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盛這一睡,便是兩個晝夜。
沉睡中的葉盛,恍惚間,好似聽到了一個聲音。
“我是誰,我來自哪裡?”
“我是葉盛,不,我到底是誰?殤天魔神,亦或是……我自己。”
秋風蕭瑟,青布牀上的葉盛依舊沒有睜開雙眼,卻是不停地在牀上輾轉反側。
我是誰?
這是葉盛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自從白修殤天魔神這四個字脫口而出,葉盛就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同,不管青玄子怎麼解釋,葉盛又如何會相信青玄子的鬼話。
在他暈厥之前,自己的神魂被壓制在了身體的深淵,雖然依舊是一片黑暗,無法看到外界的半點狀況,但他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靈根顯現出一種身不由己的貪婪,便什麼也攔不住葉盛的思想。
身不由己的貪婪,聽上去很奇怪,但卻是實際的狀況。
葉盛的靈根本身就是一一體,但卻跟精神分裂症一般,有着兩種相反的意識。
葉盛神魂沉淪,身體被靈根的靈力所支撐。
當然,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在一剎那又恢復了原本的控制權,那一刻,對於萬千道靈力來說,自己依舊是神。
而後,便是一陣虛脫感,昏了過去,意識如同被禁錮,一時難以醒來。
此時的葉盛,就像掉了一個沒有光線的深淵,腦海裡重複的,便是這種種。
而後,葉盛忽然感覺到一陣耀眼的光芒,自己的神魂被一衆奇怪的力量拉了回來,重新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存在。
“呃……我昏了幾個時辰了?”
葉盛朦朧地睜開雙眼,搖了搖頭,發現青玄子就在自己身旁默默地做着。
“幾個時辰?呵呵,你都昏了二十四個時辰了。”
青玄子望着葉盛,黑如墨汁的眼睛裡透露出一絲虛僞的輕鬆和真實的無奈。
葉盛也望了望青玄子,笑了笑,很明顯,青玄子知道自己內心的疑慮,也沒有過多的追問。
不過顯然,青玄子的臉色陰晴不定,很明顯也是八成的懷疑。
八成的懷疑也就相當於葉盛修煉之路上用八成的努力阻撓自己,葉盛若是想更深得知自己的事情,也只能私下行動。
“白修被我衫暈了,審訊的事情只能往後拖一拖,說真的,我也沒想到這一趟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
“至於崑崙鶴虛洞的事,我且作安排,和崑崙的掌門人說一聲,過幾天我再帶你去。”
“順便你再修養一段時間,我也多做幾張御劍符。上次的傷還沒恢復,這次又虛脫了一番,你說你,還真是不叫人省心嘍!”
青玄子呵呵笑了一番,笑道。
青玄子也微笑着點了點頭,說實在的,自己這師父真不錯了。
兩人又聊了一陣,一師一徒,聊得好不愜意。
什麼殤天魔神,什麼天煞劫,此時,房間裡只有青玄子和葉盛二人。
隨後,青玄子離開了葉盛的寢室,葉盛望着青玄子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這神秘的殤天魔神的身份會帶來什麼後果,但不外乎師徒成爲敵人吧。
而後,葉盛直接癱在了牀上。
這幾天的事情,完全把葉盛的生活整得亂七八糟,他也無法得知,真到了和自己師父,乃至整個蜀山甚至是神武大陸爲敵的時候,自己到底該不該走出這一步。
想強大就肯定會與世人爲敵,與世人爲敵肯定會變強大。
於是乎,葉盛就陷入了這樣一個詭異的死循環中。
靈泉城到蜀山,葉盛義無反顧地想要便強,想要俯視衆人。
而現今,葉盛微微有些猶豫了,不過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肯定會走到這條死循環之上的,一切,在葉盛的生命裡,只是時間的問題。
時間長則慢,時間短則快,但卻是無法改變這個似乎已經註定的未來事實。
此時的葉盛,與青玄子一樣的束手無策,對於這件事的當事人,一時的心情當真是難以言表。
他也無法想象,自己原本是一個廢材,爲何會走到如此強大的不歸路上。
與其讓他和自己親人敵對,還不如自己永生永世淪爲廢材。
但,事已至此,葉盛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他也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會以怎樣的一種形式呈現。
至少不是現在這個狀態,這狀態,他又如何忍心傷害自己所認識的人。
無論是親人,師兄弟,師父,朋友,甚至是……仇人,葉盛的心性無法容忍他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情。
葉盛閉上雙眼,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嘴裡小聲嘟囔着什麼。
他在祈禱。
祈禱自己黑化後儘量能夠控制,祈禱這天下能免遭一點傷害,祈禱神武大陸上還能有一塊淨土。
就像現在的崑崙和蜀山那樣,恍若仙界。
但,葉盛畢竟是神,是魔神,他的祈禱,有誰能聽得見,又有誰能幫葉盛實現呢?
雖但如此,葉盛還是抱有一定僥倖心理,就算依舊是沒有任何作用,也算是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吧。
他很迷茫,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永遠沒法用宇宙自然發展規律做出預估。
人生就如同有一層厚厚的雲霧,讓葉盛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而腳下,全是高山深澗,在如此的環境下行進,葉盛沒走一步都是戰戰兢兢的,因爲危險和絕望就在他身邊的雜草叢中潛伏着。
一步天一步地,天地中間還有着無數的猛獸。
而身後,更危險了,高出自己身高几十倍的大石頭順着山坡滾向葉盛,葉盛只能向前跑,越來越快的向前跑。
如此這般,葉盛九歲的心靈就要受到比成人還要痛苦的人情世故的折磨,但事實就是這樣葉盛能做的,只有一個字——跑!
而且,還是跑的越來越快。
而葉盛的面色無悲無喜,因爲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悲還是喜,一切都顯得如此自相矛盾,讓葉盛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但現在,葉盛真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在現在還能夠苟延殘喘的時間裡,多幹些有實際用途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