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往事

那個方片上顯示的是一次戰鬥的場面。與幽藍戰鬥的場面。

這是一片就連太空背景也有些微微泛紫的空間,遠處那紫白色的恆星照耀着這一方戰場,右下角的行星佔據了視野的絕大部分,巖灰色的主體以及被泛着紫光的線條分割成一個個六邊形的表面給人以神秘和不安的感覺,而正前方那圓盤狀的太空站正是此行的目標。

幾十架戰機圍繞在一艘小型戰艦周圍,正穿行於前方的戰機損毀後形成的殘骸雲之中。而幽藍的“電擊”級戰機仍源源不斷的從太空站中鑽出,並向這個小小的艦隊發起進攻。

幾十架戰機紛紛閃避攻擊,作爲視角載體的這架戰機也開始了規避機動,鏡頭猛烈晃動起來。

縱使鏡頭載體這架戰機閃避的很靈活,但架不住敵人火力兇猛,仍然捱了幾次攻擊,護盾劇烈的閃爍起來。

相比之下其他戰機就差的遠了,在敵人的攻擊剛開始的時候就有接近十架戰機徹底爆炸,而明顯隸屬於視角戰機僚機的一架戰機在被命中了一邊的推進器後,整架戰機都不受控的瘋狂旋轉起來,逐漸偏離了大部隊衝到了編隊外面,最終無聲的爆炸成一團火球。

看到這個畫面的一瞬間,安其羅的心臟猛烈跳動了一下,記憶就像決堤的洪水全部涌進了他的腦子裡。

“26分53秒,‘夜月’被擊毀……”

視角戰機開始向前突進,拼命攻擊攔在前面的幽藍戰機,而跟隨其後的戰機卻有些措不及手的樣子,想要跟上去掩護視角戰機,卻紛紛被幽藍擊中。

“27分29秒,‘夜神’被擊毀……”

“27分36秒,‘夜龍’被擊毀……”

安其羅看着這個視頻,整個人已經完全陷入記憶中去,渾然不知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發抖,牙齒被咬的嘎吱作響。

“布盧默。布盧默?你在幹什麼呢?怎麼不理我?”卡拉米問了幾聲沒見他回答,回過頭去卻看見安其羅整個人都在顫抖。

“布盧默?你怎麼回事?”卡拉米奇怪的問道,但是安其羅沒有任何迴應。

“27分50秒,‘夜狼’被擊毀……27分55秒,‘夜尋’被擊毀……28分01秒,‘夜幕’被擊毀……”

但是安其羅的回憶卻無法停止,身體的顫抖也無法停止,拳頭用力握在一起,就連骨頭都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喂!喂喂喂!布盧默你是怎麼回事?”卡拉米趕緊去推他,安其羅卻紋絲不動。

焦急的卡拉米無意中看到了他的臉,登時就害怕的愣在了那裡——那是一張被痛苦和憤怒完全扭曲了的臉,淚痕就像縱橫交錯的水道一樣遍佈整張臉。

“28分12秒‘夜火’被擊毀28分44秒‘夜蓮’被擊毀29分23秒‘夜皇后’被擊毀……”

終於,記憶在視角戰機將幽藍“摧毀者”級戰艦逼迫離開射擊路徑,所護航的戰艦主炮命中了幽藍太空站後戛然而止,安其羅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就像被注射了肌肉鬆弛劑一樣,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能使得上勁。他只能控制着顫抖的雙腿緩緩跪下去,一隻手死死抓着那個方片,另一隻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支撐物,最後抓住了似乎是牀的柔軟物體。

就在這時,他卻突然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托住了他,避免了他猛地跪在地上。

耳朵裡只有一片轟鳴聲,聽不到任何聲音,但他卻能清晰的感覺到托住自己的那雙小巧玲瓏的手。那雙手扶着自己緩緩坐下,讓自己躁動的內心緩緩平靜下來,但他也感覺到了那雙小手微弱的顫抖,從而得知對方的內心也很不平靜。

視力仍然沒有恢復,但耳中的轟鳴聲正在減小,卡拉米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喂!……喂喂!……布盧默!……能聽到嗎?!……喂!!……”

安其羅舒心的嘆口氣,“噓!別吵!”

卡拉米立即噤聲。

心跳逐漸恢復正常速度,呼吸也由紊亂轉向規律,安其羅抹了把臉,眼前的物體從模糊的一大塊色塊變成一個個棱角分明的物體。

安其羅又做了幾次深呼吸,這才感覺自己基本平靜了下來。

頭往左一轉,就看見卡拉米的臉離自己非常近,那藍到發黑的瞳孔裡滿是擔心的神色。

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會兒,本來安其羅是想先說話的,但剛一張口就被卡拉米搶先了:“你怎麼樣了?還有事嗎?”

“呃……還好吧,現在沒什麼事了。”

“要不要喝點水?”

“也行。”

卡拉米噔噔噔的就跑去給他倒水了,她這麼聽話安其羅還挺不習慣。

“你看起來不太好。”鬧鬧也發表了看法。

“剛纔……感覺確實不太好。”現在安其羅才感覺身體有些發熱,摸了摸頭髮,竟然摸到了一手汗。

卡拉米又噔噔噔的跑回來把一杯水遞給他。

“哦,謝謝。”安其羅接過水杯喝了兩口,見卡拉米還是擔心的望着他,就笑了一下安慰道:“好啦,你也不用那麼緊張,我沒事了。”

“可是……你剛纔那樣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一想到安其羅的表情,卡拉米還有些後怕,“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啊抱歉抱歉!你要不想回憶就算了!”

看卡拉米手忙腳亂道歉的樣子,安其羅暗自好笑,這還得自己反過來安慰她:“沒事的,你不用那麼緊張。”然後拿起了那個方片,“這東西你是從哪來的?”

“哎?這……這不是已經公開的內容嗎?”卡拉米說話都細聲細氣的,“我……我之前不是說過嘛,我很喜歡伊夫林?雅各布,我很欣賞他的機動動作。而最漂亮的機動又數這次在‘閃擊’作戰的表現……所以,我就買了這個東西當紀念品。”

“你說這次作戰中的機動很漂亮?”安其羅乾笑一聲,把那個方片還給卡拉米,頹喪的搖搖頭,“不,一點也不漂亮……那麼多戰友都死了,怎麼可以……”

“可是!……可是最後他還是帶領其他人逼開了‘摧毀者’級戰艦,成功的完成了任務啊!”卡拉米將方片寶貝般抱在懷裡據理力爭,只是仍然細聲細氣的。

“成功?”安其羅又苦笑起來,“這根本不是成功,而是徹底的失敗……”

“你爲什麼要這麼說?雖然損失了很多人,那次行動明明達成了摧毀幽藍空間站的既定目標……等一下,爲什麼你說話的語氣就感覺你當時在場一樣?!……”卡拉米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仔細回味了安其羅所說的話後想到了一種可能,當時就被這個假設震驚的話都說不連貫了:“你……難……難道你是……這次‘閃擊’作戰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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