知道女兒是真生氣了,這麼多年她還從來沒有不叫父親的時候。這次如果沒有合理的理由,恐怕對女兒都不好交待了,心中這樣想,腳下便不斷的靠近楚羽。
“你是哪派弟子?來此有何目的?”莫棋厲聲問道
楚羽心中不解,莫名其妙的捱了一掌不算,現在還被問這些不知所云的問題。
“不知在下哪裡惹前輩生氣了,前輩可否告知,即便是要殺了在下,那總該有個理由不是?”楚羽無故捱了一掌,心中有氣,說話也不再客氣。
“哼,你莫要裝蒜,你自身內力深厚,卻假裝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來接近嬋兒,今日被我揭穿,還欲抵賴嗎?”莫棋認定楚羽內力深厚,別有用心。
“前輩,在下一介書生,自幼苦讀聖賢書,從未舞刀弄棒,何來內功?近日晚輩見前輩也非一般草莽,故以禮相待,不想前輩卻也做這般含血噴人之事,哼,晚輩謝過莫姑娘救命之恩、收留之情,這便告辭了。”楚羽略一抱拳,掙扎着起身便要離開。
“書生。”莫嬋見狀趕忙去扶楚羽,並白了莫棋一眼。
莫棋心中躊躇,難道真的是冤枉了這小子不成,可是這小子分明會武功,爲什麼要說自己不會武功,而且還會被幾個官兵打成那樣。若說他不會武功,那步伐卻絕非普通人,而且普通人受自己一掌,是絕無可能還能站起來的。心中不解,只得親自問他。
“楚公子,我且問你幾個問題,若是某確實冤枉了你,自會負荊請罪。”莫棋心裡有了懷疑,說話也可起了起來。
“但說無妨。”楚羽半依在莫嬋身上,強自站着
“你可曾習武?”
“未曾。”
“你可有師傅?”
“只有父親爲我私塾先生。”
“你可遇到過武林中人?”
“前輩爲第一人。”
“奇哉怪哉。”莫棋問完更是不解,如此說來他卻無可能習武,可卻爲什麼會有一身內力。
“嬋兒,你且替他把脈。”莫棋邊思考便對莫嬋說道
莫嬋輕探楚羽右手手腕,仔細診脈,片刻便說道:“脈象散亂,卻強而不衰,內臟只是輕微震傷,稍作調養即可痊癒,只是。”
“只是什麼?”莫棋心下不解,欲從女兒口中得知答案。
“只是他的經脈十分奇怪,雖然特別強大,似是內力深厚,可是脈絡卻顯空蕩,就彷彿是被人強行抽走了內力一般。”莫嬋驚異道
“哦?竟有此事?”莫棋略一思忖,突然想起一人,那個被人成爲“東邪”的黃藥師,據說當年他自幼好讀,習得一身內力卻不自知,當時便是內力均沉于丹田,經脈之中不見絲毫內力。
“楚公子,你出四書五經可有讀其他書?”莫棋試探道
“經史子集,均有涉及。”楚羽輕咳一聲
“果是如此。”莫棋說着一掌便打向楚羽腹部。
莫嬋大驚,趕忙阻止,“爹!”
可是她哪裡是父親的對手,莫棋輕易便繞過了她,一掌印在楚羽丹田之上。楚羽只道要完,不想這一掌掌中內力卻是柔而不覺,並不似傷人,反似療傷。
片刻之後,莫棋道:“果然如此,丹田之中內力淳厚,楚公子,莫某多有得罪,還望見諒。”莫棋以爲楚羽也是在那經史子集中有所奇遇,當即認錯。
“莫前輩不必客氣,還望前輩能將其中緣由告知。”楚羽見莫棋認錯,也不追究,但也不想這樣無緣無故被打一掌。
“唉,此事說來話長,我今日見你步履輕盈,似是內功深厚,所以我便誤以爲你是他們派來的,誰知在他之後竟然還有如此奇人。”莫棋長嘆一聲道
“爹,他是誰,他有什麼奇的?”莫嬋聽到父親說到欺人,頓時興趣盎然。
“他是我的一個故友,他叫黃藥師,他從小天資聰穎,讀百家之書,初到江湖之時,不會一絲功夫,可是一身內力卻已是當世數一數二,任督二脈早已打通,如此奇人,只見此一人,不想今日卻又見一人。”莫棋似在回憶似的說道
“哦?爹爹,你是說,他,這個書呆子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是武林高手了?”莫嬋不敢相信的說道
“嗯”莫棋點點頭、
“敢問前輩,您認爲派晚輩來的他們是誰?”楚羽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會讓這樣一個武林隱者這樣緊張。
莫嬋也饒有興趣的望着父親。
“此事,我本不願再提,不過今日不說,也無法交待,我便告訴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